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角逐2
“那國公可知道，陛下有遷都的想法？”楊廷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要知道，京師勢力最為龐大的就是將門了！他們與國同戚，百年的繁衍生息，就算不去刻意擴張，也會慢慢龐大，畢竟你富貴，為了利益就有人投奔，這也是“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道理，楊廷和可不認為將門會放棄百年經營陪皇上胡鬧！
“遷都？”徐光祚心中暗感佩服，嘴上卻是充斥着不滿的神色，抱怨道：“皇帝年幼，不知帝都關乎國運，不可輕動，如此打算，身側必有奸佞，這可是楊大人的失職啊！”這句話說得極為隱晦，端的指桑罵槐，可是楊廷和根本沒往歪處想，這句話卻是徐光祚拐着彎罵楊廷和姦佞呢！畢竟八虎學識有限，內閣乃是先帝的老班底顯然不是奸佞，那誰是奸佞？皇上當初的老師唄！王華明顯是個呆瓜，不是說他楊廷和，又是說誰？不過楊廷和卻沒想這麼深，主要是一開始定國公與他並沒有過多刁難，所以給了他一種定國公也得到了皇上想要遷都的消息，也有意和他聯手呢！
“不錯，不過陛下已經魔怔，苦勸不得，不知定國公有何打算！”楊廷和笑道，既然說明了情況，就應該進行試探了！
“老夫自然忠於大明！忠於朝廷！”徐光祚嘿嘿一笑，默認兩可地說道。
楊廷和聞言眉頭倒是微微皺起，定國公說的話雖然沒有問題，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雖然他名義上是高舉為國為民的大旗，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朱厚照本身就代表着大明，徐光祚這句話可以理解成支持他，也同意聯合他反抗皇上遷都的安排！但是同樣也可以理解成幫助朱厚照阻擾他的安排。心中暗罵一句，“老狐狸！”嘴上卻是笑道：“廷和駑鈍，還望國公明言！”
徐光祚卻是微笑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模樣倒是一副我看好你，會支持你的表情！但是，楊廷和性子謹慎，定國公這麼一句似是而非可以兩面解釋的話，很是不滿，頓時眼珠一轉，笑道：“國公，近來楊某可是知道軍中器械出現倒賣情況啊！”
“是么？”徐光祚對於楊廷和的威脅並不感冒，先不說這位楊大人說的皇帝到底信不信，而且這事和江南豪族也脫不了干係，他可不認為楊廷和有勇氣把這些人全部揪出來，既然如此他這麼說就和逗人開心的憐人沒什麼區別。“楊大人真的以為自己能撬動這條線？”楊廷和要兵沒兵，要權沒權，只有一個帝師的名頭！可是如今這個唯一值錢的名頭明眼人都不會買賬！
楊廷和看着穩坐釣魚台的定國公，臉色有些難看，他在心底還是看不起這些廝殺漢的，即使徐光祚位居國公與國同戚，他也覺得丟份，這次前來更像是一種施捨，而不是真正的合作，徐光祚的暗暗抗拒楊廷和並不以為意，他一直相信，打仗的武夫是不缺的！沒有機會讀書的人，只能在戰場上博個出身，而且皇上不可能依靠一群不識字的兵丁管理國家！即使他們忠心沒有問題，但是對於政策的執行也會延緩不少，看着已經有了拒絕意味的徐光祚，楊廷和露出一絲悲哀地神色說道：“可惜百年將門就這麼在國公手裏落敗了！”
“哦？楊大人何出此言啊？”徐光祚對於楊廷和的這句話明顯興趣大上不少，他能猜出楊廷和這次來是為了拉攏將門，再不濟也是安撫將門，讓他們不要和皇帝聯手，可是這個楊廷和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也把將門的格局看的太小了！他之所以對楊廷和說的將門落敗感興趣，是因為楊廷和貌似知道些什麼，或者是猜到了什麼！
聽到了徐光祚發問，楊廷和心中暗暗鄙夷，不過嘴上卻是笑道：“國公，要知道這陛下治理國家可是依靠文人，當年太祖手腕多麼強硬？後來還不是妥協了？為了緩和與士子的關係還立了建文帝朱允炆！雖然當今皇上謀划的不錯，可是不管結果如何，士族依舊是士族！為了補償士族皇帝會怎麼做！國公應該能猜到吧！”徐光祚眉頭略顯凝重，楊廷和說的不是不可能發生，不過頂多是沉寂一段時間，當年靖難徐家不也沒消亡嗎？即使皇帝迫於無奈給那群讀書人面子表面上冷落將門罷了，不過，重點不在此處，這群讀書人打仗不行，背後捅刀子可是好手，一個土木堡讓他們佔得先機，將門到現在都沒翻過身！如果這次再遭受冷遇，那將門破敗也不是不可能！點點頭，表示自己對楊廷和的說法表示認同，不過嘴上卻多了一些苦澀：“楊大人，如今將門已經式微，想來貴人看不上，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楊廷和聞言沉默下來，表面上來看確實如此，自從土木堡之後，每代士族代表都會在軍中安插心腹，如今的他雖然做不到掌控全軍，但是也有了一定勢力，不過軍械貪墨一事讓他看清了這些一直低調的將門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弱小，所以今天他腦袋清醒之後直接找到了徐光祚。
“國公何必如此自謙？你我都是聰明人！”楊廷和笑道：“不要用這種假話來哄騙楊某了！”
“既然楊大人這麼說，那老夫也不同你兜圈子了！楊大人的謀划將門沒有興趣！”徐光祚舉了舉茶杯，示意送客，老管家得了主家授意走到楊廷和面前，恭聲道：“既然主家對楊大人的生意不感興趣，那楊大人就請離開吧！”楊廷和眉頭微揚，並沒有因為徐光祚的拒絕而感到任何失落，雪中送炭雖然比錦上添花收益高，但是將門如此選擇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這些年將門一直被士族打壓！但是他卻是忘了，將門和士族是不同的，這世上會打仗的很多，會治國的就只能依託士族，這也是為什麼在蒙元時期孔家依舊沒有失勢的原因！士族可以作牆頭草，但是將門只能投靠藩王或者皇帝！
“哼！”楊廷和傲然而起，拂袖道：“希望國公不要後悔！”徐光祚並沒有再搭話，只是舉了舉茶杯，能讓楊廷和感到棘手的小皇帝值得他賭上一把，他從來沒有想過和楊廷和妥協，之所以見他，不過是給戚景通看，希望能在皇上那邊多撈點利益！當然，不是明面上的利益，而是皇帝的人情！等楊廷和被老管家帶有屏風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徐光祚的弟弟，徐光勉好奇地問道：“哥，我覺得楊大人說的沒錯啊！而且如今士族在軍中安插的人手不少，咱們拒絕他真的沒關係嗎？”聽到弟弟這麼說徐光祚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聲呵斥道：“你認為什麼？平日裏讓你多讀些祖上留下來的兵法！那才是大智慧，別和那群浪蕩子廝混！俗話說，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可是你真的天真的以為文武藝是一樣的？”原本徐光勉一臉的不以為意，可是聽到自己哥哥的最後一句話，頓時臉色一變，他雖然痴迷詩詞但不是傻，哥哥已經繼承了定國公，等待他的註定是碌碌無為！為了整個定國公府他不可能太過聰慧，“卻是不一樣的！”徐光勉雖然沉迷詩詞，但因為詩詞的原因對史事也有不俗的了解。
“你知道便好！”徐光祚臉色好了不少，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武將的命運就只能從一而終！除非是身處亂世，身不由己！你當真以為那群士子會安着好心？”
“哥？怎麼說？”徐光勉好奇地問道，對於他哥哥的智慧，他是很了解的，否則當時他也不會阻止一切挑撥他和他哥哥關係的人進行動作了。
“他們只不過拉我們擋槍罷了！分好處？想都不要想！”徐光祚語氣中充滿了嘲諷，“雖然大家都是背叛了皇上，可是他們只會認為咱們背叛了朝廷！他們認為自己是為了江山社稷另立新君！而咱們可是賣國賣君的罪人！”徐光祚這話說的極重，讓徐光勉很是吃驚，因為他印象中的哥哥雖然長相五大三粗，但是行事風格從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努力維持着國公府的貴族門面！
“不會吧？”徐光勉對於自己哥哥的陰謀論表示嚴重懷疑！雖然他對那群人會不會給自己家利益他持懷疑態度，但是大哥的猜測也太過恐怖了！“不會？”徐光祚聲音更加嘶啞了，“一群背叛君父的人，你認為還有什麼他們不敢做的！而且還是一群敢做不敢當的人！他們的承諾是最信不得的！”
“可是皇帝的勢力太過單薄了！到現在也只有內閣和為數不多的人，就算咱們支持，勝算也算不得大！”徐光勉猶豫不決地說道，“這麼下注是不是太危險了！”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光勉，皇上的身份註定了這群人只能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十分的力能用五成就不錯了！”徐光祚神色頗有些自得，雖然楊廷和瞧不上武夫，可是他也瞧不上這群老鼠，兩人正在談話，戚景通神色匆匆地闖了進來，也顧不得是否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