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盤算
蔣光磊是到了研究大樓前，卻進不去。
研究大樓有嚴格的進出管理，擅自靠近或闖入，會被當場擊斃。
蔣偉民揮揮手，轉身就走：“我到了，你回去吧。”
蔣光磊怎麼輕易錯過這個大好機會，他眼睛一掃，身旁經過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心念轉了幾回，隨即大聲叫住蔣偉民。
“爸！”
這一聲“爸”頓時吸引周圍人的注意。
蔣偉民應聲回頭：“怎麼了？”
蔣光磊快步上前，殷勤道：“你才醒酒沒多久，不要工作太久，回家時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你。”
蔣偉民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你爸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那點酒早就消化乾淨，我自己回家就行。”
“爸，你不是七老八十，但年紀也不小了。”蔣光磊異常執着：“喝了那麼多酒，又要忙工作，身體吃不消的。”
蔣偉民覺得兒子似乎緊張過頭，有點小題大做，卻抵不過他的堅持。
蔣光磊眸光藏着得逞：“我回去煮點粥，等下拿過來給你。”
等蔣光磊走遠，蔣偉民還有點回不過神，思疑的心緒剛起，就有人過來誇讚蔣光磊的孝順。
“蔣先生的兒子生得俊。”
“蔣先生好福氣，有這麼個孝順的兒子。”
“看着蔣先生的兒子，再想想自己的兒子，還真沒法比。”
......
你一句稱讚，我一句恭維，打散了蔣偉民的思緒，那點疑惑隨之拋諸腦後。
眾所周知，蔣偉民是蕭林最信任的人，相當於安和的二把手，和他搞好關係，有害無利。這不逮着機會奉承蔣偉民，反正幾句好話而已。
這恰好被經過的魯鐵柱和高展辰看見整個經過。
“鐵柱哥，你看什麼那麼入迷？”高展辰的手在魯鐵柱眼前晃了晃。
魯鐵柱沒有回話，而是陷入沉思。很早之前他就覺得蔣光磊可疑，那是多年兵戎生涯練就的直覺。後來他也跟蹤過蔣光磊，但沒有發現什麼，久而久之，只當自己疑心過重。
然而今天目睹蔣光磊的言行，重新勾起心裏道不明的猜疑。
“蔣光磊挺孝順蔣叔的。”魯鐵柱別有深意地提一句。
高展辰思考從來都是一根筋，根本沒細想魯鐵柱話里深意，樂呵呵地應和：“是啊。以前聽蔣叔說他和兒子的關係不好，沒想到現在兩人相處那麼融洽。”
高展辰無意提起的話令魯鐵柱對自己的直覺多一分肯定，他卻不把懷疑說出，而是選擇獨自盯緊蔣光磊。
再完整的推論都需要證據，魯鐵柱打算靜觀其變。
接下來的日子裏天高雲淡，無風無雨，如同風平浪靜的安和，又如生活規律的蔣光磊。
在魯鐵柱不動聲色地觀察的幾天裏，蔣光磊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在家待着，就是接送蔣偉民。
得益於蔣偉民兒子的身份，而且蔣光磊對人友好，嘴巴又甜，他很快和研究大樓里的員工打成一片。
這天，蔣光磊如常來到研究大樓，為蔣偉民送午飯。
而魯鐵柱繼續暗中觀察他，就在這時突然接到蕭林的傳呼，他懊惱地瞄一眼蔣光磊的背影后，不得不離開。
雖然蔣光磊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魯鐵柱的跟蹤，但他的謹慎暫且救回一條命。
“哎，光磊今天那麼早過來送飯。”負責前台的劉大姐一看見蔣光磊，就滿臉笑容。
蔣光磊開口就誇：“劉姐今天更漂亮，看來以後我要改口叫劉妹妹。”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尤其是當女人被誇美。
劉大姐笑得花枝亂顫：“你就會哄人。”
這時候，幾個面帶喜色的老人急步匆匆：“快點，我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蕭小姐。”
蔣光磊認出那幾個老頭是研究院的領軍人物，是接觸安和核心機密的一群人。
好消息？會和喪屍異動有關嗎？
他的眼睛沒往那瞄，耳朵卻豎直，像裝了雷達，一個字都不放過。
然而，那幾個人走得很快，沒一會就出了研究大樓，根本偷聽不到什麼。
蔣光磊暗罵幾句，但一點懊惱神色都不顯。他像隨口一問：“那些人走那麼急幹嘛？”
劉大姐認為蔣光磊是蔣偉民的兒子，沒起設防之心，而且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便如數告知。
“可能是焚石有研究成果了。”
“焚石？”蔣光磊內心竊喜：“那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是一種原料。”
蔣光磊明白劉大姐的身份能接觸到的情況就這麼多，再問只會惹來懷疑，可這不代錶停止竊取情報，他暗自決定從其他相熟的人那裏下手。
除了魯鐵柱，所有人都被蔣光磊蒙在鼓裏，沒有注意到蔣光磊即將觸碰到焚石機密的邊緣。
而滿懷心事的魯鐵柱趕到會議室，發現裏面坐滿了人，除了蔣偉民他們，還有剛才從研究大樓過來的那幾個老人，當下他就猜測今天集合應該是為了焚石。
果然魯鐵柱還沒入坐多久，年紀最大的研究大拿就興高采烈地向蕭林彙報。
“蕭小姐，經過全體研究員日以繼夜地研究，終於初步弄清焚石的性質，它的分子結構...”
蕭林打斷他的話：“我只想知道你們有沒有找到安全利用焚石的方法？”
研究大拿尷尬地扒拉沒幾根頭髮的頭，一時激動忘了這不是從前的發表大會。
和大拿一起來的同僚不禁暗嘆一句果然如此，其實不怪他那麼激動，像他們大半生的精力都花在研究上的人，最感興趣就是奇特的物質。
前不久蕭林帶回來的焚石打破了研究院所有人的知識認知，大大地激起他們的求知慾。
從此，他們沒日沒夜的研究、分析焚石，不僅是因為蕭林的命令，還是性格使然。
“有的，有的。”研究大拿翻着厚厚的報告，翻到最後一頁：“我們發現只要按比例加入其他化學物質，就能夠穩定地存在合成金屬里，不會輕易受到外力和外界溫度的影響。”
蕭林轉化他的原話：“也就是說能夠成為新的火藥原料。”
“呃，理論上是可行的。”謹慎的性格令研究大拿暫時給不出百分百的保證。
蕭林拔高的聲調里是濃濃的不滿意：“理論上？”
研究大拿冷汗直下：“這個，這個...”
另一研究員見狀，連忙解釋：“我們主攻理論，不善於實際應用，不過我們一直有和韓天佑互通研究進展。”
其他研究員一致點頭，就差沒明說動手能力不行。
蕭林轉而望向右邊，坐在後面的韓天嫻。
韓天嫻局促地站起來：“小佑已經有頭緒，正在努力調試，很快有結果。”
“要多久？”
“一...一個月。”韓天嫻戰戰慄栗地豎起一根手指。
蕭林直直盯着韓天嫻，不顯喜怒，直到韓天嫻後背都滲透了汗，才低沉地開口。
“希望你弟弟不要延期。”
韓天嫻大大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地坐下。
“鑒於焚石的研發處於關鍵時刻，”蕭林嚴肅地再次提醒所有人：“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想各位都清楚。”
眾人瞭然點頭，喜悅的同時繃緊神經。他們都明白只要焚石真能製成火藥原料，安和將會得到一樣神兵利器，為倖存者，乃至全人類保駕護航。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小心，沒人忘了上京的虎視眈眈。
一個小時后，要彙報的講完，要吩咐的說了，會議到此結束。
其他人陸續離開，只有魯鐵柱沒有走，欲言又止地看着被蕭林留下來的蔣偉民。
這麼明晃晃的存在，蕭林怎會注意不到。
“怎麼了？”她奇怪地問。
魯鐵柱來回掃視蕭林和蔣偉民，這對老少組合信任無間，多少次生死關頭，並肩作戰。沒有坐實的猜想說出來，他們會信嗎？
最終魯鐵柱握緊拳頭，低聲道一句“沒什麼”，便出去了。
蕭林嘟囔着：“古古怪怪。”
反而蔣偉民有種錯覺，魯鐵柱是有話對自己說。
“不管他了，”蕭林說回正事：“蔣叔，貝雨嘉給我發了求助信息，廣石危在旦夕，要儘快接走她和她的人，我打算自己先去廣石探探情況。”
蔣偉民強迫自己放下剛剛的胡思亂想：“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今晚，悄悄過去。”
蔣偉民知道自己勸不了主意已決的蕭林，何況貝雨嘉曾經和蕭林有過約定。那時貝雨嘉提供了一半安插在安和內鬼的名單，以此要求蕭林在必要時候救助。
蔣偉民還想着廣石能撐多久，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行了，他覺得有必要提前說明。
“小林，你知道廣石一旦失守，安和將面臨什麼嗎？”
蕭林沉默地抿着嘴，自己怎會不清楚其後果。如果廣石真被喪屍攻破，大量的倖存者就會湧向鳳城和安和，不管到時候接不接納這些逃難者，都會打破好不容易維持的穩定。
一想到這後果，蕭林就頭疼：“等我去了廣石，了解清楚情況再說吧。”
“自己小心，焚石的事交給我，不用擔心。”
蔣偉民信誓旦旦地擔保，殊不知自己的親兒子打算在背後自己捅刀子。
經過暴熱爆冷，末世的天氣似乎恢復正常，月姑娘準時而踏來，清冷的白光傾灑大地，瀅瀅柔柔，催人入夢。
然而如此美好的夜色在枕，卻有的是無心睡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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