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鳳凰隕，戰神怒（二十六）
浮生出來時，不經意掃了一眼跟隨重昀和佘野二人前來的四位仙官，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待她走遠后，其中為首的那位仙官抬頭看了眼她離去的方向，眼中劃過一抹忌憚，趁無人發現，又快速地垂下頭，恭敬地守在大殿外。
回到自己的房間，浮生隨手捏了個訣，佈下了一層結界，然後盤腿坐下，闔上眼。
四海。
黑龍一動不動地盤旋在高空，唯有龍鬚隨風而動。
忽然，黑龍睜開眼，一片紅色的羽毛從他層層的龍鱗中飄出，紅光一閃，身穿紅衣的小姑娘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阿淵，你知道玄星盒么？”小姑娘抬手，一個菱形的盒子出現在手上。
臨淵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盒子，然後看向浮生，開口道：“天界送來的？”
浮生點點頭，把重昀和佘野來到天之盡頭的事情和他們的對話都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我從父王那裏知道了我母后和天後的恩怨以及天界和鳳族現在的局勢，所以不大放心重昀他們帶來的這東西，便想着來問問你。”
“玄星盒我不曾聽說過，但它和游龍盒的用處差不多，只是後者煉製更麻煩，需要上百位上神的神力。”臨淵對天界，尤其是天後手上得來的東西並不放心，道，“既然我們暫且不知這玄星盒的威力是否有重昀所說的那般厲害，就先不要用，有震天塔在，魔族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攻破天之盡頭，等我這邊結界修復了，我再去找你，然後看看那玄星盒。”
浮生本來也是這樣想的，或許這玄星盒的確有用，也能擊退魔族，可是當這玩意兒過了一遍天後的手后，即便再厲害，浮生也不敢用。
誰知道天後有沒有做什麼手腳，因此點頭應了下來。
談完了正事，浮生這才有興趣地多打量了臨淵幾眼。
揮了揮手，手上的玄星盒瞬間消失不見，她湊到臨淵龍首前，小小的人兒在巨龍面前就像一隻螞蟻般，不仔細看都看不到。
“阿淵，你的真身原來這麼漂亮啊！”浮生摸了摸光滑的龍鱗，觸手如玉石般溫潤冰涼，不由驚奇地道。
臨淵第一次被人觸摸身體，不自在地別了別腦袋：“龍族的真身都是一樣的，沒什麼漂亮不漂亮的。況且，我乃是黑龍，再漂亮又如何敵得過金龍。”
底下靜靜修復結界的巨龍們也聽見了這話，一個個的都不由看向了外表最耀眼、最出色的金龍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原來臨淵尊神也如此在意外貌的么？！
金龍們：“……”看什麼看，長得好看難道是我們的錯么？
浮生注視了他半晌，突然，她輕笑一聲，撲到了臨淵面前：“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誰也比不過你。”
臨淵抬爪，輕輕覆在她身上。
蹭了蹭他的鱗片，浮生莫名覺得這觸感有些熟悉，仰頭瞧他：“總覺得這涼涼的感覺我好像不是第一次摸到了，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變回過真身？”
臨淵：“……”突然就想起了她進階的時候。
“咳。”臨淵低低地輕咳一聲，含糊道，“是變回過。”
浮生微眯了眯眼，抬手揪住他的龍鬚，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臨淵微微垂下頭，讓她不用高高地抬起胳膊就能揪到自己的龍鬚，以免一會兒手酸。
“沒有。”
“沒有你心虛什麼？”
臨淵看了一眼底下個個都支起腦袋來偷聽的巨龍們，龍爪一抬，一層黑色的結界頓時阻隔了他們的偷聽。
耳邊突然沒了聲音，巨龍們不由好奇地抬頭望去，沒成想竟然撞進了黑龍深淵般的龍眸中，心中一個激靈，“唰”的一下低下了頭，不敢再偷聽。
臨淵收回目光，抬眼看着面前浮生，她小小的一個人鼓着臉瞪着自己，若不是還揪着自己的龍鬚，只怕她都要雙手叉腰了。
無奈地把小姑娘放到自己額前，他眉心一片發著微弱光芒的鱗片浮了出來：“把額頭抵到鱗片上，你就知道了。”
浮生依言按照他說的做，一手扒拉着他的龍鱗，一手緊握着龍鬚，把頭抵了上去。
霎時，關於她進階的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中，不消片刻，她就如一隻屁股着了火的猴子般紅着臉慌裏慌張地退開了，手上也不自覺地鬆開了他的鬍鬚。
“……你。”浮生看着他，半天才憋了一個字出來，小臉紅得都快冒煙了。
臨淵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剛要說什麼，就聽見“咻”的一聲，小姑娘化作一縷紅光竄進了羽毛中。
臨淵失笑，伸出龍爪，那片紅色的羽毛便悠悠地落進了他爪子裏。
另一邊，從附在羽毛上的神識中抽回意識來的浮生倒在床上，青絲散開，鋪滿了整個床榻。
“啊啊啊——！！”浮生捂住臉，不由放聲尖叫。
只要一想到自己剛剛看見了什麼，浮生就恨不能回到半刻鐘之前打死那個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自己。
為什麼一定要問個明白呢？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不幸福么？
啊啊啊！！！
以後再見到阿淵好難為情啊，他是怎麼做到一臉平淡地對自己的？
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一頭烏髮也亂成一團，浮生爬起來，一低頭，就看到了腰間的鈴鐺，表情一僵。
她剛剛像個傻子似地滾成一團，他不會都看見了吧？
木着臉，浮生理了理差點纏在一起打結的頭髮，站起身，順了順裙角，捋了捋袖子，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
天界，神女殿。
從離玄宮回來后，韶樂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房中，所有的仙婢都被她揮退了。
她知道，自己在清風面前露了餡，而以他對臨淵的忠心，他一定會把自己的異常盡數告訴臨淵的。
唯一讓她比較安心的是，臨淵此刻身陷四海，輕易不能離開，想要弄清楚她的異常，就只能派清風或者是霽雲來。
正面對上臨淵，韶樂或許還會膽怯，但如果面對的是清風和霽雲，她就有足夠的底氣。
再怎麼說她也是上神，總不可能讓兩個仙官把她怎麼樣。
韶樂站在窗前，凝視着院中紫色的鳶尾花，忐忑不安的心慢慢變得心安理得起來。
她什麼也沒做，只是聽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沒有告訴臨淵罷了，可要不要告訴臨淵是她的自由，她不願意就沒有人可以強迫她。
對，她沒錯。
而且，如果臨淵得知了天後的計劃，那他一定會救浮生，憑什麼她苦苦等了他那麼多年，都換不來他的一個回眸，而浮生什麼都沒做就能得到他的全部喜愛？
她不甘心，要是……要是沒有浮生這個人就好了，那樣，臨淵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尊神，無論對誰都是一副疏離清冷的模樣，沒有特別，沒有例外，而她也可以繼續等他，等他哪天突然大發善心，垂下眼帘看她一眼。
說不定，到時候他就能看到她的好，知道她比浮生更優秀……
韶樂這麼想着，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只要浮生消失就好了，只要沒有浮生，臨淵一定會喜歡她的。
“神女，霽雲上仙求見。”門外仙婢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臆想。
韶樂回過神來，聽到仙婢的聲音心猛地提起：“他可有說是為何事而來？”
“這……上仙沒有說。”仙婢為難地道。
韶樂定了定神，心裏很快就明白了霽雲是為何而來，輕吐了口氣：“請他進來。”
“是。”
仙婢很快退下，不過片刻，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停在了門口。
“霽雲奉尊神之令，前來詢問神女一些事情。”霽雲拱了拱手，說道。
韶樂一揮手，房門被打開：“霽雲，進來說吧。”
霽雲猶豫了一瞬，便走了進來。
他前腳剛進來，後腳房門便闔上了。
霽雲腳步一頓，旋即停在了門口，垂下眼，恭恭敬敬地站着。
韶樂拂袖掃過桌面，兩杯熱氣騰騰的茶盞頓時出現在了桌上。
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韶樂見他站在原地不動，笑道：“過來嘗嘗我神女殿的茶，看看比起你離玄宮的茶如何。”
霽雲仍是不動，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小仙今日前來是受了尊神的命令，問問神女前兒些日子求見尊神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尊神。”
韶樂端茶盞的動作頓住，放下杯子，她抬眸看住霽云：“如若我不願說，你待如何？”
“尊神的意思是，只要能問到原因，不在乎手段。”霽雲雙手垂下，淡淡道。
聽到這話，韶樂放在桌上的手指不由輕顫了顫，原本還淡定從容的表情流露出了幾分驚怒。
她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放肆，我好歹也是上神，尊神他怎敢……”
對上霽雲冷然的神色，她的話音驀地消了音，嘴唇顫抖着，再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是啊，他是這六界身份最尊貴的神祗，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呢。
“霽、霽雲，你不會真的要抽取我的神識吧？”韶樂到底是女子，被喜歡的人如此不留情面，饒是再深情，心裏也不由開始怨恨起臨淵來。
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怎麼可以？
霽雲沒有做聲。
“霽雲，我不要……我不要這樣，你不會這麼對我的，是不是？”韶樂神色凄慘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子紅了
見狀，霽雲輕嘆一聲，對她拱了拱手：“神女乃是上神之身，霽雲怎敢以下犯上。”
韶樂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心下一喜，面上卻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謝、謝謝你，霽雲，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會……要是被人如此侮辱，我寧可去死。”
霽雲看着她，態度冷淡，心中卻一軟。
雖然明知她這幅樣子有裝的成分在裏面，可是難得見到向來要強的心上人這般委屈害怕，他不得不對她心軟——哪怕回去后要承受尊神的怒火，他也甘之如飴。
“既然如此，小仙就先行告退了。”霽雲再次拱手，行了禮就欲出去，韶樂卻叫住了他，咬了咬唇，問道：“霽雲，你、你若是就這麼回去，尊神那裏你要如何交代？”
霽雲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神女不必擔心，尊神最多生氣幾天，小仙並不會有事。”
韶樂聞言，這才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離開神女殿後，霽雲趕往四海。
一個時辰后，他立於臨淵面前，剛要拱手行禮，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壓朝自己壓過來，腳下不由連退了十來步才站穩。
“尊神息怒。”穩住身子后，霽雲連頭都不敢抬，立刻就跪了下來請罪，“小仙無能，沒能從韶樂神女那裏問到什麼。”
“哦？”臨淵垂眸看向負荊請罪的霽雲，凌空抽走了他的神識查看記憶。
霽雲身體一軟，噗通一聲落入海中，隨後又被一股黑光攜着從海裏帶了出來。
查看完他的記憶，臨淵撤回神力，冷冷地道：“這便是你說的無能？”
霽雲濕淋淋地落到雲霧上，渾身無力，卻還是掙扎着爬起來跪好：“小仙知罪。”
霽雲此刻才知，此事辦不好，臨淵並不會如他口中說的那樣只簡單地生氣幾天。
要知道，他和清風侍奉臨淵這麼多年了，都沒有被責罰過，更遑論招呼都不打就抽取他們的神識。
而現在，臨淵什麼都不說，直接就抽了他的神識查看記憶，這就代表他一早便知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考驗——針對他的考驗。
“看來，你已經知道本尊派你去辦這件事的原因了。”臨淵語氣泰然，卻又多了一份冷意，“你的心既不在離玄宮了，本尊便不會再強留你，看在過去你侍奉本尊多年的份兒上，本尊饒你這一次，自行離去吧。”
說完，臨淵重新闔上眼，同時，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強風吹過，將霽雲吹出了四海。
“尊神……”霽雲被吹在地上，又自行爬起來跪着，一下接一下地朝着臨淵的方向磕頭，聲音響徹四海的每一個角落，“尊神息怒，霽雲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尊神收回成命。”
“請尊神收回成命，請尊神收回成命，請尊神收回成命……”
說一句磕一個頭，很快，霽雲額頭上便紅了一片。
白光一閃，清風的身形出現在他身邊，一把按住了還想磕下去的霽雲，壓低了聲音怒道：“你這是作甚？威脅尊神么？難道你以為尊神憑你的這一番威脅就會妥協，從而收回成命？別做夢了，跟我離開這裏。”
霽雲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清風：“清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這是尊神對我的考驗？”
“……是。”清風沉聲道，“你對韶樂神女的心思，尊神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那個時候你還有分寸，沒有把尊神的事情告訴她，所以尊神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理會。”
“可是近幾百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尊神的命令，把離玄宮的事透露給韶樂神女，你以為尊神不知么？尊神不明說出來，就是希望你能自己告訴他，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為你設下這麼一個局。”
“喜歡一個人，難道也有錯么？”霽雲坐在地上，神色低落，“我只是……只是喜歡韶樂神女而已，為什麼尊神就這般容不得呢？”
“夠了，你隱瞞尊神在先，違反命令在後，還有什麼臉面來指責尊神？”清風怒聲喝道，將他一把拖住，遠離了這裏。
直到確定不會讓四海的其他上神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后，清風一把丟開他，居高臨下地冷眼瞧着他：“你若是替尊神着想，就在這裏守着，不要再去找韶樂神女，也不要再想威脅尊神能收回之前說的話，當然，你已經不是離玄宮的人了，不聽我的也沒什麼，只是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再去打擾尊神。”
說罷，清風折回了四海，佈下了結界。
現在正是修復結界的關鍵時候，清風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事來打攪臨淵。
……
這邊發生的事，身處天之盡頭的浮生是毫不知情。
再一次擊退了來犯的魔族后，浮生領着重昀和佘野逛了一下鳳城。
說是她領着重昀和佘野也不對，畢竟她到這裏也不過才十來天，很多地方也都沒去過，真正帶着他們逛的人是鳳七。
鳳城的建立也有幾十萬年的歷史了，留在這裏的鳳族人也是換了一批又一批，青石顏色的城牆被鮮血染就，黃土顏色的地上有火焰的燒焦痕迹和隱約的紅色，還有臉上、身上都是傷的鳳族人……到處都書寫着戰爭的歷史。
重昀看着有些缺胳膊斷腿的鳳族人，臉上帶了些不忍之色，扭頭看向身邊的浮生：“玄星盒你研究得怎麼樣了？”
“怎麼了？”浮生挑眉，不解地道。
自從把玄星盒給了她后，重昀就好像是忘了一樣，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拉着佘野到處玩，這突然問起玄星盒的事兒，不由讓浮生有些許詫異。
“這些人……”重昀指了指從面前走過去的一個沒了胳膊的人，“我是想着，如果玄星盒真的有用的話，就快點把魔族趕回魔界去，也免得再有人受傷死去。”
浮生順着他指的看過去，沉默了片刻，道：“我有分寸的。”
聽聞她這麼說，重昀也不再操心，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路邊的攤販上。
鳳七看了一眼重昀，輕聲道：“你沒告訴他，你不打算用玄星盒么？”
浮生和臨淵商量的結果沒有隱瞞鳳王他們，對於臨淵的建議，大家也都沒有意見，畢竟天後想要搞死鳳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們又不傻，會用天後給的東西。
浮生搖搖頭：“沒有，主要是……這其中的原因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
換作臨淵在這裏，解釋原因的時候還能順便安撫一下受了打擊的重昀二殿下，換成她就不行了。
鳳七微微一笑：“直接和他說便是，有什麼可解釋的？再說了，他身為天界二殿下，難道對各族之間的矛盾一點兒都不知情么？”
浮生默默地瞅了她七哥一眼：看重昀那天真的樣子，大概還真不知情。
“……”鳳七臉上的笑容一頓，“天後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養成這麼個不諳世事的性格。”
鳳七也曾和墨梵打過幾次交道，那個人沉着穩重，對各族，尤其是他們鳳族和天後之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即便如此，對各族的來往也把控在一個很有度的範圍內，不會讓人因為他是天後的兒子就對他生出什麼不好的情緒來。
再對比一下重昀……那簡直連他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兩兄弟的性格更是南轅北轍，讓人都不敢相信他們是親兄弟。
浮生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或許因為是小兒子，所以難免有些偏愛？”
鳳七斜了她一眼，眼中充滿了“你也是么兒，也不見父王母后把你偏愛成這麼傻的模樣”的情緒。
浮生：“……”
“不過，這兩人來這裏都三天了，天後那裏都還沒有動靜——她這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浮生若有所思地捏了捏鈴鐺，喃喃道。
“不管她在打什麼主意，我們警惕着便是，何必要去揣摩瘋子的想法。”
浮生沒說話，不知為何，她這幾日心裏都有些不安的感覺。
……
深夜。
城頭上巡邏的士兵來來回回地交錯着，城中除了守衛的士兵，到處都是寂靜，就連城外都安靜得不得了，甚至隱隱有種風雨欲來前的暫時寧靜的感覺。
重昀暫住的院子裏，有兩個人從房間走了出來，他們手上還拿着一種紅色的果子。
走到院子外，他們驀地捏碎了手中的果子，頓時，一股奇異的香味從中散發了出來，慢慢地往外飄去。
所有聞到這股香味的人都不由軟了身體，腳步虛浮，彷彿喝醉了一般，眼神迷離恍惚。
正在修鍊的浮生察覺到什麼，眼睫一顫，倏地睜開了眼。
“這是……醉果？”她眼神一凜，手臂一撐在床上就躍了下去，不料剛站在地上的那一刻腳下一軟，便跌倒在地。
醉果，鳳凰一族成婚時，夫妻用來減少歡、愛的痛苦的一種果子，也是唯一克制鳳凰的東西。
平日裏鳳族不會食用，因為它的香味會使鳳凰軟綿無力，神力潰散，即便是在鳳族中，所存留的也不過那麼一兩顆，它的存活需要鳳凰的鮮血澆灌，因而每有夫妻成婚，便會提前一個月栽種。
浮生腦海中想到這種果子的用處，不由咬緊了牙關。
原來天後在打這個主意，怪不得這幾天來都毫無動作。
她必須要給大家示警否則，整個鳳族都會毀於一旦。
她指尖軟軟地撫過腰間的鈴鐺，因為沒有力氣，連讓鈴鐺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勉強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安靜，浮生背靠在門上，忽然，一道刺眼的光柱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黑夜。
浮生臉色一白，下一刻，一道清晰的破碎聲響起。
“咔嚓！”
隨着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震天塔顫了顫，然後“轟”的一聲碎開。
魔息鋪天蓋地地涌了進來，廝殺聲遙遙響起，浮生無力地閉上眼。
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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