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波然3

第10章 波然3

朱厚照聽到這裏略做沉吟,說道:“那要是朕改革職俸,是否可行?”他是個急性子,而且還是個孝子!如今發現了自己父皇傳下來的江山有弊病,就想馬上診治一番!

“這個,如今稅收與支出已成定製!皇上想要增加職俸可能就要裁撤錦衣衛和兩廠了!”李東陽有些玩味道。

“李大學士,您看您說的!這兩廠一衛撤了,陛下不就成了瞎子?聾子?”劉謹不滿地說道。朱厚照卻是沒有出聲斥責李東陽,反而制止了劉謹,笑道:“李大學士的意思不是裁撤兩廠一衛,而是職俸不可動?可對?”

李東陽點點頭,笑道:“陛下明鑒!”他卻是沒回答對於不對,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有兩種解釋,如果皇上決定裁撤廠衛,那他就站好最後一班崗,不再報任何希望!如果皇上保廠衛,那就說明皇上真的有明君之資!既然是明君,那自然不會虧待臣下,理了理自己的鬍鬚,李東陽笑道:“如今商稅極低,不知太祖皇帝到底因為什麼原因制定此稅!卻也該改改了!”

“就是,就是!”劉謹連忙出聲應和,鼓動道:“多設幾道關卡!雜家就不相信!脫不下幾斤肉來!”這個主意聽的李東陽大搖其頭,不再與劉謹答話,反而向皇上問道:“陛下可有安排?”

“朕不曾有過安排!”朱厚照笑着說道:“雖然滿朝君子恥於言利,但是在朕看來心中也是心熱的緊。否則就不會在軍餉上一拖再拖了!”李東陽兼着戶部的職,聞言苦笑道:“以文抑武,弊端如此罷了!”

“哦?”朱厚照聞言一怔,逐漸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但是李東陽沒忘,在屋中交談停止,便止住了話語,開口道:“陛下,此事容臣稍後細稟!咱們還是先去探望一二吧!”朱厚照聽得是小臉泛紅,一把推開門,逃也似的沖了進去,驚得李東陽目瞪口呆,劉謹見狀,急忙解釋道:“陛下向來如此急迫!”李東陽定了定神,打趣道:“這些公公還是多學些好!”

聽到李東陽和自己打趣,心中一寬,宦官離京就怕自己聖眷稍減,再加上外庭的添油加醋地數落,說不得哪天就人頭落地了!如今外庭對自己沒了敵意,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李東陽覺得風頭過了就會讓自己回來,可是只有自己清楚,沒有個三五年自己是別想見到皇上了!於是也是笑着回道:“大學士說笑了,此話應該和谷公公說!雜家馬上就要離京了!就算在賣力氣,大學士也省不了心了!”兩人說笑着跟上。

屋中,楊廷和剛想開口再勸勸兩位大學士,心中暗道:“這大明弊病何在?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們也是受利者,一動,不僅可能動亂頻發,而且還自身難保!如今皇上喜歡胡鬧!還不如掛個壞名頭吸引矛盾衝突!來穩定國家!再找個賢明在外的王爺即位!”他倒不是詛咒朱厚照無子,實在是皇上整日與駿馬為伴!實在不好女色,待日後矛盾激化,自然會有人刺王殺駕!就聽得大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楊廷和回首望去,只見朱厚照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原本羞愧而發紅的臉蛋兒,在三人眼裏倒像是因為急速奔跑累的!

於是,謝遷和劉健頓時老淚縱橫!心中同時暗道:“皇上雖然喜歡玩鬧了些!但是性子淳樸!平日裏雖然討厭自己,但如今一生病,就急忙跑過來了!雖然不一定是因為自己,可能是因為怕耽誤國事!”可是就算是擔憂國事也挺讓這倆老頭開心的!心中對太學生鬧事是皇上指示的懷疑也就銷去了!畢竟如果是皇帝指示的,他可能會來看看,假情假意地噓寒問暖一番!卻是絕對不會跑的如此之快,臉色都因為氣息不暢變得漲紅起來!卻是不知,這全是因為李東陽的一句無心之言!朱厚照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沒因羞愧漲紅臉,兩位大學士就會把太學生鬧事的黑鍋扣在他頭上!

於是,還未等朱厚照近身,連忙掙扎地起身行禮道:“老臣慚愧!讓陛下挂念了!”朱厚照連忙急行幾步,在兩位老人膝蓋還沒接觸地面的時候給架住了,朱厚照急忙說道:“兩位愛卿不必如此!國事繁重!一群學生只知謾罵,卻不知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聽到皇上這麼說,謝遷看了看皇上的神色,心中微寬,知道不是在指桑罵槐,於是開口道:“陛下關愛我等老臣,老臣心領了,然而太學生敢於參與政事,敢於為民請命卻是好事!而且此事確實是臣等冒失武斷了!”聽到這個答案,朱厚照不喜反怒!沉聲喝道:“他們參與政事自然是好事!不過他們是讀書人,不是升斗小民!抨擊朝政自然可以遞上奏摺!這種聚眾鬧事怎可放縱!若是讓他們得了勢,一旦有不順心就鬧一鬧!朝廷威嚴何在?”

謝遷一時無語,他平日裏也和楊廷和煽動過太學生,如今自己遭受了打擊!讓他感官頓時變了!他不是不知道不知弊病,也不是不知怎麼革除惡疾!實在是他不敢動!因為自己的地位就是他們捧起來的!想到那群太學生,謝遷一時間卻是不知怎麼開口了!那群學生不就是自己的縮影嗎?年少無知,只有一腔熱血,只想進入官場報效家國!可是蹉跎良久卻成了自己最看不慣的裱糊匠!甚至為了保護皇上,不得不向那些罪惡低頭,一起打壓皇上!還是後面的李東陽開口了:“陛下,正所謂:不知者,無罪!陛下想要治罪,必要先立法令!”

“臣覺得不可!”楊廷和怒聲道。他原本沒資格在此論事,但是,他是詹事府所屬!也是當今皇上的老師,所以對於楊廷和的出聲眾人都沒有呵斥。見眾人沒有阻止,楊廷和接著說道:“陛下,書生所讀乃是聖人之言!行的乃是聖人之禮!陛下怎能立法干涉聖人之道!”

聞言謝遷一抽,心中暗暗對楊廷和絕了栽培的心思!心中暗道:“陛下已有明君之像,還用這種笑話來做理由!他謝遷可不相信心中謹記聖人之禮的人,會因為幼帝年少進而想要吞噬軍權!雖然孟子提倡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但是孟子也提倡君臣,父子!”劉健作為一個北方人,心直口快地說道:“介夫啊!你可否告訴老夫是哪家聖人的道理是未遞拜貼強闖家門啊?”

楊廷和聞言臉色頓時漲紅,看了四周無人為自己說話,於是拜服在地,嚎啕大哭道:“陛下,先帝新喪,年號已定!不可擅改啊!不可啊!先帝啊!”

這是文臣最拿手的好戲,也是皇上最噁心頭疼的!“哭先帝!”聽到楊廷和哭起了先帝,朱厚照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怒喝吧?不敢,畢竟對方打着先帝的名號!哭吧?又不能,他是皇上,雖然哭能立馬佔據優勢,但是他卻是最瞧不起動不動就哭的沒用男人!

朱厚照不敢做任何事!可是不代表謝遷不敢,只見謝遷一抖衣袖,淡淡道:“既然介夫思念先帝,那就自請陪陵吧!”就在楊廷和驚詫莫名的時候,劉健也來落井下石,“而且聖人有言:民為貴,君為輕!陛下如今因為百姓而改年號,行大義而損私德!先帝即便泉下有知,也只會稱讚陛下!不改年號介夫莫非想讓往日聖君背上正德之名?”

只聽得朱厚照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一臉正氣凜然的兩位大學士,很想問一句,“既然改年號這麼好,那怎麼之前不同意?不但沒同意,還被一頓臭罵!”當然,這罵人卻是不帶髒字的!笑話,讀了一輩子書,罵人要是帶上髒字有辱斯文,還不如直接享受天倫之樂!

“就是,就是!”劉謹也去插上一腳,笑道:“果然這人啊,還是年紀大些才懂得民生疾苦!不像某些人,只是為了自己的名利!百姓,只是家裏的馬桶!用時拿出來,不用就丟了!生怕髒了自己!”

“你這惑國奸佞!”楊廷和原本就很是生氣,又被劉謹冷嘲熱諷,頓時爆發了,在他眼裏這宮中的閹人不過是個棋子罷了!如今這等下人也來嘲諷自己,“定然不得好死!”

“雜家是不是奸佞不是你說是就是的!這天下是陛下的,這朝廷掌政的是三個閣老!這些可都是先帝定下的!還是你楊介夫難道想說先帝沒有識人之明嗎?”

原本謝遷和劉健打算站出來反駁劉謹,可是被李東陽拉住了在兩人耳中低語一陣,兩人頓時收了邁出一半的腳,心中暗道:“反正這劉謹要離京了,而且此事和他無關,無緣無故背黑鍋,換誰都傷心!而且這楊廷和還明着罵對方奸佞!”要知道這些宦官最討厭這兩個字了。

看着眾人對劉謹指責毫無反應,楊廷和頓時一陣悲涼,拂袖而去!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劉健厲聲道:“此人萬不可入閣!”李東陽和謝遷相互對視,都是默默點了點頭。

朱厚照對於劉健這句話倒是挺好奇,於是問道:“為何不可入閣?”在他看來,楊廷和雖然固執了些,但是才華還是有的,為什麼三位大學士一致認為他不能入閣?

“哈哈!”謝遷見兩位老友都把目光投向自己,知道是給自己面子,於是張口笑道:“陛下要知道自秦皇改分封為郡縣,明君都會自限其權!產生君臣平衡的關係!太祖之所以廢丞相,是因為有些人不安心做臣,想做權臣!其實社稷穩固僅此一點,君臣分權!無論是君權獨治,還是權臣當道,都是社稷危難!即使陛下欲要革新,也且不要大權獨握,也不可過於放權!”

朱厚照聞言頓時左右言顧其他,“我看兩位愛卿,並未傷了身子?”

見到皇上避開自己,謝遷微微一嘆,心中也是一松,無奈地說道:“許些少年,不值得生氣,至於昏厥不過權宜之計!”

“如此國事無憂矣!”朱厚照高呼一聲,招呼劉謹離去了。

待皇上走遠,沉默了片刻,劉健開口道:“陛下此計定是高人所授!”

“不錯!”李東陽,微笑道:“陛下乃是性情中人,最喜快意恩仇!此次雖然結果有點失控,卻也算的上達成所願!”

謝遷搖搖頭,出聲道:“陛下不管是否得高人所助,我等即知陛下有明君之資,就應該藉此機會博上一把!”

“值得嗎?”李東陽猶豫地問道。

“值得!”謝遷縷着鬍鬚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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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國神遊之正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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