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6
明霜坐在王座里,極其鄙夷的瞧着殿內雨末正抱着秦悠揚的腿哭得傷心。
秦悠揚再不是當年錦衣華服,雲髻高聳,金釵滿頭的高貴模樣,雨末瞧着秦悠揚如今滿頭灰白,面容灰暗,衣着也是布衣素服心疼的小聲埋怨着,“西永,你是國君,怎麼能如此對待曾經的皇後娘娘?”
明霜扇子一甩,怒道:“雨末!你不要太過分,權且留着她的性命都要心存感恩了,還想着讓她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別忘了,這裏曾是雨國的皇宮,他們都是賊!強盜!”
赤龍君上前扶起雨末道:“默君!你這身受劇毒,不可太過傷心!”將雨末塞到了西永正搬過來的一把椅子裏。
秦悠揚伸着手,顫顫巍巍的探到雨末的臉上,剛摸了一下,秦悠揚就臉色大變,道:“末兒啊!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怎麼還中了毒?玉兒呢?”
“玉兒哥哥回紫龍山了,過兩天就回來!”雨末將秦悠揚的手拉低,在她掌心裏迅速的寫了一個字,秦悠揚點了下頭,道:“好!過兩天就回來了,好啊!今天是個晴天吧?我雖看不到□□,但只要知道外頭是晴天就高興!”
今天外頭確實是個晴天,雨末忙道:“乾娘,我扶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陽!”扶起秦悠揚,雨末悄悄在她耳畔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明霜大聲喝止,“站住!西永,送人回去!默君,煩請你和赤龍君也受些規矩,就留在天道殿內,不可出去!也不可再見任何人!”
秦悠揚聞言,忙膽怯的站起身,“末兒啊!乖!聽話!我回去了!還有機會再見的,你別急!”
送走了秦悠揚,西永也跟着明霜出了天道殿,赤龍君圍着那猙獰古怪的王座轉了兩圈,“這是明霽的眼光?好醜!”
雨末上前撫摸着王座上探出的各種兵器,道:“這是明霽的實力,他有金元,能控制所有的兵器!論殺傷力,你和無念不是他的對手!”
赤龍君探手到一柄寶劍的把上,灌入一道烈焰,將金屬劍柄化成鐵水,“即使有機會硬拼的話,也沒有勝算!他又藏起了黛眉和嬌娥!沒想到明霽如此詭道!”
雨末推開了窗,讓陽光照進大殿,招呼了赤龍君坐在暖陽照射的地板上,難得自己清醒,是時候跟赤龍君好好談談了。
“明霽雖想復國,但是之前的連環都已布好,等蘇家大小姐生下小皇子就一切安定了!是明霜主動找到明霽,策劃了後面的一切!月影,你要留着永生,否則五元獻祭,你會死的!”雨末心疼的摸着赤龍君的臉,“你要活着,必須活着!”
“默君,什麼是五元獻祭?你剛才不是跟明霜確認了只要流點血就可以,不會要命?默君,你聞,是梅花的香味嗎?”赤龍君捕捉着空氣中淡雅芳馥的花香,拉起雨末的手往殿外走去。兩人走動的風捲起空氣里的灰塵在傾瀉在殿中的光影里飛舞,雨末看着那光影,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這世界,千絲萬縷的機緣,都在上天的冥冥安排之中。
門口有禁衛把守,但見了赤龍君拉着雨末出殿門,卻不敢上前阻攔,赤龍君往那人身上一瞧,穿着皇宮中的輕鎧,手握長刀,腰間卻有一根龍骨鞭,是曾在赤龍山效力的雨國人,赤龍君與那禁衛四目相對,看了一陣,愣瞧的那禁衛不好意思的單膝跪地,拱手拜了聲赤龍君。雨末扯扯赤龍君的衣袖,勸道:“別生是非!回去吧!”
赤龍君指了指天道殿的殿檐,道:“默君,我們去那賞梅!”說完,起身帶起了雨末,一起上了殿檐,踏着碧瓦尋了處平整的地方和雨末並排坐下了。時近黃昏,起了晚風,雖有些寒涼,但送來了更多的花香,兩人放眼望去,北方花園的方向,一片花海,黃的多,粉的少,與當年雨末和紫龍君一起賞梅時已經不一樣了。
素心梅多了,硃砂梅少了,“月影,西永為你換了皇宮裏花園的顏色了!”赤龍君卻沒有聽懂,“嗯?什麼?”
雨末摸了摸赤龍君重新束起的馬尾,“月影,是有人在意你的!你不要怨恨上古主神!”
“嗯?什麼?”赤龍君越聽越糊塗,“上古主神怎麼了?五元獻祭到底是什麼?”
“月影!”雨末將赤龍君摟在了懷裏,俯下身親了親他的額頭,鼻尖,將自己知道的五元獻祭的一切細細的講給他聽。
赤龍君聽完,兩行熱淚已經不知不覺的流下,“默君,你說到底是我偷了上古主神的魔法,還是他故意給我的?”
“我也不知!月影,你不要再去想這個了!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明君因為你受了火元那麼生氣,也知道他為什麼誣陷你將火元分為了迎風!月影,你應該好好去拜一拜明君,他保住了你和迎風的命!”雨末撫摸着赤龍君的黑髮,嗅着花香,迎來了西邊天空升起的長庚星,“月影,你受了火元,只有血流盡,魂離體,火元才能離開你的體內。你要留着永生,才能熬過五元獻祭!”
“上古主神騙我!他為了讓我們甘心受死,他騙我有了火靈就可以主毀滅,也主涅槃,可以有復生之能!可是,我在赤龍山煉出了狂魔,卻無法將狂魔的魂魄歸回他們的本體,我能操縱列鬼,卻招不來他們的魂魄!他騙我!”赤龍君越說越狠,緊緊的抱住雨末哭得越發的悲凄。
“月影,我餓了,我們去吃飯!這幾日養足精神!”雨末見已經有內侍官提着食盒送進天道殿中,便拉起赤龍君飛身下了殿檐,回到殿中。
秦悠揚回到了自己的寢殿,引桃守在殿中,天色已暗卻不點火柱,陪着秦悠揚在黑暗中摸索着吃了晚飯,似乎兩人都已經很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負責看守的禁衛偶爾往殿內探頭看看,也黑乎乎的什麼都瞧不見。
吃完飯,引桃就伺候秦悠揚洗漱,殿內還是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再沒多久,微微的鼾聲響起。門口不斷向內張望的禁衛心道,這瞎老太太還能做出什麼妖來?哪裏還需要特別的警惕?於是,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看守的狀態,只負責守住門,不再特別用心留意。
天道殿裏,雨末和赤龍君吃過晚飯,還是輕車熟路摸進了東暖閣,暖炕上一坐,無數往事又上心頭,雨末斜靠在床欄上,“真不想再回來了!每次來這,總沒有好事發生!”
“雨末,五元獻祭,我有永生,無念怎麼吧?”赤龍君靠在雨末的懷裏,生死關頭,也理解了雨末之前為什麼那麼焦心竭慮,算計的都是人命,取捨的都是親人!
“無念的靈力可促氣血運行,自然也可以阻滯氣血運行,水元和木元又共主療愈,他也不會死!”雨末說的語氣冷淡,赤龍君聽出了那麼一絲涼薄,默君良善,如今也被逼的要害人的性命。赤龍君有永生不會死,無念有靈力護體也不會死,那麼五元獻祭,死的只有明霽!雨末貌似要配合五元獻祭,其實只是想借獻祭熬死明霽。
“可是,你的解藥?”赤龍君突然坐起,雖然明霽死了,明霜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他現在手裏握着解藥,那是雨末的命!
雨末淺淺一笑,將赤龍君重新拉回自己身邊,溫言勸道:“月影,別急!我今天跟皇后說了,讓她去找襲鴻,我的命不在明霜手裏,毒是襲鴻制的,若是有解藥也是在他那裏!”
若是有解藥!其實,雨末心裏清楚,那襲鴻煉製毒藥向來不配解藥,當年隱龜說過,若是要取人性命的毒,怎麼會配解藥?自己此時服下的無非是更重的毒,暫時的以毒攻毒,才沒有了癥狀,等時間一過,怕是再毒發起來,癥狀還要更嚴重,明霽所謂三顆解藥,無非就是拖到五元獻祭結束,再要自己的性命。好歹毒!
“她已經不是皇后了?她如何幫你找襲鴻要解藥?”赤龍君回憶了一下剛才在殿內與秦悠揚十分短暫的會面,一共沒機會說幾句話,她卻要提今天是個晴天!“默君,她知道了青兒找到了,她跟金翅將軍的暗影有聯繫?”
“元三和松兒都在神廟,錦倫現在應該也在,暗影能夠傳遞消息的話,我們有機會拿下襲鴻!”雨末知道和不知道的故事講了很久,紫龍君和赤龍君都不肯用心聽,但是雨末卻沒有白講,他把皇宮內外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細細的琢磨了好幾遍。
現在一切的關鍵就在襲鴻身上,明霽的連環局被明霜帶進了更複雜的新局,但他同時也帶來了除掉明霽的鑰匙——五元獻祭!也帶來了解開最後一環的鑰匙——襲鴻。雨末知道,襲鴻若是同意幫明霜,那一定是跟着來了永寧城,因為他想要的東西,也就是明霜能夠打動他,給予他的好處,就在永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