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水泥路
望着眼前這幾百米尚未竣工的路基,江風閉目垂首矗立在路的盡頭,腦海中那些凌亂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
“洪義、小凱,你倆對這條路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哦?小凱聽罷不敢貿然發言,江總剛才可對他說過,說話之前一定要先過過腦子才行。
“江總,剛剛看到這條路的時候,我就對它產生了很多疑問,剛才咱們三人一路走來,我確實想了很多,當然,這些想法無憑無據,都是我主觀的一些猜測。”
嘿,洪義這傢伙確實有一套,總經理可真不白給,看看人家,發言之前先做個鋪墊,說對說錯全都賴不到人家身上,猜測嘛,而且還是主觀上的,小凱在心裏默默的為洪義豎起了大拇指。
“說說看。”
得到江風的允許,洪義再次想了想,然後條理清晰地說出了他的推斷……
初見這條路的時候,洪義的第一想法就是要找出它的主人,他修路的動機所在。
從地理位置上分析,這條路所處位置在鑫源沙場下游的十公里處,一條尚未完工的路,而且還是按照省級公路的標準設計施工,這種事情誰能做到?所以說,這條路的主人絕非等閑之輩,他身上必定具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聽到這裏,江風對洪義不無讚賞的點了點頭,兩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見江風一直沒有打斷自己,洪義便繼續往下講述自己的推理……
當咱們走到這裏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剩下這幾百米路基已經完成,為什麼不一鼓作氣把它修完呢?從這一點來看,當時一定發生了變故,所以這條即將竣工的路就此擱置下來。.com
“江總,我覺得這條路的主人極可能是楊廳,因為普通人不具備這個條件與能力。”
“接著說,我覺得你分析的沒錯兒。”
“首先,咱們還是從鑫源沙場說起……”
當初楊廳不擇手段的拿下鑫源沙場為了什麼?因為他提前獲得大壩選址的信息,所以他才提前佈局。
第一步,拿下鑫源沙場,當初他可能只是為了建壩征地的賠償款,但當他取得沙場的經營權后,行業壟斷為之帶來的巨大利潤讓他改變了最初的想法,於是,他有了新的決定,那就是等鑫源沙場被建壩徵用之後,沙場遷至下游,也就是咱們腳下的這段江岸。所以說,這條路極有可能就是他提前做的鋪墊。至於這條路為什麼在最後幾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洪義說到這裏彎下了腰,他在路基旁邊拔起幾根野草……
“江總,您看……”
其實洪義即使不拔這幾根野草,農村出身的江風也早就看出了端倪,從草的根系情況來看,它的生長周期大概在半年左右,這個時間恰巧與楊廳落馬的時間吻合。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呵呵,人算不如天算,說到底楊廳是為他人做了一套嫁衣,呵呵。”
“江總,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如此一來整個工作部署就全部被打亂了,老沙場那邊面臨徵用,可客戶那邊還急着等米下鍋,現在只能兵分兩路。
明天一早去辦理有關新沙場的具體事宜,老場區還要儘快恢復生產,一切工作都不能停歇。
時間又到了傍晚時分,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話不宜說得太多,況且這裏根本不是談事的地方。
三人跨過這段路基,來到公路才辨清腳下的方位,原來這裏距離鑫源沙場的路口也就不足十公里的車程,還用走路回去嗎?
算了,雖然這段距離不是很遠,但走路回去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洪義打電話給德子說清了目前的方位,有車來接的話,來回的時間算起來有半個小時也就夠了。
德子的車開得很快,洪義撂下電話也就十幾分鐘,德子的皮卡就出現在視線當中。
這傢伙把皮卡開的跟飛似的,如果給它安上翅膀,估計肯定能飛上天。開的快也不是壞事兒,如果不快的話,陳玉傑怎麼能偏偏相中德子做自己的司機?如果不快的話,奧德賽又怎麼能慌不擇路翻車進溝?所以說,車該快的時候必須得快,這叫粗中有細。
“江總,柳成那王八蛋已經被刑拘,他是在病床上帶走的,哈哈哈……”
德子已經迫不及待,車子剛剛停穩,他就把這個喜人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江風,其實他也是剛剛聽說的。
三人坐上皮卡后誰也沒有吱聲,只聽德子一個人在那裏喋喋不休……
柳成被刑拘之後,盛世桃園跟着也被依法查封,柳成這個幕後老闆就此浮出水面。
五爺下落不明,警方已經下發了通緝令,現在對他進行全城緝捕,這孫子的好日子也過到頭兒了。
盛世桃園被依法查封,趙元也沒有了顧慮,他答應鷂子,願意交出柳成與喬梁相關的更多資料,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到了沙場,德子仍沒住口,他還想繼續說下去,洪義對他連使眼色,示意他適可而止,一路上江總可是一句話也沒說。
“江總,讓德子和小凱去葫蘆灣幫您取車吧,您到工棚里休息一會兒。”
“洪義,我想一個人走走。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你張羅着讓他們吃頓好的,別為我省錢。”
江總怎麼了?柳成倒了,五爺跑了,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期盼的嗎?為什麼他聽到這個消息卻顯得悶悶不樂?這兩個人可是他的生死對頭啊。
德子終於閉上了嘴,他問小凱,江總今天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小凱也顯得比以往深沉,或者說他現在的表現是一種成熟,他沒有回答德子,只是站在那裏與洪義默默地看着江風遠去的背影。
天已經黑了,江風很快消失在夜色當中,這時洪義才拉過小凱和德子悄悄耳語一番……
柳成倒了,這與我有關係嗎?我怎麼會與他扯上關係?我原本只是一個民工啊!本來事情已經變得明朗,可江風此刻卻變得異常迷茫。
他感覺自己稀里糊塗的被颶風捲入了漩渦激流,其中他掙扎過,但所有的努力是那麼無力。當他感到已經筋疲力盡的時候,風停了,雨住了,天晴了……,一切發生的又是那麼自然。
發生了這麼的事情,陳玉庭會不知道?直到目前為止,陳玉庭一直也沒有電話打來,難道他聽說柳成落馬的消息竟然無動於衷?不會吧?
江風清楚的記得,當初陳玉庭約他去江邊大橋見面那晚,那情景江風至今記憶猶新。那時候陳玉庭問過江風這樣的話,你是誰?
“我就是我”,這就是江風當時的回答,不管陳玉庭信與不信。陳玉庭又說,保管好你手機里的視頻,它在你的小命就在,它若不在,你的命也就沒了。
如今視頻已經交給了畢成,江風感到輕鬆,他不必在乎這個護身符,有它怎樣,沒有它又能如何?
我就是我,為什麼我要在意這個東西?陳玉庭當初為了讓自己保管好這個視頻,他還……,想到這裏,江風掏出了手機,這件事情該做個了結了。片刻后,江風終於接到了陳玉庭的電話。
“陳董……”
“怎麼?你小子想與我清賬了是嗎?”,陳玉庭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複雜,江風猜不透這語氣中包含些什麼。
“陳董,這錢本就不屬於我,無功受祿當之有愧,如今視頻已經到了他人之手,所以這錢應該物歸原主了。”
“江風,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半年時間轉瞬即逝,如今你我之間的關係豈是金錢所能衡量?所以,你剛才的舉動令我很不開心,這不是朋友之間該做的事兒。”
“陳董,有道是親兄弟明算賬,半年來,我江風得到了您的諸多幫助,這更是多少錢也換不來的,您說呢?”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話筒里終於聽到了陳玉庭的笑聲:“江風,事到如今,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
江風在電話中沉默了一下,電話那頭的陳玉庭也沒有說話,他並不急於江風做出回答,興許江風稍後會說出令他更加滿意的答案。
“陳董,今後我不再是您的朋友了……”,電話那頭還是異常安靜,陳玉庭對這句話沒有發出任何質疑,雙方的靜默令蛙鳴與蟋蟀的叫聲變得更加清脆。
“陳董,朋友與兄弟相比,我更願意做您的弟弟,就像玉傑那樣。”
江風說完這話之後,沉默的人換成了陳玉庭,幾秒過後,話筒里再次傳出陳玉庭的聲音:“說得倒是好聽,既然想做我陳玉庭的弟弟,為什麼還叫我陳董?”
“因為我稱呼您為陳董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得再多叫幾次才行……”
“呸呸呸,說得什麼喪氣話,什麼叫日子不多了,聽起來多喪氣……”
“大哥,明天我去您的辦公室……”,聽到大哥這個稱呼,這回陳玉庭高興了,
很久沒有一個人安靜過了,遠離都市喧囂,這樣的夜色令人陶醉其中,靜靜的聆聽蛙鳴與蟋蟀的叫聲,還有頭頂那輪皓月……
此情此景,要是江小魚在就好了,兩個人坐在草地上一起呼吸清新的空氣,一起聽蛙鳴,一起聽蟋蟀唱歌,一起抬頭仰望星空,江小魚一定會靠在自己的肩頭去數夜空中的繁星……
一整天了,老媽和江小魚誰也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老媽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江小魚不會一覺睡到天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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