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彼此的試探
“國公答應楊廷和了？”戚景通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和氣喘，徐光祚能夠聽得出戚景通是得到楊廷和離開后，一刻沒停地跑了過來。“景通啊，不要着急！”徐光勉對這個憨直的漢子好感滿滿，沒有捉弄他的心思，開始拆哥哥的台，“我哥又不是像我這般鼠目寸光！怎麼會答應楊廷和？”徐光祚見戚景通神色稍緩，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笑道：“景通啊，你也知道咱們將門有這麼多兄弟要養！不知能不能明言！”
“固所願，不敢請！”戚景通恭敬地說道，心中對那個笑眯眯的老頭劉健心中多了幾分敬畏，他這次來之前，劉健曾和他說過只管如實相告就可以。暗暗感嘆一句，姜還是老的辣！嘴上卻是答道：“不過對於陛下地謀划景通也是了解不多！不過，知無不言，言之不盡！”
“無妨無妨！”徐光祚擺擺手對於戚景通說了解不多的話似乎並不在意。“陛下重開凌煙閣到底是真是假啊？要知道如果真的重開凌煙閣幾位國公的祖上肯定位列其中！那是真正的萬民敬仰！要知道之所以凌煙閣在唐朝曇花一現，就是因為凌煙閣名聲太大，甚至蓋過了皇室！”徐光祚的意思很明顯了，他害怕這是空頭許諾，雖然皇室的承諾比士族要可靠，但也好不到哪裏去！與士族的背信棄義不同，皇家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江山！只要不危及社稷，承諾還是很重的！可是凌煙閣的存在很可能有這種苗頭。
“國公誤會了！”戚景通有些尷尬，皇帝之所以是打着重建凌煙閣是為了擋住那群文臣的嘴，畢竟在百官心中李世民算得上是聖君，燒燒這個聖君的冷灶比自己另立山頭受到的阻礙要少不少，見定國公誤會急忙解釋道：“這凌煙閣只是借個名頭！卻是和前唐的凌煙閣不同的！”
“有何不同？”卻是徐光勉先出聲了，他出身將門，所以對“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感觸要比普通的讀書人要深，與那群士子的揮斥方遒不同，他是一片悲涼，所以對於凌煙閣的建立還是很感興趣的！
“這個，皇上的凌煙閣並不是單純為了功臣建立的！”戚景通解釋道：“皇上的想法是入駐凌煙閣的人在軍，匠，醫，農四方面居多！”
“那些匠人和百姓也能進凌煙閣？”徐光祚臉上佈滿古怪的神色，他此時倒是對凌煙閣建立的懷疑倒是消去了，不過臉上更加迷惑了。反而是一旁的徐光勉聞言眸子發亮，向著紫禁城方向高高拱手道：“陛下聖明！”而後又轉身對自己哥哥道：“哥哥果然目光如炬！”聽得徐光祚滿臉鬱悶，揮揮手讓下人把這個時不時插嘴的弟弟拉下去，對戚景通道：“如此說來，凌煙閣與將門干係不大！不知是什麼打動了景通？能否告訴老夫啊？”戚家雖然忠勇，但是，徐光祚覺得單純的忠義不會讓戚景通這個漢子壓上全家去陪皇上賭上一把！一般將門在皇權和臣權交鋒時，他們是不站隊的，他們給自己定位就是對外征伐，或者藩王和皇權的交鋒！
“是皇上的廢除世襲爵位，與虛爵政策！”戚景通聲音有些激動。
“什麼？”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卻是徐光勉去而復返，後面還跟着一臉澀澀的老管家，徐光祚卻是一拍額頭，後悔自己為了讓弟弟真的變成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廢物，而強迫他習武了！弟弟天生神力，有練過武，老管家肯定製不住他，定然是在聽牆角！只見他神色激憤，跑到戚景通對面，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領口，怒聲呵斥道：“你是不是腦袋練武練傻了！這樣的打算明顯是打壓我們將門！”看他那副憤怒的表情，彷彿剛才說“皇上聖明”的不是他似的！
“你懂什麼？”徐光祚右手一把抓住自己弟弟的胳膊，手上用力，徐光勉吃痛，再加上又是自己哥哥動手，不好反抗，只能澀澀地鬆開戚景通，見自己弟弟放開了戚景通，才看着戚景通，有些口乾舌燥地問道：“皇上真是大手筆啊！”
“那國公的意思是？”戚景通雖然猜到徐光祚是支持皇上了，但還是開口問道。
“我是那般不明事理？”徐光祚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一臉諂諂的戚景通，說道：“我同意了！你可以回去告訴貴人，我徐家自然傾囊相助！縱使毀家紓難也在所不惜！”徐光勉雖然想開口，但是徐光祚手上用力，徐光勉只能暫時保持沉默。
戚景通點點頭，露出一絲如釋重負地笑容，再次開口問道：“不知道，如今咱們將門還能有幾家？”
徐光祚眉頭皺了皺，有些為難地說道：“如果先帝如此行事，我敢保證整個將門必定同進退，可是十多年的打壓，不少老兄弟沉迷酒色與那群文人沆瀣一氣！太晚了啊！”
戚景通有些尷尬地笑笑，並沒有應和什麼。這種事情他是不好做出評價，只好抱拳道：“如果國公沒有其他事，那景通就告辭了！”徐光祚點點頭，說道：“將門這邊我來想辦法，你不要去說，我怕他們直接透露給士族！”戚景通點點頭，抱拳一禮，轉身離開了。
“哥！”徐光勉有些抱怨地說道：“你剛剛為啥攔着我？還這麼用力！”徐光祚的力道確實很大，徐光勉挽起袖子，胳膊上的皮膚已經透出青紫色了，徐光祚沒好氣地說道：“怕你丟我定國公府的人！你以為皇上那兩個謀划是盤剝將門？”
“難道不是？”徐光勉被哥哥的話弄得很是迷糊，也顧不得自己胳膊上那青紫色的手印了，連忙問道：“要知道陛下可是廢除了爵位世襲，甚至爵位也變成了一種稱謂！這樣一來將門不就落敗了嗎？”
看着依舊有些迷糊的弟弟，徐光祚沒好氣地一個巴掌拍在對方頭上，說道：“糊塗，老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生在將門，我們自然對於戰爭和軍隊有着先天的優勢，一旦爵位不再世襲，那麼又怎麼會出現軍功無法賞賜的情況？皇上也不必刻意避開將門掌兵！因為你爵位再高，你兒子也是白身！也就是說，將門完全可以世世代代投身軍旅！而且日後一門三爵，四爵都不再困難！爵位雖然不世襲，但是也有了父子同朝的可能！而爵位雖然由實轉虛，但也不會再出現賞無可賞的情況！更出現不了功高蓋主的情況！即使刻薄如太祖洪武皇帝，也沒虧待過咱們這些血海里打滾的漢子！你又怕什麼？”徐光勉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聽了哥哥的話，他一臉獃滯地指着自己說道：“那也就是說我也有機會封爵？也有機會步入朝堂？”雖然爵位由實轉虛，但是他也知道，這個虛只不過是不再配封地而已，也就是說，皇上此舉是為了丈量土地，為了徹底革新做準備，但是爵位的其他權利是不會削減過多的！
徐光祚點點頭，不過卻有些憂心地說道：“不過，皇上此舉應該不是針對將門！”
“不是針對將門？”徐光勉狐疑地說道，突然他腦海靈光一閃，連忙出聲：“難道皇上是為了藩王？”
徐光祚聞言點頭，“帝國圈養藩王已經成了毒瘤，再不根治只能成為潰堤蟻穴！”
“我聽楊廷和說陛下有意遷都？”徐光勉神色古怪，“這個？”
“遷都還能少了咱們的宅子？”徐光祚笑道：“如今陛下有意扶持將門！到時候身負從龍之功！楊廷和自視甚高，卻是忘了，將門和他們有着本質的區別，文人會因為頂撞皇上聲明鶴起，所以他們才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咱們卻只能因為從龍才能富貴長存！”這才是徐光祚拒絕楊廷和最根本的原因，即使最後趙匡胤得了天下，大宋也傳承不短時間，但是這個黃袍加身的污點卻是怎麼也洗刷不幹凈！
將門的拒絕讓楊廷和有些煩躁，雖然他看不起這群武夫，但也不想這麼便宜了小皇帝，揮手招過自己的管家，囑咐道：“去打聽一下，最近有什麼人去拜訪定國公了！”見自己的管家離開，楊廷和冷哼一聲，心中暗惱：“看來這將門也墮落了，一群亂臣賊子，我就不信你們這群烏合之眾還能混亂朝綱！”詭秘的局勢讓所有人都忘記了貴州的王守仁，當然，除了王華，此時的王華看着自己兒子離開前留下的家書，目光仰望天空，喃喃道：“真的值得嗎？就算不去改變大明朝百年內無憂！可是這麼一鬧，很可能讓韃靼人再次入主中原！”看着自己兒子對朝政準確的分析，以及對小皇帝的推崇，心中一嘆。對於朱厚照他作為帝師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雖然胡鬧了些，但總體來說還是可以稱作有為之君的！至少他比那些弒父殺兄，黃袍加身的“有為之君”好上不少，對於兒子說的除寇賊易，除衣冠賊難！他覺得有些杞人憂天了，“罷了！”將家書燒毀，悠然一嘆：“再怎麼說，陛下與我也有一段師生情，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妨！多少無愧於心，百年之後也會有人記得，這個王朝的統治者，不甘沉淪，反抗過，掙扎過！”或許自己的兒子本意就在此。
遠在貴州的王守仁已經醒了，整日被楊承慧追問皇帝的事情，每當王守仁一追問，就又羞澀地跑開，王守仁已經打算把朱厚照當成美男計的誘餌了，心中還暗暗給自己開解，“好歹是為了皇上擴充後宮！想來皇上定然開心！”如果讓此時正在惱怒大婚的朱厚照知道王愛卿在貴州給他找了個妃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畢竟這個妃子帶來的支持力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