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贏的都是絕情人
浴室中除了嘩啦啦的水聲再無其他聲響,水中的唐煙暖那樣平靜安然的眼神讓盛暮城心痛、絕望……
這不該是常人溺水該有的反應,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水中的唐煙暖依舊一動不動地望着盛暮城,沒有絲毫表情,形同一尊沉在水底的雕像。
然盛暮城卻沒由來地慌亂起來,在時間將近一分二十秒的時候,盛暮城終是鬆了按住唐煙暖的手。
他最終沒有完成既定的兩分鐘的測試。手腕上轉動的秒針每走一步,都彷彿在他心上扎入一根尖刺,讓他疼痛和無措。
若她是暖暖,她熬不過兩分鐘;熬過了兩分鐘,甚至更長時間,證明她不是暖暖。
然他卻不敢賭了,因為無論結果如何,他都無法承受。
若她不是,他要讓她走嗎?
若她是,以她現在的表現,她一定是死扛到底拒不承認的。
若是如此,他要親手將她淹死在浴缸里嗎?
唐煙暖的平靜徹底將盛暮城的心裏防線徹底擊垮,讓他情緒有些崩潰。
他將濕漉漉的唐煙暖從水中拉出,一把緊緊抱住。因為過於激動,他的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口中不住地喃喃着,“別玩了,暖暖,快回來吧!”
盛暮城這一句話,讓唐煙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中墜落,流了滿面。然那淚水卻被頭髮上不斷滴落的水滴給掩藏住,令人無從分辨。
顯然在這種賭局之中,能贏的都是絕情的人。
盛暮城註定只會落敗而逃,可唐煙暖又何嘗贏過?
左不過是在某些時間的節點,有些人會顯得更加逞強些罷了。
唐煙暖平靜地流着淚,最後將自己的淚水全然藏匿進了冰冷的微笑中。
她明白盛暮城的用意,只是她沒有辦法給盛暮城他想要的答案。她已經死在了五年前,現在的她,早已不復從前。
盛暮城緊緊地擁着唐煙暖,像一個在極力挽留着要被父母丟棄心愛卻已破舊玩具的孩子。
唐煙暖伸手取了一旁的浴袍將濕答答的盛暮城裹起來,一邊用毛巾替他擦拭着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平靜地慢聲輕哄,彷彿身前的男人就是個無助且悲傷的孩子。
“主人,有些事情既然發生了無法更改,就該接受並將它遺忘。長久的糾結,只會讓自己心裏的結越來越緊,傷害的終究是自己和身邊的人……”
她這一聲主人,再次將陷入迷茫的盛暮城紛亂的思緒再度拉回了現實。他漸漸恢復了平靜,面上的表情也一點點地冰冷了下去,最終鬆開了緊摟着唐煙暖的手臂。
唐煙暖起身取了藥箱進來,替盛暮城將手上的傷口重新消毒上藥並包紮好。接着報以他一個淡然的微笑,“不知主人能不能借件衣服我換下?”
唐煙暖指了指自己身上濕透的衣衫,笑道:“雖然我和主人的手錶一樣也是防水的,但這身衣服並不防水。這樣一身濕衣服穿着倒是無礙,但就怕旁人看着會覺得奇怪。”
盛暮城坐在浴缸邊上沒有說話,唐煙暖繼續笑着,“主人不說話,那我就當主人同意了。”
唐煙暖這才拿了條毛巾將自己濕漉漉的頭髮稍稍擦乾,獨自走出洗手間在衣櫃裏頭尋了件T恤換上。
盛暮城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長度剛好蓋住大腿,像穿着一件寬大的睡裙。走近靠在門邊神情恍惚的盛暮城,問道:“對了,主人想好早上要吃什麼了么?”
盛暮城稍稍回神,看着唐煙暖這番模樣,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他的心中自是複雜難言,輕蹙眉心,反問:“你想吃什麼?”
唐煙暖愣住了,隨即笑出了聲來,“呵呵呵,主人真會開玩笑,我不用吃東西。我們機械人生存不是靠消化食物,而是靠補充能源晶塊。”
說著,唐煙暖指了指自己頸后,“公司會定期為我們補充能量晶塊,並且進行各方面器件的維保。”
“是不用吃還是不能吃?”盛暮城盯着她的眼睛繼續問。
唐煙暖有些為難的樣子,“這個……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吃東西對我而言,有些多餘。”
“那就是能吃。”盛暮城繼續追問着。
見盛暮城一臉認真的模樣,唐煙暖只能繼續如實回答着:“吃了也沒事,我是高仿真,能模仿人類的一切行為。”
“所以,這裏跳動的,是一顆假的心臟?”盛暮城說著,手毫無顧忌地放在她的胸前。隔着薄薄的T恤衫,他能感受她胸膛裏頭突突的跳動。
唐煙暖的心陡然跳得更加厲害,卻處變不驚地鎮定地應對着:“對,高仿真就是模擬人類的一切外在感官存在。不同的是這裏面裝的不是心臟,而是一個能夠模擬人類心跳與聲音的裝置。”
見盛暮城還沒有將手挪開的意思,唐煙暖繼續說道:“主人想要看看么?”
說著故意帶着盛暮城的手,慢慢地將身上T恤的領口一寸寸地拉低……
只是盛暮城卻連忙縮回了手,神情冷冽地攏了攏浴袍,轉身拿起電話吩咐着樓下,“將早餐送到我房間來。”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早餐便送到了。這盛家還真有點酒店服務的感覺。
進來送餐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傭,看着房間內二人的衣着,眼中露出一絲驚異。顯然她是想歪並誤會了,只當盛少和一個訂製的機械人在房間內發生了不可描敘的事情。
將早餐整齊擺放在小桌之上,女傭神色複雜地低頭退了出去,那樣子彷彿是撞破了什麼驚天的大秘密一樣,顯得慌措不已。
很快,正坐在樓下餐廳用餐的盛家夫人賈馨梅便知道了這事。她手中的湯勺陡然停住,顯得也有些驚詫,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是真的?”
女傭點了點頭,“是我親眼所見,那個機械人小姐穿着少爺的衣服,少爺穿着浴袍。兩個人頭髮都是濕濕的,應該是剛洗過澡。”
賈馨梅輕輕“哦”了一聲,便沒再多問。確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事情似乎進展太過迅速了一些吧!
但只要兒子高興,只要對他的病情有幫助,她覺得這也沒什麼。當初訂製這個機械人的時候,她就做了這方面的打算。
“給那機械人小姐送套衣服上去。”賈馨梅繼續吃着早餐,“告訴她不能穿着少爺的衣服下樓,也告訴少爺,他爺爺很快要出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