十六[生天目天星與朝日的心跳時分]
鬼殺隊的主公大人給朝日科普過鬼的上下級組織——十二弦月。
除了鬼舞辻無慘之外最厲害的十二個鬼,分為上弦和下弦,會在眼睛裏刻字。實力大概是三個下弦可以和一個柱級隊員周旋;一個上弦可以同時對戰三個柱級隊員。柱級隊員的實力參照朝日的老師鱗瀧左近次。
朝日看着那一個墨字的“貳”,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一個容易受到驚嚇的人承受的驚嚇指數一下子猛地超過閾值的時候,會出現兩個情況。一個是當場暈倒,一個是變得完全不害怕了。
白髮小姑娘只晃了短短几秒鐘的神,然後接着剛才的動作把兩柄被布條纏緊的太刀拿了出來。
朝日把刀豎著抱在懷裏,老老實實地對着青年行了個禮:“教祖大人晚上好。”
童磨愣了一下。
眼前的小女孩實在是非常乖巧,又十分自然,看着他的眼睛裏還有一點恰到好處的憧憬,和他的任何一個教徒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晚上好呀,小朝日。”他笑吟吟地直起身來:“這是在找什麼呢?”
朝日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她有點恍惚地盯着童磨的眼睛,停了一下,揉了揉,又眨一眨:“教祖大人眼睛裏……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青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笑與不笑的時候差別極大,笑起來的時候溫柔親切,而一旦不再笑了,那份具有衝擊力的非人特質就像失去了遮擋一樣,冷冰冰赤|裸裸地顯現出來。
童磨面無表情地盯着朝日。
朝日抖了一下,本能地向後縮了縮。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童磨一下子笑出聲來,他的表情切換毫無預兆,宛如一台裝滿各種面目的老虎機,當嘴角彎上去的時候,溫度就隨着一併回來了:“沒有哦。”
他眨了眨眼,那三個字就像水波一樣被眨掉了:“可能是朝日起來的太急,眼花了吧,你再湊近看看?”
朝日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七彩雙瞳,又暈了一下。
“唔……”她湊近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肯定道:“嗯。”
“我好像看錯了。”
童磨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夠了,拿扇子托着下巴,又問了一遍:“所以小朝日這麼晚了是在挖什麼呢?”
朝日彷彿這才剛想起來教祖的問題一樣,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挖我的刀。”
童磨現在開始好奇了,他興緻勃勃地拉着朝日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下,準備聽聽她的故事。
朝日半個身體都被他攏在衣袍下面,沉默了一下:“教祖大人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對呀,”青年歪了歪頭:“這樣簡直就像夜談一樣。”
他盯着朝日的眼睛裏盛滿笑意,一眨不眨:“我想多了解朝日一點。”
“就比如朝日之前見到我的時候明明一副怕我怕的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現在口齒卻這麼伶俐呢。”
朝日靠着他的那半邊身體要沒有知覺了。
“本來是很怕的,”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是一想到教祖大人也會因為太受歡迎而困擾,晚上偷偷跑出來散步,就像突然拉近了距離一樣,一下子就不那麼怕了。”
“噗——”
童磨震驚:“朝日覺得是這樣嗎?”
“啊?”小女孩茫然抬頭:“我以為受歡迎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煩惱來着?”
“誒?會嗎?”青年睜大了眼睛看朝日,像個好奇的學生。
“大家原來會這樣想嗎?”
“我這樣想,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朝日回答他。
童磨一下子失望下來:“哦。”
然後他又開始興奮:“那來說說你吧!”
朝日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有人可能和我開玩笑吧,把我的刀藏起來了,我最近一直在找它們,終於找到了。”
“哦哦,”童磨舉手:“這個我知道,十香和我說你最近一直在找東西,原來是在找它們啊。”
好的,十香姐姐,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了。
朝日點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醒來以後發現它們不見了,還着急了好久。”
“哇好過分,朝日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知道,知道了我要把他揪出來打一頓。”
“不需要我幫忙嗎?”
小女孩舔舔她的虎牙搖頭:“我自己來,我要把他打的媽都不認得。”
童磨沉默了一下:“小朝日,你現在好凶。”
“難道這兩把刀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朝日露出了一種混合著難過與懷念的神情,她輕柔地摸過刀柄,聲音低落地嗯了一聲:“這是我去世的爺爺留給我的東西。”
她“去世的爺爺”此刻神經緊張地聽着她撒謊,連生氣都顧不上了。
而以善解人意聞名的教祖大人像是完全沒有看懂她的傷心,認真地做出了傾聽的姿勢,示意她說下去。
“爺爺以前說過它們會保護我,所以儘管我還用得不好,也把它們帶來了千葉山,只是沒想到會不見——”
“那它們保護你了嗎?”
“?”
朝日怔了一下,決定不要去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我拉着早季姐姐跑了一陣子之後就被絆倒滾到山另一邊去了,只來得及掏出來揮了兩下。但應該是起作用了?畢竟我被極樂教的大家救回來了。”
“這樣也能算嗎?”童磨打斷了她,他的下巴抵在朝日頭頂,聲音聽不出情緒:“如果要這樣說,那救了朝日的是我吧?”
朝日從善如流:“嗯,謝謝教祖大人。”
她突然察覺到童磨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但是我很愛我爺爺,所以帶着它們,就真的覺得受到了庇佑。”
“……”
“……您哭了嗎?”
冰涼又潮濕的東西開始在朝日頭頂化開,如果她現在扭頭回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她背後的這個鬼雖然在掉眼淚,表情卻像被撕掉了一樣,連臉上的哪怕一絲肌肉都沒有牽動,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像是個人了。
所幸她沒有回頭。
“是因為愛才堅持帶着本來沒有用的東西嗎……”他嘆息着說道:“朝日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
“能給我看看嗎?爺爺的遺物。”
他用了詢問的語氣,手卻已經伸到了朝日面前。
細長的布條在青年蒼白的手指間一圈一圈地滑落下去,夾雜着土坑裏的沙粒,撲簌簌地滾落在青草間。
“朝日纏得真的很用心呢。”
童磨的動作很慢,彷彿在對待什麼非常珍貴的東西,他一邊解開這些布條,一邊聊天似的開口。
“其實我也有一個很珍惜的朋友,住在千葉山裡,但是幾天前我去看他,發現他死了。”
淚水砸落在刀鞘上“咚”的一小聲。
有那麼一瞬間朝日希望自己沒長出耳朵,這樣就不會聽到他後面的話了。
“我聽說殺掉他的人叫作獵鬼人,他們就像朝日一樣,會隨身帶着一柄刀。”
最後一層布落地,童磨嘆息着抓住了太刀的刀柄,輕輕地用力。
我完了,朝日思維清晰地想。
“而那把刀會根據使用者的不同,有不同顏色的刀刃,並且在刀身上,會寫着‘惡鬼滅殺’這樣的字呢。”
……咦?
.
在屁滾尿流地一路狂奔回屋子的時候,朝日的腦子裏發自肺腑地閃過了很多念頭。
比如她能活到這一秒有許多需要感謝的東西。首先她要感謝膝丸,他不是一把日輪刀真的是太好了;其次她要感謝她的師兄富岡義勇,正是因為他的磨練,朝日才能夠從那位教祖的表情里讀出他的意思,併流利自如地睜着眼睛說出這許多瞎話來;她還要感謝山神,手鬼等各位曾帶給她驚嚇的鬼朋友們,他們鍛煉了她的意志,讓她不至於當場昏倒……
但是當她一下子撞開門滾進房間的時候,她腦子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沒有管被她吵醒的生天目天星驚訝的臉,上牙磕着下牙,哆哆嗦嗦地掀開被子,把自己完全團進去,抱着刀咬着袖子閉上眼睛,徑直失去了意識。
夢裏都有一雙巨大的彩色眼睛,流着眼淚彎成一個笑弧,死死地盯着她,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朝日一直睡到第二天快中午,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
室友生天目天星已經出去了,走之前給她留了字條,很關切地問她昨晚怎麼回事,是不是生病了。朝日把那字條團起來塞進口袋,她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和生天目解釋。
他說的對,白天做事真的要安全多了。
朝日背着刀深呼吸,發揮了她自來到這裏以來的畢生所學,輕巧,迅速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地去到了她昨天挖刀的地方。
那裏泥土翻卷的痕迹還保留着原樣,朝日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昨天晚上這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她數着步數在相距不遠的另一叢草下蹲下身來。
她要來驗證一件昨晚膝丸想說而沒有找到機會的事
朝日熟練地開始挖土,在大概五分鐘后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那也是一柄刀,只不過不像朝日的,上面什麼都沒有纏,朝日抓住刀柄把它從刀鞘里抽出來。
陽光落在它淡青色的刀身上,上面很清晰地寫着四個名不虛傳的字。
“惡鬼滅殺”
朝日捧着這柄刀,好長時間沒有說出話。然後她一言不發地蹲下,重新把它埋回原地,蓋好土,把草都扶回原位,讓它們看起來像來時一樣自然。
然後她飛奔回營地,輕手輕腳地打開屋子門,走到室友生天目天星的床鋪,掀起了他的褥子。
光滑漂亮的木製地板上,和朝日一模一樣,咬牙切齒入木三分地刻了二十九劃的“正”字。
她想起這個人似乎雲淡風輕的“我來這裏二十一天了”。
好傢夥,原來你也度日如年——
“……朝日?”
一道光照進屋子,男孩子維持着推門的姿勢,胳膊僵硬地停在空中。
生天目天星睜大了眼睛看着朝日,慢慢地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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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朝日活了這麼久,最機智的一天。
我有時候寫着寫着就感到非常慚愧,這孩子能活着真的全靠自己努力,我這章一直不更就是害怕我一更就不小心給她寫死了……
二哥一直在懷疑,一直被打臉,以至於漸漸尋得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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