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夜夢境

第9章 雨夜夢境

天,下着雨,雨雖不大,卻沒完沒了下了一整天,看樣子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冬日裏下雨,反覺不太冷,且有一種溫潤之感;在雨水的蕩滌下,空氣格外清新,提鼻一吸,頓覺潤喉、潤肺,清爽之氣直衝腦門,胸中的鬱悶頓時煙消雲散,精神為之振奮,輕鬆而愉悅的心情充斥着全身。

放學回來,首先要做的依然是去食堂打熱水。快到食堂,便遠遠地看見小翠在小池中洗衣服,文冬心想,這麼個雨天也有衣服洗嗎?正想着,小翠抬頭沖他微笑了一下,------小翠的笑是那樣的清雅溫婉,令文冬不由得走了過去。來到小翠身旁,笑道:“怎麼下雨天也有衣服洗?”小翠邊搓衣服邊說:“都是小松、小燕的。一回來,都喊着衣服弄髒了,要換掉。”看着小翠搓紅的手,文冬心疼地說道:“他們都這麼大了,叫他們自己洗呀。小翠聽了,笑道:“他們才不會洗呢!每次換了衣服,總是堆在一邊,我不去洗,難道叫我媽洗呀?”說完,笑着看了一眼文冬。文冬笑道:“這倒也是,誰叫你是姐姐呢!”說罷,正欲轉身離開時,小翠忽然說道:“哎!吃糖嗎?”糖!-----文冬最愛吃的零食。一聽有糖,文冬迴轉頭,笑問:“糖?哪裏有糖?”小翠抬起左臂,用嘴努努上衣口袋,微笑着說:“自己拿吧。”自己愛吃糖,可哪能在人前向人家女孩子衣袋伸手呢?正當文冬猶豫不定的時候,小翠白了一眼文冬,“哧”地一聲,不再理會文冬。文冬只好硬着頭皮把手伸進小翠的衣袋,-----就在伸手拿糖的瞬間,文冬忽然有了一種別緻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的親切,前所未有,直令心中充滿了甜甜的意味!

吃罷晚飯,時候尚早,文冬獨自一人立於長廊之邊,靜靜地凝望着遠處的雨景。雨,淅瀝瀝下個沒完,看上去似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也許是心中的那股甜意激起了胸中浪漫的情趣,面對眼前的雨景,滿懷激情地忽然產生了雨中即景的慾望。於是文冬拿了雨傘,下樓走出院門,來到了馬路上。路,是筆直的,然而在風雨之中卻是空空蕩蕩、寂寞蕭瑟,只有風和雨與之為伴,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更加潔凈而灰白,文冬緩步走在上面,頓有一種莊重、肅穆之感;雨,嘀嘀嗒嗒打在傘上,然後順傘而下,在輕風的吹拂下雨線斜落,時不時飄在文冬的衣袖之上,文冬視而不見,依然興緻昂昂地觀望着周圍的景緻;風,夾帶着一股股寒氣迎面拂來,雖不甚凜冽,卻足以讓文冬感到手和臉已是冰涼,然而這絲毫不減噴薄而出的雨中漫步激情。文冬覺得,在這微寒的風雨中漫步,還真有一種令紛亂的內心得到寧靜的情趣;深吸一口涼氣,頓覺頭腦清爽、活力倍增,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啊!真爽呀!”文冬悠悠地往前走着,一任風吹雨打,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桔林邊。佇立路邊,望着這片林子,在風雨的輕吹慢打下,顯得是那樣的狼狽、落魄,聽着那“沙沙”的聲響,文冬覺得這林子分明是在叫苦:“已是夠冷夠寒的了,老天怎麼還又是風又是雨的呢?”出了一會兒神,文冬自嘲地搖了搖頭,微微地笑了。穿過這片昏暗的林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橢圓形河塘,只見塘水清澈,微波漣漣,那細密的雨絲傾瀉而下,濺起點點如麻的雨花,看上去,真好一個熱鬧的雨中河塘!塘的那端有一棵柳樹,那柳樹在黃昏的風雨中顯得是那樣的孤獨寂寞,柳枝在寒風的吹拂下搖來晃去,怪可憐的!這要在夏日裏,文冬會經常在那棵柳樹下垂釣,那種垂釣的樂趣,現在想來仍回味無窮!

文冬抬眼凝望着遠處的曠野,那片片桔林黙黙地任由千條絲萬條縷的寒風密雨拍打着、肆虐着,她們抱定是“我自巋然不動!”整個曠野中,聽到的只有風雨之聲,淅瀝中似乎再無別的聲音了。文冬深深地覺得,能夠長久地靜聽這曠野中的風雨聲,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然而就在文冬悠悠往回走的時候,後面來了兩個匆匆而過的男子,風雨中,他們急急地行走着,忙忙中卻不忘回頭朝路旁漫步的年輕人投去異樣的目光。文冬敏銳地感到那種目光是對自己如此的不可思議,如同見了異類一般,心中不免嘆息,是啊,他們也許是純樸厚道的,也許是勤勞可愛的,亦或他們也許是物質文明的創造者,當然更是追求者,可從那種對自己雨中漫步異樣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們又是多麼的鄙俗而膚淺!他們是可愛的,卻只是物質的,他們從骨子裏缺乏感受大自然和美的素養,“漫步”二字不屬於他們,而只屬於那些富有浪漫情感、具有思想境界和高雅情趣的人,世界的美好,歸根結底不是物質的美好,而是精神的美好,後者才是精神美好的創造者,是世界美好畫圖的點睛者。

移目凝望風雨中的曠野,細細感受着大自然賜給人世間的無限景緻,深深覺得人的內心世界與大自然的和諧融洽,那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呀!能夠產生這樣的感悟,文冬不禁望着前頭那匆匆的背影微微而笑了。

帶着這樣的意緒,文冬興味無窮地回到了大院。剛進院門,遠遠就望見小翠正站在天橋上看着自己呢,快到樓下時,小翠忍不住笑問:“哎!你去哪裏了?”文冬抬頭只是笑了笑,不便回答。上了樓,小翠迎過來,見了文冬,便道:“你怎麼身上淋成這個樣子?袖子、褲腳全都濕了,連後背都濕的。”一邊說,一邊接過文冬手中的傘,走到房門前,然後掛在了廊角----那情態,儼然就是家中妻子的形象,看在眼中,感在心上,那股甜甜的情意豈是區區口中糖所能嚼得出的。進到房中,小翠上下打量着文冬,嘖嘖說道:“快把衣服換掉!去做什麼了,怎麼弄成這樣?”小翠一氣又是說來又是問。文冬邊換衣服,邊一五一十敘述了經過,小翠聽罷,白了一眼文冬,嗔道:“這樣的雨天,你也有雅興去漫什麼步!不怕淋濕了衣服,着了涼呀?”文冬笑道:“沒想那麼多。”小翠微笑着發狠道:“真是個書獃子!”一句話,文冬忽然問道:“我呆嗎?”小翠捂着嘴笑道“呆!你不呆,誰呆呀?”說著,兩人相顧而笑了。笑罷,情性適怡中的二人看着眼前換下來的衣服,忽然都黙不作聲了-----你看我一下,我看你一下。最後,還是小翠說道:“怎麼?看我做什麼?”文冬吞吞吐吐笑道:“沒有啊!我在想,這衣服該怎麼辦?”小翠斜了一眼文冬,假意正色道:“還能怎麼辦?洗唄!”說罷,雙手反扣身後,細嫩的手指頭一翹一翹的,面露微笑,望着別處。文冬欲言又止,然後笑道:“洗,自然要洗,不過……”小翠含笑逼問道:“不過什麼呢?難道你又想擱在一邊偷懶嗎?”文冬笑道:“哪能呢?”說完,拾起衣服,那眼角處還不時望望小翠。小翠則笑吟吟看着文冬,嘴上就是不言語,待到文冬無奈地真要出去的時候,忽然“哧”地一聲笑,文冬轉臉問道:“笑什麼?”小翠笑道:“看你可憐,拿來!”說罷,不待文冬說什麼,便奪過文冬手中衣服,然後放進小桶內,回頭笑道:“天橋上有人,我到食堂去洗。”說畢,出了房門,拿了那把雨傘,咚咚咚不走天橋近路,卻下樓繞道走遠路!

聽着小翠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文冬的內心是溫馨的!佇立窗前,凝望遠方,天色微暗,雨聲淅瀝。此時天橋上的人也正談論着這天氣,說什麼冬天裏怎會有春天般的雨天,扯天扯地下個沒完,真叫人發愁呀。然而他們哪裏知道,這是一種多麼富有詩意般的天氣,那窗外雨打桔林的沙沙聲,分明是一種能蕩滌靈魂的優美悅耳的天籟之音;那綿綿不絕的絲雨所帶來的寧靜、清幽,讓人彷彿置身於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心地淡泊、明凈。人處在這樣的氛圍中,丑的會變美、狂躁的會變得安寧、貪婪與私慾會變得與世無爭而淡然處之。文冬心想,這樣的天氣,能說不美嗎?

待小翠洗完衣服上得樓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進房門,便說:“都怪你!小松看見了。”文冬笑道:“看見了,怕什麼?”小翠噘着嘴,嗔道:“你不怕,我怕!”又說:“衣服你自己晾去。”說著,轉身不理文冬了。夜色幽幽,雨聲瀝瀝,待文冬晾完衣服轉身進房的時候,小翠已在燈下覽閱,正拿着《唐詩宋詞·鑒賞》讀着呢:“……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讀罷,抬頭笑道:“李清照的詞真美,把個少女的羞態寫得那麼生動可愛。”文冬笑道:“你就是現在的李清照筆下的那個少女呀!”小翠聽了,笑道:“亂說!我哪有那麼好呀?”文冬站在小翠身旁,無限陶醉地笑道:“有啊!你自己不覺怎樣,我可是看在眼裏,美在心中!比如剛才你要我洗衣服的時候,你那個樣就很可愛嘛。”小翠聽了,抬頭白了文冬一眼,滿臉嬌態地笑道:“你還說呢,別指望有下次了,我可不好意思!”文冬笑道:“有一次就知足啰!”小翠嬌昵地望着文冬,輕柔地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可要記住喲!”說完,低低地抿嘴而笑着。文冬一愣神,猛然笑道:“我是說現在知足,沒說以後呀!”說著,兩人會心地笑了起來,笑得是那樣舒心。歡笑之餘,小翠忽然覺得文冬說起話來有時是那樣天真,就像一個孩子,甚是可愛,心裏這樣想着,不免又笑着多看了文冬幾眼。文冬的臉上由衷地掛滿了來自心底的幸福感,小翠的微妙表情更令文冬陶醉神迷,不禁說道:“家中有個‘全職太太’,吃飯穿衣都不用愁了!”小翠聽了,放下《鑒賞》,臉頰微羞地笑道:“你想得美!我可沒有答應喲!”文冬笑道:“你沒答應,可你就是這樣做的呀!”說著,微笑的臉上分明是一副“歸家的丈夫”欣賞自己“愛妻”的模樣,那寫在臉上的快樂直令小翠心性蕩漾不已。情性中的小翠羞着臉說道:“人家什麼也沒做,盡瞎說!”文冬“哦”了一聲,笑道:“那要怎麼樣,才能算是做了什麼呢?”聽着文冬的話,似乎感覺出什麼,頓時羞臉更紅,欲說不說,情切之中忽然抿嘴笑道:“又沒做你的‘全職太太’,哪裏能知道?”說罷,“撲哧”捂着嘴更是羞笑不已。“又沒做……”,令文冬聽起來很是暢快,便笑說:“你這句‘又沒做’,我最愛聽了,現在‘又沒做’,意味着將來是要做的-----愛聽!”小翠聽了,微笑中並不否認,看着文冬,燦爛的臉上掛滿了嬌羞的笑意。卿卿我我之間,夜色已然漸深,窗外的雨聲依然沙沙作響,唯有風聲悄然無息,這樣的意境真美呀!然而兩情別離,小翠似有不舍,房門口,文冬忽然輕聲問道:“今晚,還過來么?……”小翠迴轉頭,眼角眉梢處柔情泛動,輕輕瞟了一眼文冬,光彩處微笑着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邁着她那輕盈的腳步走出了房門。

窗外的雨依然淅瀝地下着,聽着那淅瀝的雨聲,文冬覺得那是多麼的美妙啊!在這美妙的雨聲中,這一晚,文冬睡得真香呀!

冥冥不覺中,文冬拉着小翠纖嫩的手穿行在一片茂密的桔林中,正歡快地行走着,忽然前面出現一片柳樹林,遠遠望去,那纖細的枝條如絲如縷般密密麻麻地低垂着,被風輕輕一吹,搖來晃去,慵懶之極!小翠微笑着詫道:“咦!桔林中也有柳林,怎麼沒見過?”文冬笑道:“管它呢,進去看看。”說著話,二人就進到了林中。小翠在林中旋轉了一圈,笑道:“真好看!那低垂的柳枝疏疏密密就像門帘一般,又像正在梳理的美女秀髮一樣。”文冬趣笑道:“也像你的披肩發一樣啊!”小翠聽罷,笑着白了一眼文冬,沒去搭理,然後隨手摺了一條柳枝,拿在手中瞧着,說道:“人說‘柳眉倒豎’,把眉毛說成是柳葉眉,還真有一番道理,這古人造詞可謂煞費苦心。”文冬接道:“是啊,我們現在用起來不覺怎樣,可在當時,沒有對生活的細緻觀察,是聯想不到的。”兩人邊說邊漫步,小翠更是手拿柳枝輕搖慢點,看着這片片柳林說道:“柳林雖美,美在它的端莊、柔媚、慵雅、嫻靜,然而它那楚楚可憐的樣卻給人一種淡淡的感覺。”說著,丟掉了手中的枝條,走到一棵高大的柳樹下舉頭觀望着這枝枝令人發愁的柳條,看那樣兒,還真有點像憂怨中的閨中人!文冬笑道:“正因有此感覺,所以古人常拿楊柳來象喻心中的離愁別恨,什麼‘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什麼‘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更有那‘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千古佳句。楊柳在古代文學中儼然就是愁怨的代名詞。”小翠看着文冬說道:“照你這樣說,我們現在不是在柳林中,倒像是在愁林中呢?”說這話時,淡眉微蹙,一副不滿的模樣。文冬笑道:“心中有愁,便是愁林;心中無憂,任它什麼,都是快樂的林子。”小翠聽罷,這才舒展了眉梢,嘴角一翹,對着文冬笑道:“這個話,我才愛聽!”說畢,扮了個怪臉,抿嘴一笑,向著林子深處走去。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追逐嬉戲,似乎也是成雙成對!那幽靜的柳林因為有了鳥的啼鳴而充滿了生氣,那鳥兒似乎也是多情,每每總是捉對戲耍,啼鳴之音更歡!那棵棵垂柳整齊地排列着,枝兒低垂的樣顯得是那樣的柔順、乖巧、可愛。那哪是柳樹,分明是一個個風韻迷人、美麗溫柔的少婦在夾道歡迎這對戀人光顧她們的美好家園!

鳥兒無知卻有意,楊柳依依更風流。他倆在林中笑鬧追逐,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忽然間,林中出現了一條不知從何處蜿蜒流淌的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見底,水中卵石遍佈,魚兒或溯流而上發出嘩嘩的擊水聲,或在靜水中淺翔漫遊、悠閑自怡;溪水漫流,彎彎曲曲如一塊飄揚的白帶穿林而過,那清脆的叮咚之聲不免令人凝神如欣賞優美音樂般沉醉;溪兩岸的垂柳姿態各異,樹下又都有大小不一的青石,坐在青石上觀賞這如帶的涓涓溪流,那種林泉之樂便油然而生,令人忘卻一切心思與紛擾;遠處,有一座小橋,那橋看上去似乎不堪行走,搖搖欲傾的樣子,然而卻還是默默地橫在溪面之上。小翠見罷,笑道:“這種清幽的林泉之地,我最是愛!”說罷,蹲身拾了一塊小石子朝着那水中的魚兒扔去,石子落處,只見魚兒四散奔逃,湧起浪花一片。見魚兒驚慌亂竄的樣,小翠歡笑不已,那笑聲回蕩在溪面之上,好似清泉之水從山間石隙中汨汨發出的叮咚之聲,多麼的清脆、悅耳,令文冬身心更加爽朗。來到橋邊,文冬說道:“據說到了這溪邊而沒過這木橋,算不得真正見過這小溪。看來這橋必有其奧妙。”小翠不以為然地笑道:“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就是一座破舊的木橋嗎,看着都怕人。”文冬笑道:“‘無限風光在險處,’上了橋自然就知道了。”說罷,拉着小翠的手就要上去,小翠連忙說道:“嘿嘿,你看那橋能過嗎?到處鬆鬆垮垮的樣,都快成斷橋了。”文冬笑道:“別人能過,我倆為什麼不能?這才叫‘探險’呢!”

小翠無奈地跟着文冬顫顫危危地試腳緩步走上橋去,邊走邊還笑道:“反正你在前面,我也沒什麼好怕的。”話雖這樣說,可那雙大眼睛卻是一刻也不放鬆地盯着橋面那些歪七扭八的破舊木板,每走一步雙臂都要平舉,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真令文冬好笑。見文冬在看着自己發笑,於是噘着嘴道:“見人家這樣,你還好意思笑!”說著,抬腿欲踢,身子微晃動了一下又不敢踢,只是鼓着腮幫子,望着文冬微微笑着,又舉起一隻手輕輕擦了一下額頭。見小翠那辛苦樣,文冬笑道:“還是拉着我的手吧。”小翠搖着頭,笑道:“不用!我覺得自己能過得去。”說畢,偏着頭又做了一個聳鼻的怪樣,然後,又是笑意盈面。忽聽小翠驚訝地說道:“呀!這裏的水真清!若不是波光閃動、魚兒遊動,還會以為這哪裏是水?分明是空空無物一般。真想跳下去喝個夠!”那賞心、專註的神情感染着文冬,低頭凝視,可不是!只見溪水清澈透亮,底下的卵石被溪水沖刷得潔白似玉,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得光滑碩碩;魚兒似乎更喜在這裏遊玩戲鬧,時而三三兩兩游來,時而互相追逐着遊走,又時而懸游靜養,享受着大自然的和諧之美。多美的一條清溪呀!小翠久久地觀賞着,不肯邁動一步,那神情就像一位女詩人面對眼前的神奇胸中有着無限感慨正欲抒發,“笑從雙臉生”,雙目生輝臉似潮,玉立橋頭,光彩照人,真好一副“淑女危橋賞溪圖”!又向前走了幾步,忽覺橋有點晃動,還似嘎嘎吱吱作響,小翠嚇了一跳,輕輕哎呀了一聲,兩隻眼睛只是看着腳下,竟自不敢動了。文冬見狀,笑道:“還是我來拉你一把吧。”說著伸出手;小翠見罷,微笑着伸過手去,拉着文冬的手一個箭步跳了過去,雙手緊緊抓着文冬,回頭看着晃動更厲害的橋面,小翠反而開心地笑了,笑得是那樣的俏!正笑着,天空中忽然飄來一朵白雲,小翠舉頭望着那雲朵,似夢囈般地說道:“茫茫碧空,就一朵白雲,真是奇了!那雲朵中會不會有神仙呢?”看着小翠那凝目自語的俏勁兒,文冬笑道:“還真有那麼一種‘仙女下凡’的意境。”聽文冬如此說,小翠笑道:“仙女一定很美吧?”文冬看着小翠說道:“其實仙女已經下凡啦!”小翠白了一眼文冬,笑道:“亂說!這世間哪有什麼仙女呀?”文冬興頭十足地說道:“有啊,這下凡的仙女不就是眼前人嗎?”小翠聽罷,看着文冬,眼睛剎時一亮,臉頰頓放光彩,淡眉一揚,嘴一噘,嗔笑道:“儘是亂說!盡拿人家逗樂,我不答應!”說著,舉起手就要去追打文冬,那橋被踩踏得嘎吱晃顫,小翠渾然不覺,只是一個勁笑鬧不止。這真是:清溪水上賞清溪,逍遙情里樂逍遙。忽如一朵白雲飄,凝是神仙下人間!於不覺間就下了橋,小翠恍然說道:“你那險處的風光呢?”文冬故作神秘地說道:“這無限風光,就是——剛才的你呀!”小翠張口一愣,然後嬌切切地笑道:“真壞!”說罷,兩人歡快地朝着柳林深處走去,那柳林越來越深,越來越密,文冬右轉右拐,忽一回頭,呀!小翠不見了!轉身尋找,卻怎麼也尋不着、找不到,急得文冬直呼喚:“小翠!小翠!”那呼喚之聲是何等凄厲,何等感天動地!……

文冬猛然睜開眼,渾身緊張兮兮的,懵然中,看自己正躺在床上,原來剛才是一場夢!仔細思量,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夢境那樣美好,結局卻是那樣揪心呢?這夢中的柳樹又是什麼意思呢?思前想後,不得其解。這個夢,直至很久以後才得以解開,到那時文冬才如夢方醒。

迷迷糊糊中,文冬又自睡去。醒來時分,雨住天霽,天已大亮,昨晚之夢,又自忘得煙消霧散,回到現實,愜意的心情總是充斥全身,幸福的感覺總是盈滿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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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林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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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雨夜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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