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194破局關鍵
“將軍,南蠻此舉不安好心,說不定是調虎離山之計。”幾乎是謝蘅話音剛落,後腳,一旁的副將溫茂年,就直接把話接了下去。
“將軍,屬下也是這麼以為。”小將傅平隨即附和,並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他說淮城被破,這且只是他南蠻的一面之詞,指不定是真是假,懇請將軍......”
一句“三思”此間且還未來得及完全道出,外面這個時候,卻是突然傳來了動靜,打斷了傅平的話。
“將軍!淮城傳來急報!!!!”
急促的彙報聲傳來,時機就是這麼湊巧,彷彿就像是算好了一般,在場的眾人,聽着這話,臉色皆是不由得一變。
謝蘅目光驟沉,對外吩咐道:“拿進來。”
“是!”
淮城位於荊州的東邊,不僅在江水河畔,還因是四洲交界而成為重要的軍事戰略要地。
在今日之前,因攻入此處,等同於深入大魏腹部,十分容易腹背受敵,再加上南蠻和淮城相距甚遠,一旦攻到此處,縱使佔據了戰略要地,也會因戰線拉的過長,致使後方兵力補給成為問題,是以戰火尚未如何燒及此處。
現在魏軍已經奪回荊州多城,謝蘅想過南蠻的軍隊會南下撤往象州,可獨獨沒想到,其會選擇最不可能也是最危險的一條路,四洲交界的淮城。
從此處到淮城,兩天的時間卻也足夠,但能算到她在羊場,過去剛好需要兩天,這至少說明,對方對她的行蹤,十分了解。
甚至對戰場上的形勢,和戰報傳來的時間,都算的死死的。
看着手上的戰報,再一想到這裏面暗含的訊息,謝蘅的臉色,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一見謝蘅放下戰報,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將軍,淮城......”
當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謝蘅抬起了自己的頭,擰眉道:“確如南蠻所言,淮城已被攻佔。”
經過了無數次戰爭,聽着城池被占,眾人的反應,除了意外,更多的,卻是立馬分析起了當下的局勢。這裏面,首先開口的人,是鄭硯,他直道:“從淮城到羊場快馬也要一日半,現在戰報傳來,說明至少在兩天前,南蠻就已攻下淮城,而我軍臨近淮城的軍隊不少,南蠻為何捨近求遠,要向你下這個戰書?”
“鄭將軍說的有理,現在正值反攻的緊要關頭,將軍要到淮城,少說也得兩日,且不說是否是調虎離山,便是將軍去了,等待將軍的,也必然是龍潭虎穴,將軍,此行不能去。”
謝蘅掃了眼在場的眾人,“這些我心下都清楚。”
“但淮城被占,不是小事。”
“南蠻現在等同於明晃晃的告訴我,他在淮城等我,我若不迎戰,大家可想過後果沒有?”
謝蘅對虛名並不熱衷,可戰時大魏需要這樣一個人,成為魏軍的精神領袖和軍魂,這個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別人,但現在,她既然擔了這個名號,身上勢必然也就有了相應的責任。
南蠻之所以敢下這樣一個戰書,定然是做好了一切對戰的準備。
她去,南蠻不怕,她不去,南蠻求之不得。
如此一來,大魏新一代戰神不敢應戰,對四萬淮城百姓生死不顧的消息,想必很快就會傳遍大魏的大江南北。
到時,對大魏的軍心,尤其是她手下有家眷在淮城的將士的軍心,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這就是為何南蠻會願意花這麼多功夫,又是下戰書,又是等人應戰的最大原因。
南蠻壓根就不怕謝蘅去。
換句話說,南蠻其實比誰都希望,謝蘅不去。
謝蘅的提問,成功的讓在場的眾人都默了下去。
心下已經清楚自己面臨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時間有限,謝蘅也不再廢話,她拿起了一旁沙盤上的木棍,“南蠻此計,便是算準了一切,此行兇險,自是不必多說,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反攻。”
大家對視了一眼,目光堅定的應了聲“好”。
南蠻現在說不定已經在散播關於謝蘅膽小怕事,不敢應戰的謠言,所以戰書不能不應,幾位軍營里的將領快速的拾掇了一下心情,很快就投入到了當下的討論中去。
一個時辰后,謝蘅所帶的軍隊,開始整軍。
趙瑾的軍隊原本和謝蘅只差80里地,兩人約定一日後兩軍碰面,現在看來,怕是要就此錯過了。
事發突然,且因時間不是二人約定的聯繫時候,謝蘅便來不及和趙瑾溝通,這一趕路,便是四個時辰。
謝蘅雖然能堅持,可將士們卻不行,因此,天徹底黑了之後,她不得不放棄繼續趕路的計劃,讓將士們安營紮寨。
......
我有事要和你說。
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營帳外,謝蘅在山坡上偵察着地形,四下沒什麼人,她這才分的出一些思緒,去想趙瑾,試圖再次聯繫一二。
便是這麼湊巧,這一想,兩人還真就對上了。
熟悉如彼此,哪怕只說了簡簡單單兩個字,趙瑾也能感受到謝蘅現在的心情,所以二人都沒有廢話,轉而直接說起了事。
你現在在哪裏?趙瑾問。
荊州安里鎮。撥開草叢,謝蘅隨即解釋道,淮城兩日半前被占,南蠻特意朝我下了戰書,你現在在何處?
荊州宋陽,我走在你前面一些。
宋陽屬於去淮城的其中一處落腳的縣,距離淮城約莫也就半日的路程,謝蘅今日中午特意查看過路線,因此聽着趙瑾這麼說,她立馬就反應了過了,怎麼回事?
昨日與你聯繫之後,湊巧收到了目標在荊州東線的消息,未免目標丟失,我便先行了一步。
事情發展至此,哪怕謝蘅尚未完全的告知趙瑾,她的來歷,趙瑾卻也已經靠着白首之吻猜到了大概。
現在破局的關鍵在於解決掉時空管理局的逃犯癸,謝蘅先前也曾試圖圍剿過這人,但此人極其聰明,也不知是有道具幫忙還是如何,次次都是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卻把人跟丟。
軍營里魚龍混雜,幾次前車之鑒下來,謝蘅也不敢告訴旁人,再加上她現在的身份,足夠亮眼,一旦行動,十分容易暴露引起對方防備,便只能告訴趙瑾這件事。
世子出身,長公主的人脈,戰場上或許作用不大,可在後方城鎮,卻是很快顯現出了便利。
趙瑾是半個月前,才進入的荊州地界,但彼時荊州內太多地方需要支援,他手下還帶着人,不便立馬與謝蘅會和,昨日得知了癸的蹤跡,他如何還坐的住?
兩人已經分別了四個多月,眼看着可以再聚,謝蘅沒想到,趙瑾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轉道前往荊州東線。
那你的軍隊?謝蘅忙問。
對方既然詭計多端,為了更好的隱藏蹤跡,大部隊現下按照我與你先前的約定,北上與你會和,我只帶了一小隊人,趕往東線。
謝蘅前進的步伐一頓,語氣驟然急了起來,你瘋了?
你知不知道,你要面臨的對手是誰?你就敢這樣過去?仟韆仦哾
小道上,數匹駿馬正在疾馳。
趙瑾駕着馬,下頜緊緊的崩着,一邊看着前方的路,一邊回答謝蘅的話。
我知道,你別擔心,東線會有我的人接應我。
可你怎麼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試着聯繫過你,但沒有成功。
這也是事實。
若不是在進入荊州前,提前使用了白首之吻的道具,二人當下,也不會有機會,每天聯繫一次。
謝蘅緊張歸緊張,理智還在,她吸了口氣,緊接着便問:那你現在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半日的路程。
地方離淮城近么?
近。有些東西,不能再說,越說越容易被發現異樣,趙瑾雙眸微動,趕在謝蘅再開口前道:阿蘅,我現在在趕路,等到了地方,我再和你商量。
現在?謝蘅看了眼天,你是打算......
嗯,快了,早到些好。
兩人自打確定關係后,多呆在戰場,私下單獨相處的時間似乎並不多。
趙瑾現在為了癸連夜趕路,往小了說,是為了幫她,往大了說,則事關整個大魏,謝蘅實在沒理由去阻止趙瑾不這麼做。
她頓了一頓,有些心疼道:那你注意安全......
好。
趙瑾應的很快,同時,這邊一和謝蘅說好,兩人很快也就斷了聯繫,趙瑾開始專心的趕起了路來。
謝蘅還在山坡上。
時間有限,他們現在只休息三個時辰,便會再次出發。
淮城那邊的情況,現在不大明朗,趙瑾過去,便是多一個信得過的人,這對魏軍來說,其實是好事。可也不知怎麼回事,謝蘅的心下,卻總有些沒底。
淮城是什麼情況,一切未知,此行若是順利,戰事結束也未嘗不可,但事情恰恰難也難在這個地方。
趙瑾一個人走在最前面,面對的危險無疑也是最大的。
若人少,連夜抄小道趕路前往淮城也未嘗不可。但她現在托着幾萬人,走哪兒陣仗都是大的,人一多,就得顧及許多東西,糧草,兵馬,補給,佈防......
南蠻既然能算到她在哪裏,又能趕在魏軍戰報前把戰書送到,現在的魏軍里,少不了會有南蠻的眼線。
其實換句話說,有謝蘅在前線牽制住南蠻的視線,方便趙瑾在暗處行動,這其實是當下最為合適的做法。
可再怎麼樣,讓趙瑾一個一點外掛都沒有的人,去面對如此強大且詭計多端的對手,你讓謝蘅如何不緊張,不擔憂?
念及此,謝蘅索性停了下來,給自己調節了一下。
等到回到營帳,她便立馬又把軍營里的將領們齊集了起來,召開了一個新的部署短會。
這一晚,謝蘅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此間天不亮,軍隊裏就有了動作。
連夜趕路,趙瑾到目的地的時候,天並沒有亮。
一行數人,在郊外一處破舊的山神廟,停了下來,再往前走十里地,就是謝蘅正準備去的淮城。
正如趙瑾和謝蘅說的那樣,他這次帶的人並不多,一眼看去,除趙瑾自己外,也不過十一人而已。
大家各司其職,一下馬,就各自有條不紊的做着事。有人喂馬,有人燒水,有人查看地形,也有人守着大門。
山神廟後殿。
趙瑾把水倒在了竹碗裏,輕輕的推了過去。
然而,當你以為他是在給什麼同伴,亦或是什麼長輩之類的人做此事的時候,你就錯了。
他的面前,這會兒坐着的,嚴格來說,連人的算不上。
毛絨絨的爪子,長長的尾巴,鋥光瓦亮的毛髮......若是謝蘅在此處,必然會驚訝,趙瑾竟然把赫連嶼的三七,帶在了身旁,哪怕是如此緊張的時刻,甚至還對其這般禮待,這屬實不可思議。
可是,更讓人詫異的,還遠不止如此。
趙瑾神色並無什麼異常,把水放好,他隨即便看起來十分嚴肅的問:“地方到了,現在要如何確定那人的位置。”
後殿除了趙瑾,沒有旁人,無疑,趙瑾這是在和三七說話。
三七優雅的喝了幾口清水。
趙瑾沒有再催。
畢竟,他來此處的目的,一人一貓都心知肚明。
你絕不會想到,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三七,竟也不是凡物。
這一點,在一開始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趙瑾也嚇了一跳。
可經歷了謝蘅的事,他的心理已被鍛鍊出了一個新的高度,所以,訝異過後,再一了解三七為何主動前來找他的意圖,趙瑾坐不住了。
他知道謝蘅身上有許多疑團,也有好些事沒告訴他。而這些疑惑,三七在找他后,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原來,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身體,也不是她自己的......
也是,原來的“謝家三郎”,從謝府走水后就一連病了三年,去年突然變了性子,身體也好了起來。他原以為,她是哪路的神仙精怪,亦或是修鍊之人,投到凡塵謝家歷練,她是謝家姑娘,她的牽挂在此,縱使歷練結束了,可她在凡塵除了他還有其他親人值得他留戀,他貪心的想過,他們或許可以有這一世的相守,卻不知,他二人,從始至終,隔着的距離,都比他想的還要遙遠。
她有親人,這些親人,不在大魏,不是蕭輕若,也不是護國公。
這就意味着,在另一個世界,她還有着牽挂。
她有自己的生活,只因任務,才來到了此處,借屍還了魂,然後遇到了他。
一旦任務完成,她就可以離開大魏,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回到親人身側,然後......
徹底...離開他。
聽完這個消息,趙瑾承認,他的心亂了一瞬,可如果只是知道謝蘅的這些秘密,他其實還不至於如此緊張,因為趙瑾清楚的知道,三七會來主動找他,一定有所求,亦或是他能在某個地方幫到它。
它的砝碼絕不是當下輕易說出的這些東西。
事實上,趙瑾猜的很不錯。
三七會來找他,只因為,在大魏這個地方,除了謝蘅外,只他一人,能聽得懂它說的話。
系統下的每個世界,都有一個守護者,國泰民安和山河動亂,其實都不足以讓守護者出來維護秩序,只有世界開始崩塌,遠離其本該發展的方向,守護者才會覺醒出世,去撥亂反正。
至於大魏的守護者為何會是只玄貓,三七並未向趙瑾解釋具體緣由。
因着自己是貓身,且無法說人話,所以,自從察覺到癸來到大魏之後,三七也十分無奈。
它是有法子能夠對付癸的,這法子還不止一個。
這裏面,最簡單的法子,是謝蘅。
主系統為每個系統的任務者,都點了一盞長明燈,目的是為了防止有的任務者在小世界不明不白的給人弄死或是被染了病毒的子系統暗害,主系統那邊卻不知道。
只要謝蘅一死,主系統那邊,任癸此處再是如何干擾,都能收到消息。
這個設定,子系統031並不知道,畢竟,它也屬於被防範暗暗害宿主的一類。
所以,若是想阻止當下的戰事,只要謝蘅死了,主系統察覺到這個世界有逃犯,必然會派人過來,止戰到時只會是時間問題罷了。
可是,這個最簡單的法子,卻並不是三七的首選。
它寧可用最麻煩的法子,找到癸,然後發揮自己守護者的本事,去制止其瘋狂的舉動。
然而,從西秦到大魏,這麼長一段路程,絕不是靠它四條短腿在短短時間內能到達的,便是到了,一上戰場,它也會淪為炮灰,遑論接近癸了。
所以,它必然要有一個幫手,幫它掃清這些障礙,還要能聽得懂它的話,明白它的意思。
趙瑾用了白首之吻這個系統道具,三七本身也和主系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作為大魏唯二使用了這個特殊道具的人,趙瑾是除謝蘅外,第二個能聽得懂它說話的人。
你若是問,為何三七不找謝蘅,原因很簡單。
它和謝蘅一開始隔得太遠,這件事耽擱不得,與其等碰到謝蘅再說,不如就近原則,先找趙瑾。
它早就發現了,這兩人的感情不同於他人,趙瑾定然不願看到謝蘅為了止戰而自絕生命,所以,若論配合,趙瑾是獨一無二的人選。這事換謝蘅身上,還真說不準其會不會為了大魏做出些什麼出乎預料的舉動。
一人一貓是在十天前才交上的頭。
從趙瑾答應幫忙,到它感應到癸的蹤跡,並為謝蘅算出她的命盤,前後不過五天而已。
作為守護者,一旦意識覺醒,擁有的本事完全可以和時空逃犯抗衡。
只不過,三七這邊出了意外,以至於它現在是徹頭徹尾的玄貓,而非人類。這力量就大打了折扣,但也並不是本事全無。
易經八卦,六爻占卜,是它現在力量保存最好的一個方面。
謝蘅的命盤顯示,四日後,將命喪於淮城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