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再等你三天
慕笙緩緩的,堅定而有力的推開了傅言算。
那氤氳而曖昧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傅言算滿腔的熱情,竟再也無法進一分去吻她。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阿笙,我們非要這樣嗎?”
慕笙還沒說話,傅言算的手機就響了。
他的手機就放在茶几上,所以慕笙一眼就瞧見了來電顯示——林安書。
慕笙伸出手,幫他按了接聽鍵。
手機里傳來林安書溫柔的聲音:“言算,你在忙嗎?爸爸說讓我們去看一下婚禮場地,還有幾張請柬需要我們親自去送,你方便嗎?”
慕笙抬眼看着傅言算,眼神嘲諷又冷漠。
傅言算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他張了張嘴,說:“好。”
林安書的聲音帶着幾分雀躍:“那我在家裏等你,你快點過來接我。”
“好。”傅言算說。
林安書甜甜的應他:“愛你。”
電話掛斷,傅言算的目光緊緊的鎖着慕笙,心臟砰砰直跳。
他現在不大能摸清楚慕笙的心情,他寧願她跟他哭鬧打罵,可慕笙多數時候都這樣安靜又冷漠。
慕笙起身,面色平靜如水:“你想讓我留下,還是回楓園去住?”
傅言算擰着眉看她,他不懂,明明一切唾手可得,慕笙為什麼非要與他糾結這場婚禮。
他有些不悅,又存了幾分怒火,可到底顧着慕笙身體不舒服,便說:“就在這裏休息吧。”
“好。”
慕笙轉身走回了卧室,眼淚無聲的落下。
她覺得可笑,又覺得恥辱。
剛才那一瞬間,她心軟了。
她給了傅言算一次機會,傅言算又一次拒絕了她。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執着那場無關緊要的婚禮,可慕笙曉得,婚禮不能辦。
辦了婚禮,宴請無數賓客,林安書就是公認的傅太太。
無論傅言算如何承諾她會娶她,只要婚禮結束,慕笙都是那個見不得光的情婦。
然後,林家總有法子將傅言算支開,慕笙就是俎上魚肉。
她忍不下這樣的屈辱,也絕不讓林安書風風光光的做新娘子。
傅言算大抵是覺得公寓的氣氛實在難受,安排了慕笙的晚飯之後便出門了。
慕笙一口都沒吃,在床上躺到天黑,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邊的床鋪一沉,有寒涼的胸膛貼在她的背上。
慕笙驚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冷漠的推他:“你回來幹什麼?”
傅言算擁着她,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問:“還疼嗎?剛才你睡着還在皺眉。”
慕笙低低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知道傅言算在沒話找話,這卧室里黑的連人都看不清,他哪裏能看到她皺眉?
傅言算在黑暗中低頭,準確的捕捉到她的唇瓣,覆了上去。
慕笙被嗆了一下,別開了頭,問:“婚禮場地如何?”
傅言算心臟一縮,吻落在她的脖頸上,哄着她:“阿笙,別這樣。”
慕笙又問:“請柬送完了嗎?”
傅言算埋首在她發間,不出聲。
慕笙輕笑了一聲,在這安靜的卧室中格外明顯。
她問:“我的請柬呢?”
傅言算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人捏住了,疼的難受。
他說:“阿笙,別這樣,求你。”
慕笙又笑:“沒打算請我去啊,言算哥哥,你人生中的大日子,不讓我看看嗎?”
傅言算髮了狠,手穿過她的腰下,將人緊緊的貼緊自己。
他說:“不許這麼叫我。”
他決定跟慕笙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再也不是她的言算哥哥了。
慕笙順從的勾着他的脖子,挺了挺身子,說:“阿言。”
“嗯。”傅言算悶悶的應她。
“阿言。”
“嗯。”
“我們分手吧。”慕笙說。
小姑娘仍是那樣軟軟糯糯的聲音,可那樣柔軟又甜美的聲音,此刻染上空洞。
那短短五個字化作一把短劍,裹挾着冷氣,準確的扎進傅言算的心臟。
錐心刺骨,鮮血淋漓。
心臟的痛感傳及四肢百骸,引得傅言算更用力的抱緊了她。
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合在一起,明明密不可分,可心卻隔着千山萬水。
傅言算抱她抱得那樣緊,吻得那樣深,卻覺得自己離她的心那麼遙遠。
他抬起手,撫上她的,慕笙本能的羞憤一聲:“傅言算,你在羞辱我嗎?”
她的聲音帶了哭腔:“你當我是什麼?你叫來的小姐嗎?”
傅言算的聲音啞着,悶悶的說:“阿笙。”
“我只是想,這樣是不是能離你的心近一些。”
他的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柔聲求她:“別不要我,阿笙,你明明很愛我的。”
慕笙的身子綿軟,嘴上卻不留情:“傅言算,你不用這樣勾引我,我剛來生理期,滿足不了你。”
她又說:“就算真的給你了,你結了婚,我們還是要分手。”
傅言算苦笑:“你是這樣想我的?你覺得我就想要這個?”
慕笙頓了頓,說:“不是,傅氏總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他竟跟着點頭:“是啊。”
然後他挪開了手,低頭去吻,呢喃着:“可天下只有一個慕笙。”
“十年,只有慕笙。”
他的聲音溫柔又滿含絕望,似乎對懷裏這個倔強的小姑娘束手無策。
他企圖用這樣的溫柔軟化她,勾着她服軟,讓她乖一點,乖一點在他懷裏。
可慕笙的話如同一碰涼水澆在他的頭上,她說:“傅言算,你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嗎?”
傅言算的動作猛地頓住,說:“我去洗澡。”
他起身走進浴室,慕笙從床上爬起來,換上今天傅言算買回來的衣服。
她抓着自己的手機和包包,離開了公寓。
傅言算將渾身上下洗了個遍,擦着頭髮走出來,對着黑暗中的床,輕聲說:“阿笙,我想抱着你睡,行嗎?”
說完,他覺得自己有點卑微,可又沒法子。
他苦笑一聲,說:“阿笙,等我從林安書手裏拿到東西,就娶你回家,一定給你一場盛世婚禮。”
卧室里安靜的嚇人,傅言算走到牆邊,伸手打開了燈。
床上的被子還好好的蓋着,只是裏面的人不見了。
她穿過的那件白襯衫丟在了地上,走的匆忙又急切。
傅言算苦笑,他都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慕笙的關係變成了這樣。
他卑微的哄着,哄不好便只能強勢的禁錮她,可她倒成了那個百般推拒的人。
電話鈴聲打斷了傅言算的思緒,他接起來:“說。”
肖寒的聲音傳來:“總裁,林曜在外面。”
傅言算眸色一冷,隨意穿了衣服就下樓。
他和林曜的關係,只有肖寒知道,如果沒有要緊事,林曜是絕不會跑來見面。
更何況兩人今天剛打了一架,心裏都憋着火氣。
想到這裏,傅言算又想,慕笙才剛下樓,有沒有撞到林曜?
如果他們倆遇到了,他們在做什麼?擁抱?接吻?
他匆匆下樓,如他所料的那樣,慕笙正站在電梯門口,肩頭披着林曜的大衣。
林曜看着慕笙滿臉的淚痕,問:“他欺負你了?他做什麼了?”
慕笙搖搖頭:“沒,沒欺負我。”
林曜卻不信,傅言算敢將人弄到公寓,又讓慕笙哭成這副模樣,不是欺負是什麼?
他雙目噴火,就要衝進電梯,卻被肖寒拉住了:“林少!你瘋了!這是什麼時候?”
慕笙的腦子微微轉了轉,什麼時候?深更半夜,不是更適合打架嗎?
她總覺得林曜還有別的身份,甚至覺得林曜和傅言算是有關係的,否則兩人不會幾次三番那樣碰巧的出現。
譬如同時出現在罪域,譬如同時出現在米國。
慕笙心裏有點算計,她想知道傅言算和林曜到底是什麼關係,傅言算那個神秘的不肯透漏一個字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傅言算剛好從電梯走出來,正撞上幾人的拉扯。
他伸手去拉慕笙,慕笙本能的躲開了,林曜藉著機會將慕笙拽到了身後,遮的嚴嚴實實。
傅言算眼眸冷冽如刀:“林少是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
林曜盯着他,一字一句:“傅總要記得,三天後,就是你的婚禮!”
他又說:“既然要結婚了,就別跟笙笙拉拉扯扯,也別學着我這樣的紈絝子弟去天上人間鬼混。”
慕笙一抬眼,問:“你去天上人間了?”
她問的是傅言算,不是林曜。
傅言算擰着眉沒說話,慕笙笑了笑:“挺好的,至少你也不是真愛林安書。”
說完,慕笙轉身就走了。
傅言算快步跟上,拉住了慕笙的手腕:“阿笙,我……”
“你要取消婚禮嗎?”慕笙問。
傅言算一噎,慕笙笑了笑,說:“既然不取消,請你放開我。”
“阿笙!”傅言算的聲音染着怒火。
慕笙轉頭看了林曜一眼,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她抬手捧着傅言算的臉,動作親昵。
林曜立刻轉開了臉,不願看這幅親近模樣。
慕笙說:“阿言,還有三天,我再等你三天。”
她鬆了手,快步走出了公寓。
傅言算想伸手去拉她,卻只拉到冰冷的空氣。
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恐慌,好像慕笙將會在三天後,徹底離開他。
這個想法剛剛冒了頭,他的心臟就如撕裂一般劇痛。
他甚至抬手捂了捂胸口,肖寒立刻過來扶住他:“總裁,沒事吧?”
傅言算冷聲說道:“去天上人間。”
肖寒一愣:“現在?”
傅言算點頭:“現在。”
他根本沒去過什麼天上人間,林曜跑來這樣莫名其妙的說的這段話,只有一個可能。
林曜在那裏留了消息。
林曜和慕笙坐在車上,問:“去哪裏?”
慕笙說:“楓園。”
林曜皺起眉頭:“他這樣對你,你還要去楓園?”
慕笙點頭:“去,我說了等他三天。”
林曜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終於蹦出一句話:“笙笙,你是在浪費時間。”
“他不會放棄婚禮的。”
慕笙的眼淚滑下來,卻噙着笑意:“是嗎?打賭嗎?”
林曜伸手想去給她擦眼淚,慕笙偏頭躲開了。
她拒絕林曜的觸碰,伸手抹掉了眼淚,說:“別,林曜,別這樣。”
林曜的手停在半空中,尷尬的收了回來,說:“他是怎麼懲罰你的?”
慕笙一愣,林曜問:“我們接吻了,他怎麼懲罰你了?”
慕笙心一狠,說:“睡了。”
林曜捏着方向盤的手用力,骨節都在泛白。
然後,他緩緩鬆開了手,苦笑着說:“笙笙,你是氣我,還是真的?”
慕笙還沒說話,林曜又說:“你氣不到我,笙笙,我不在乎你和傅言算有沒有上床。”
慕笙一怔,林曜笑了:“我真不在乎,我吻你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愛你,愛你的全部,無論你和傅言算有沒有發生關係,我都愛你。”
慕笙的眼淚又掉下來,她轉頭看着車窗外,眼淚模糊了雙眼。
她又想起前世的事情,問:“要是被強暴呢?”
林曜猛地踩下剎車,冷聲問:“你說什麼?”
慕笙轉頭看他,淚眼婆娑:“要是我被強暴了呢?”
林曜張了張嘴,只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傅言算強迫你?”
慕笙搖搖頭,林曜眼睛血紅:“他讓別人侮辱你?”
慕笙都還沒來得及回答,林曜猛打方向盤要回去,說:“我去殺了他。”
慕笙心裏一驚,按住林曜的手讓他停車。
汽車停在路邊,慕笙才說:“沒有,只是個假設,林曜,你說你愛我,如果我被人強暴了呢?”
她又補了一句:“很多男人,又臟又噁心,還愛嗎?”
她轉頭看着林曜,對上林曜眼神的剎那,慕笙就知道答案了。
林曜說:“愛。”
慕笙笑了:“可你不會碰我對嗎?你也覺得噁心,是不是?”
她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睛,眼淚打濕了睫毛,又落在嘴角。
她輕聲說:“想到你愛的女人被無數地痞流氓侮辱踐踏,他們滿是老繭的手撫摸過我的皮膚,帶着口臭的嘴啃過我的嘴,怎麼會不噁心呢?”
慕笙的描述太過詳細,像是真的把林曜代入了那樣的場景當中。
他從沒想過這種問題,所以一時有點懵。
他的心裏燃起無邊的怒火,身體裏的暴力因子瘋狂跳動。
他問:“只是假設,是嗎?”
慕笙睜開眼睛,笑的眉眼彎彎:“當然,如果真的發生了,你覺得我還會坐在這裏跟你聊天嗎?”
林曜閉了閉眼,說:“笙笙。”
“嗯?”
“我會殺了他們。”林曜說。
慕笙只當是個安慰,笑着說道:“林曜,要坐牢的。”
林曜的嘴角噙着笑意,是慕笙從未見過的殘忍和冷血:“我不會。”
慕笙沒接話,她不過是突然想起了這檔子事情,便隨口問了,難不成還真的指望林曜去給她殺了那個刀疤臉嗎?
林曜將車停在楓園門口,送慕笙到了客廳。
慕笙笑着說:“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她轉身準備上樓,林曜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微微收緊,說:“笙笙。”
“嗯?”慕笙轉頭看他。
林曜咽了咽口水,說:“我想過了。”
“想過什麼?”慕笙問。
林曜抬眼看她,眼神像是要將她吸進去。
“我還愛你,就算你滿身污穢,我也要你。”
慕笙一愣,張了張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只是個假設,你不用這樣……”
林曜點頭,語氣鄭重:“笙笙,我認定是你,就一直是你。”
“在你的假設中,你骯髒不堪,我的答案是,我要你,我娶你。”
他又笑,說:“假設的話,你不信也罷。”
慕笙看着林曜,恍惚間覺得林曜壓根不是那個紈絝的研究生學長。
他是個高大俊朗的男人,穿着長款的大衣,嘴角帶着溫暖的笑意,像極了韓劇里那些溫柔的男人。
他抬眼看着慕笙,說:“我一直覺得,你身體裏住着兩個人,一個站在我面前好好活着,一個如你所說活在你的假設中,受盡侮辱滿身污穢。”
慕笙的身子一抖,像是被人看穿一般,眼淚簌簌而落:“別,林曜,不是這樣……”
可林曜往前走了兩步,將哭泣的姑娘擁在懷中,聲音溫柔而安定。
他說:“如果可以,我想見見那個假設中的慕笙。”
慕笙的身子抖如篩糠,可林曜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長發,說:“笙笙,抱歉,我沒能早點出現,保護好那個假設中的笙笙。”
慕笙再也忍不住,她伏在林曜的肩頭,哭的驚天動地。
她心裏藏了那麼多的委屈,卻無法訴說,她至死都沒能等來傅言算的一句,我娶你。
可這輩子,有人彌補了她沒有過的溫柔。
林曜擁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笙笙,我不知道你藏着什麼小秘密,但是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傅言算了,來找我。”
“你想出國,我帶你出國,你想要一個家,我娶你。”
慕笙埋首在他胸口,揪着林曜的大衣嚎啕大哭。
她說:“林曜……”
林曜輕撫她的後背:“我在。”
“林曜,我怕鬼,我不想下地獄。”她這樣說。
她膽子小的很,這輩子乾乾淨淨,下了地獄也做不了惡鬼,她會被欺負的。
林曜的心一縮,收緊了手臂,說:“我護着你,閻王不敢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