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引出來的“籌劃”
回到單位已是大年初十。夜晚,文冬與小翠又來到平頂散步,雖然天氣還很冷,但總算比前段時候要暖和多了。望着遠處的星星燈火,文冬懷着愉悅的心情說道:“去你家吃飯,真是想也沒想到。”小翠微微一笑,抬頭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說道:“怎麼想不到呢?你平常不是說要到我家去吃飯嗎?”文冬說道:“平常是平常,今天是你家請我家吃過年的飯,日子特殊。小松來請的時候,我爸媽既意外又高興,我爸說‘我們是同學嘛’,可我覺得不全是這麼回事,恐怕還有別的。”小翠笑道:“其實這都是我媽的主意,我爸想也沒想到。我媽不知跟我爸說了些什麼,後來我爸就說‘要請要請’。我開始也不知要請誰,後來問我媽才知要請你們。”文冬說:“吃飯的時候,你爸知道比我爸小時,他特意要你叫我爸‘伯伯’,這‘伯伯’與‘爸爸’在我們的土話里音是一樣的,你爸爸這樣說,是否有什麼暗示?”小翠微微道:“不要胡猜亂想!不過我也在想,他這話不跟小松、小燕說,卻偏偏只跟我說,乍一聽,我也覺得突然。”文冬笑道:“但願這是他的暗示。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家這頓飯都吃得很高興,完全就像一家人那樣開心。”小翠笑道:“是呀,你爸和我爸你一杯我一杯都快喝醉了;你媽和我媽嘰嘰咕咕就像姐妹一樣拉不完的家常。”文冬笑道:“她們拉家常,要不是我倆還在場,恐怕那兩個喝醉了她們都不知道呢!”小翠聽罷,笑着連說了幾個‘是’。
笑罷,小翠忽然問道:“你不是說初八回來,怎麼到初十才來呢?”文冬說道:“本來是初八要回來的,可我那省城的表哥帶了他女朋友來我家拜年了。大老遠來,陪着玩了一天,今天上午才走的。”小翠問道:“是上次來的那個高個子嗎?”文冬說道:“是呀。你還記得?”小翠笑道:“怎麼不記得?你還跟我說小時候你去他們家,你那個小表哥見你手上拿着個氣球,就搶過去想吹大點,結果吹過頭炸了,把嘴都炸疼了。球炸了,你卻樂得直拍手。是這麼講得嗎?”文冬笑道:“小時候的事真是有趣!就在昨天,我那個表哥和他的女朋友給我算了一命,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就是聽起來不太舒服。”小翠很有興趣地笑問:“怎麼不太舒服?快說來聽聽。”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這麼關心我的命嗎?”小翠笑道:“什麼命不命的,我從不信什麼命,更不相信算命。我只是想知道他們給你算出了什麼命罷了,挺有趣的。”文冬說道:“是這樣的,我表哥拿出撲克牌,左弄又弄,像變戲法似的,最後隨意抽出幾張叫我摸,摸了幾次,他倆見了我摸的牌就說我將來只是個平平常常的人,賺錢只能賺小錢賺不了大錢,還說……”文冬本想說“還說將來娶的老婆不在眼前而在南邊”的話,可在小翠跟前還是忍住沒說。小翠追問道:“還說什麼呢?”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急切。文冬只得說道:“沒有了,就這些。”小翠微微一笑,問道:“你信嗎?”文冬說道:“信是不信,但總是叫人不舒服,我表哥女友也安慰我說這是隨便玩的不可信。我也想以我目前的情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落到那樣沒出息的地步。對此我只是淡然一笑,不是很在意。”小翠也只說:“我也不信。”然後就黙然不語了。
遙望天邊,半輪明月遠遠地掛着,昏昏暗暗映照着大地,雖不是如水般清澈,卻也是隱隱約約、遐想非非,遠遠近近更添了一段朦朧與幽靜。一陣輕風拂面吹來,略帶寒意,小翠輕聲問道:“怎麼不說話?還在想你表哥給你算的命嗎?”文冬笑道:“才不是!我在看月亮下的美景呢。你看前邊,展開你的想像,能看到些什麼美景呢?”小翠依着文冬,向著遠處凝望着,望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你有這種感覺嗎?”文冬看了一眼小翠,笑道:“聯想豐富,切合實際。既是想像,也是感受,及時引用古人的詩詞---絕妙!”小翠哧哧笑道:“能得到你的誇獎真不容易。”文冬笑道:“豈敢!豈敢!我有何德何能誇獎我的小翠呢?”小翠抿嘴笑道:“哪裏學來的酸溜溜的一套,聽起來都要作嘔。”文冬笑道:“說出了我的心聲,我自然要發自心底地叫好啰。”小翠輕輕笑道:“一張巧嘴!”
文冬說道:“剛才是你的感受,現在說說我的想像-----”小翠笑意吟吟地傾聽着,望着遠方,其神態似乎進入了某種想像與憧憬當中。文冬如夢似幻般娓娓道來:“整個眼前的景象就像披着薄薄紗巾的少女一般神秘而美妙。神秘在哪裏呢?讓我來慢慢揭開-----不遠處那條彎彎的小河塘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有了些微仙氣,周圍的林子層層密密隔着天隔着地,只留一條羊腸小道在微暗的月光下緩緩伸向小河,那棵河中央的垂柳不正像剛剛偷偷下凡的仙子嗎?是否正在羞澀地寬衣解帶準備在人間暢快地沐浴呢?羊腸小道的盡頭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楊樹,這不正像一位英俊的王子遠遠地戀望着?沿着小道欲去又不敢去只好痴痴地守護着。不好!離小河不遠處有一片黑壓壓林子似強盜般正黑頭黑腦地朝河塘靠近。王子見了,心急火燎,怎奈腳下生根動彈不得,欲揮動臂膀吶喊,卻不知怎的,渾身無力出不了聲……。”正在這時,半輪月亮隱了起來,面對着漆黑,小翠笑了起來,說道:“好一個月亮下的感人故事!這王子也不用急了,想必那伙大盜也如瞎子一樣摸不着東西南北了。”說罷,二人大笑不已。小翠說道:“你挺會編的,再編一個來聽聽。”文冬笑道:“我這是瞎編,哪裏會編什麼呀。編不了,編不了。”小翠把嘴一噘,撒着嬌說道:“人家現在正有興趣聽呢,你就不能隨便編一個我聽嗎?你到底編不編?!”文冬沒法子,只好說道:“真有意思!從沒聽你說過要聽故事,今天是不是越大越像小孩子吶!好吧,讓我仔細想想。”小翠只是微笑着等着,一臉的期盼。文冬這才慢慢講道:“有兩個鄰村,鄰村裡各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男孩女孩各自的外婆家又都是各自的鄰村。小時候男孩女孩都喜歡去外婆家,真是巧了,每次去外婆家時都能在路上碰見,一來二去不免會多看對方一眼。一晃幾年過去了,男孩女孩都各自長成大男孩小姑娘了,兩人依然喜歡去外婆家,總是那麼巧,總能在路上相遇,只是不知從幾時開始,看一眼對方要偷偷看,也不敢多看。忽然有一天,男孩去外婆家路上沒有碰見女孩,心裏有種失落感,這以後多次都是如此,男孩心想女孩難道沒來?……”講到此文冬停住了。小翠正聽得起勁,忽然文冬不講了,便催道:“講啊!後來怎麼樣?”文冬笑道:“下面的沒想好,讓我慢慢想,明天再講。先設個懸念給你,吊一弔你。”小翠嗔道:“你真壞!依我看,這女孩應該在家病了或有什麼事不得空。下面的情節應該是男孩做什麼都沒心思,去外婆家次數會更多。”文冬笑道:“看來你也會編了。”小翠說道:“我哪會編,還不是順着你的思路瞎說的。”文冬笑道:“我可不是這種思路。”小翠追着問道:“不是這種思路,那是哪種思路?還不快說!”文冬開心笑道:“明天說吧!”小翠更是撒嬌嗔笑不已。不一會兒,月亮又鑽了出來,微暗的月光照着這對綿綿私語的人兒,他們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的溫馨、那樣的充滿了情意。雖然寒意依然,可月亮下的景緻真美!
幾天之後學校開學了,緊張有序的學習生活又開始了。
晚飯過後,黃昏時分,樓下操場上小翠姊妹輪番揮舞着羽毛球拍你來我往正打得熱鬧;天橋上嘰嘰喳喳、嘰嘰呱呱-----有幾個人高談闊論着什麼;天橋這邊的走廊里文冬與文錦正棋場酣戰,旁邊吸引着一些觀棋不語的“真君子”,-----其實他們都是些觀棋必語的非君子,只是此時觀的棋不知如何去語,只好不語罷了。-----整個大院熱鬧非凡,一派趣味盎然的景象。
最吸引人的當屬棋場大戰,不僅文冬文錦七番棋戰愈戰愈勇鬥志旺盛,而且周圍的旁觀者也是觀者雲集沉醉不“語”了。都說他二人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可就有人不服,干生建議道:“我們幾個人搞個活動,每周比一比賽一賽,看看誰是本周賽的冠軍,以一月為限,冠軍多的我們就尊他為棋王。”旁邊的玉雲、春華紛紛響應,都說“這對豐富我們這裏的業餘生活大有好處,既便得不到‘棋王’的稱號,湊湊熱鬧也行,重在參與嘛。”於是大家說定每天晚飯後賽一場,周末加賽,為了更具觀賞性,採用七局四勝制。約定之後,大家熱情高漲、鬥志昂揚,紛紛磨拳擦掌準備着明天的大戰。
棋戰結束,大家紛紛散去。文冬回到房中,靜坐桌前正準備讀書學習,小翠卻笑眯眯地進來了。進門便說:“你看我今天高興不高興呢?”問得好生蹊蹺,文冬開口便說:“還用看?聽也聽得出,自然是高興的喲。”小翠走過來,靠在桌旁,笑問:“你知道為什麼嗎?”文冬抬頭看着小翠,仔細察看小翠的表情顏色,小翠撲哧笑道:“你這樣看我幹嘛!我臉上會有什麼呀?”文冬笑道:“我在看你為什麼這樣高興呀,可怎麼也看不出來。”小翠以一種自傲的神情說道:“告訴你吧,今天老師在班上突然宣佈由我擔任宣傳委員。”文冬一聽,眼睛一亮,笑道:“是嗎?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怎麼回事?快說說。”小翠於是如此這般地告訴了文冬,並笑說:“我跟我媽說了,她還不信呢。”文冬說道:“別說你媽不信,就是我也是不信的。”小翠聽了,把嘴一噘,說道:“怎麼,瞧不起人啊?”文冬笑道:“不是瞧不起,而是想不到。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差生喲,現在雖然進步很大,可擔任班幹部還是出乎意料的。”小翠背着雙手,高傲似公主般由桌子那端繞到這端,自我陶醉地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擔任了,這可是老師對我的信任,我為此感到自豪!”然而文冬說道:“我勸你還是辭掉別做。”小翠一臉茫然,問道:“辭掉?為什麼?”文冬說道:“當班幹部是要為班上做事的,你一個女孩子又要讀書,又要做班裏的事,有多少精力呢?弄不好會影響學習的,所以我勸你別做。你看我無官一身輕,多自在!”小翠笑道:“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想試試。我們班裏的那些女生還羨慕我呢!”文冬笑道:“原來你是圖這個呀!”小翠說道:“也不全是,也有別的。你就別說了,讓我做做看,不行再辭掉,你說呢?”文冬說道:“我是怕影響你的學習。你才剛剛有了些進步,基礎還不紮實。”小翠笑道:“沒關係,有你呢。”文冬沒法子,只好說道:“沒做好工作,可別只會抹眼淚哭鼻子喲!”小翠一笑,說道:“不會的。”看着她那股子熱乎勁,文冬覺得有必要讓她受受累也好。
小翠說罷,從旁拿了條凳子坐下,又信手拿了本書翻閱着,沒翻幾下又放下,又拿起一本沒看幾下又放下,如此反覆幾次總不知拿哪本好,然後一邊瀏覽書架,一邊說:“這麼多書,就是沒有我喜歡看的。”文冬笑問:“你喜歡看什麼樣的?”小翠答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只是我翻着覺着好看就看。你去年訂的那些《知識窗》好看,今年沒訂了嗎?”文冬說道:“沒訂了,改訂《象棋報》了。”小翠笑道:“就知道你的象棋!”文冬微微一笑,說:“《知識窗》沒訂了,可我這裏有一本值得你閱讀而你沒有讀下去的書。”說著,從書架上拿下了這本書,放在小翠眼前。小翠拿起來翻了翻,笑着說:“這本《草堂春秋》聽你說過幾次,你上次要我拿去看,我也沒怎麼看。真的那麼好看嗎?”文冬說道:“富有詩意般的文字和美感,讀後令人回味無窮,你不妨再試着讀下去。”小翠說道:“我一般不愛看這麼厚的書,看着都覺得累。也許真如你說的那樣,可我還是沒有讀下去的興趣。”說著,把書一推,看着文冬笑了笑,問道:“還有別的嗎?”文冬想起什麼似的說道:“這裏有一本中篇,不過我還沒有看完。”說罷,從底下抽屜里拿出了一本《中篇小說選刊》。小翠眼睛一亮,說道:“好啊!你有書竟然藏起來。”說畢,伸手拿過來,快速翻看着目錄,然後說道:“別只顧看小說耽誤了學習。”小翠起身笑道:“不會的。”然後轉身笑嘻嘻地就出去了。
文冬坐着,靜聽小翠漸行漸遠的腳步,想着她那當班幹部的熱情,心中暗暗籌劃起她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