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玄坤
卻見一少年面色蒼白,渾身□□站在雨中。
他不由啊了一聲。
嚴春連忙過來,也啊了一聲,“一個人!”
那少年道:“我是藏地玄坤。我能進去嗎?”
嚴春道:“你怎麼會在外面?這麼大的洪水,你一個人嗎?”
藏地玄坤道:“嗯一個人,我好冷,你們可以讓我進去嗎?”
嚴春想了想,雖然疑惑,但見那少年人畜無害,尤其是這般境況,當下道:“小愷,挪開石頭,讓他進來吧。”
李多愷自無不可,當下推開巨石,那少年走了進來。他好奇地打量眾人,很快,將目光放在了李多愷身上.
“你是誰?”
他問道。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溫柔好聽。
李多愷愣了一下,“我叫李多愷。你好。”
藏地玄坤眉眼彎彎笑了一下,走過去,吸了吸鼻子,“我很喜歡你的味道。”
李多愷有些羞澀,“那個,你的衣服呢?”
藏地玄坤看看自己的身體,又看了看他們,道:“沒有。”
李多愷心道:“這少年看起來蠻可憐的,竟然連衣服也沒有。”想到這裏,將自己的棉服脫下來給他穿上,少年也不客氣,顧自穿了,不過穿的時候頗有些手忙腳亂。
嚴春向警惕,方才一時心軟,此刻卻懷疑起來,道:“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你是哪裏人?”
藏地玄坤看他一眼,嚴春心裏突突一挑。
“我是馬卡魯峰哨所的人。我見過你。”
嚴春一聽這話,立即問道:“其他人呢?”
藏地玄坤道:“什麼人?”
嚴春皺眉,“難道你不是A層的人?”
藏地玄坤不解其意,搖頭。“我跟着哥哥出來執行任務,它死了。我一個人找不到回去的路迷了路。”
他看向李多愷,眼睛裏濕潤潤的,看的李多愷有些無來由的不好意思,“那你先在這裏吧。”李多愷看了看外面,這邊的洪水小了不少,但不遠處的洪流依舊可怕,黑魚在空中游曳,它們分開洪流,引導洪水進入黑巨鯤開鑿的溝壑。
“奇怪!黑巨鯤不見了!”李多愷道:“難道走掉了?”
藏地玄坤走過來,纖瘦的身體裹在李多愷的棉服里,顯得更瘦了。
“阿凱哥,你在看什麼?”
李多愷見他叫自己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心想也沒什麼,便道:“你真是命大,這麼大的洪水實在是太危險了。”
藏地玄坤搖搖頭,“不是我命大。”
他說了這一句,李多愷有些莫名其妙,以為他是被嚇壞了,便道:“別害怕,我們正要去三號哨所洛子峰,你跟我們一起吧。”
藏地玄坤點點頭,“好。”
眾人轉回山洞,蔡陽,胡海鏡,李桂三人都蜷縮在最裏面,顫抖不已,洪禿被放在地方,似乎已經昏迷。李多愷皺眉道:“他好歹是你們老大,這麼扔着不大地道啊!”
蔡陽見他來了,知道外面無事安全了,便就起身,道:“這是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
嚴春聞言,哼了一聲,“小愷,既然如此,咱們別管他們了!”
為著剛才這三人一點忙都不幫,嚴春十分惱火,此刻見他又這般狂妄,實在惱怒。他素來不好生氣,可是今日一番危險,卻也忍不住。倒是李多愷並未生氣,道:“你們的事情我自然不管,不過既然同為夥伴,在到達三號哨所之前,你們三個最好照顧好洪禿。”
“那是自然!”蔡陽道:“李桂,胡海鏡,過來,看好老大。”
那兩人雖然不忿,卻也不敢違抗,走過去檢查洪禿。
李桂摸了摸洪禿的額頭,“蔡陽,老大燙的厲害啊!”
蔡陽也是皺眉,可他又不是醫生,就算是醫生,也沒有葯。
“別叫了!攪得我心煩!燙能怎麼辦,這裏啥也沒有。”
蔡陽唉聲嘆氣地坐在地上,生起悶氣來。
李多愷走過去,看了看,洪禿面色蒼白,渾身滾燙,他不由道:“這可不大好。”
藏地玄坤也走過去,盯着洪禿看了看,道:“阿凱哥,山洞外面三五里的地方有一峭壁,其上生有一種花,是黑巨鯤的排泄物孕育出來的,你可以去采來給他。”
李多愷道:“能治病?”
藏地玄坤點了點頭。
“好!那我去採藥。”李多愷說道。
嚴春道:“不可,外面的洪水尚在,危機重重。”
李多愷笑道:“無妨,我會小心,總不能見死不救。”
嚴春道:“那一起去。”
“春哥,你守在這裏,有個照應。放心,我很快回來。”
說著,李多愷出了山洞,忽聽身後腳步聲,回頭一看,卻見藏地玄坤跟了出來。
“你出來做什麼?外頭太冷了!”李多愷道。
藏地玄坤道:“沒事,我認得路。”
李多愷道:“你還是留在這裏吧,你給我指路就行。”
藏地玄坤道:“那個地方我也是洪水之前見過,此時洪水沖刷,我也不確定。還是一起吧!阿凱哥,我沒事。”
李多愷見他如此,便不再阻止,道:“不要的隨意走動,我不確定會有什麼危險。”
他抬頭看去,三條巨大的黑魚就在不遠處的山上。
李多愷深吸一口氣,向亂石坡下走去。
藏地玄坤跟在一側,給他不時指路。
洪水過後的山路很難走,深一腳淺一腳的,李多愷挽起褲腿,只覺雙腳逐漸冰冷發麻。
“快了,就前面那裏!”藏地玄坤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山壁,說道。
李多愷抬眼望去,只見那山壁數十米高,像一面牆,直挺挺的,他不由心道:“這怎麼上去?”
藏地玄坤道:“花就在那裏!看!”
李多愷順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山壁之上,縫隙之中,看到一點白森森的光。
“就是那個?”
李多愷有些不信,他本以為會是傳說中那種生長在青藏高原上的雪蓮,沒想到只是這麼一種普通的白花。
藏地玄坤道:“就是那個!那個白花叫浮屠嘉措,能治病。”
李多愷道:“那好,你在這裏等我,我上去。”
說著,他跑到山壁之下,尋找能夠攀登的借力處。山壁光滑如鏡,只有數條黑色的藤曼層次不齊從上面搭下來,李多愷拽了拽,感覺能夠撐的住自己的重量,便順着藤曼往上爬去。
藏地玄坤站在下面,抬頭看着李多愷,不知道是個什麼表情。
過了一會,李多愷已經爬上了十幾米的高度,他仰頭看去,浮屠嘉措已經能夠看清楚,那拳頭大小的白色花朵迎風晃動,在水汽中微微搖晃。忽然,他眼神一動,側身一甩,將自己擺出半米,忽然一道黑光從白花的根部射出,李多愷驚得渾身一股冷汗,頓時懸挂在山壁之上!那黑光不知何物,數寸長段,如利劍一般,速度極快!
李多愷正待回頭看去,又覺腥氣撲來,他連忙再次躲避,這次終於看清了那是何物?
只見那黑光是一條如蜈蚣一般的東西,雖是蜈蚣形狀,卻又不像蜈蚣,它渾身疙疙瘩瘩,如產出一般的皮膚不時地發出嗶啵的爆炸聲。一個三角形的尖銳頭顱如毒蛇一般,張開巨口,滿口猩紅的利齒,一條分叉的信子微微發顫,隨之準備攻擊李多愷這個不速之客!這怪物渾善上下生着兩列細腿,細看時,竟然如人的肢體一般,只是指尖生出細小倒勾,故此能在懸崖峭壁上行走自如。
“天啊,這是什麼怪物!”李多愷與它眼睛對視,只覺渾身發毛,他心道:“難道納日格爾勒的話都是真的?地球的動物已經完全被核輻射改變了基因,所以出現了這樣的怪物!”
想到這裏,他后脖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怪物一雙紅眼睛,狹長而詭異,死死盯着李多愷,隨時準備再次攻擊,不做多想,李多愷也知道只要被它咬一口,自己絕不會好過。但身處峭壁,后無退路,他只能硬上。
忽然,那怪物再次移動,迅速激射而來,李多愷猛然提槍掃射,但是在這峭壁之上,根本使不上力氣,瞄不住準頭,剎那間,他怪物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手裏一松,□□掉了下去。
“沒事吧!”藏地玄坤的聲音傳來。
李多愷不及回應,反手一抓,將怪物抓在手中,那怪物吃痛,發出嘶嘶的叫聲,李多愷使勁將其甩在石壁上,狠狠十幾下,怪物才不再發出聲響,他將怪物扔下去,展手一看,只見手掌心烏黑一片,那東西竟然有毒。他顧不得許多,迅速爬上去,正欲將浮屠嘉措采了下來。
藏地玄坤喊道:“此花須連根拔起,根下有一物如人面,也拿下來。”
李多愷聞言,將其全部采了,隨後,蹬着石壁,晃了下去。
藏地玄坤看他採到了白花,十分高興,便道:“你沒事吧?”
李多愷搖頭,並未說別的,“回去吧。”
藏地玄坤卻道:“浮屠嘉措,根如羅漢,九葉一支花,能生死人肉白骨。“
李多愷笑道:“這話有些大了吧!不過這花根倒是真的有些像一個羅漢。”
藏地玄坤伸手將根莖摘下,遞給李多愷道:“你中了五毒蟲的毒,吃掉這個能解毒。”
李多愷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消失不見的蟲屍,他道:“你到底是誰?”
藏地玄坤歪着頭,道:“我是藏地玄坤啊。”
李多愷忽然有些危機感,他退後兩步,道:“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哨所B層的人不可能如你這般。”
藏地玄坤依舊一臉無辜,”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之所以知道的多,都是別人告訴我的。阿凱哥,我不會騙你。“
李多愷看着他的眼睛,黑森森的,但是很亮,李多愷心道:”也許是我多心了。“
“真的可以解毒?”
藏地玄坤鄭重點頭。
李多愷擦了擦根莖的土,張口吃了下去,那浮屠嘉措的根莖入口微微苦澀,但片刻之後,一股清甜的味道產生出來,李多愷只覺渾身通暢,似乎有一股微微的熱氣在腹中升起。
“這.......好奇怪的感覺。”
藏地玄坤道:“大核爆以來,地球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都發生了不可逆的基因突變,這些突變絕大部分是壞的。而這種雪蓮變種浮屠嘉措的突變卻是好的。你放心,阿凱哥,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多愷深吸一口氣,那股熱流傳如四肢百骸,他忍不住高呼一聲,聲竟入長空,連綿不絕,滾滾而去。
“哈哈,爽。”
“嘿嘿,沒騙你吧。阿凱哥,走吧,我們回去。再不回去,那個大鬍子要死了。”
當下,兩人急忙趕回山洞。
嚴春見李多愷平安返回,這才鬆了一口氣,李多愷晃了晃手中的花,道:“拿到了。”
他走到洪禿身前,正要將花朵喂下,藏地玄坤道:“不須太多,一片花瓣即可。”
李多愷便餵了洪禿一瓣,蔡陽懷疑道:“真的有用嗎?我從來沒聽過有什麼花能治病。”
李多愷並不解釋,藏地玄坤更不多言,嚴春不滿道:“能不能請你閉嘴!”
蔡陽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武器,沒多話。
過半個小時左右,洪禿醒了。
眾人皆十分震驚,蔡陽三人更是對李多愷手中的花好奇不已。
李多愷道:“感覺如何?”
洪禿搖了搖頭,“沒事了,感覺死了一遍。哈哈,老子沒想到又活了!李小子是你救了我?”
李多愷道:“是他救你的。”
洪禿這才注意到多了一個人,不由問道:“這是誰?”
李多愷介紹了藏地玄坤,道:“若不是他,我也找不到這花救你的命。”
洪禿不是小心眼的人,見人家救了他的命,當下抱拳感謝,“大恩不言謝。這位小哥,將來若有需要的地方知會一聲便可!”
藏地玄坤見他如此粗狂,似乎有些害怕,一個勁兒望李多愷身後躲避,洪禿見他如此,也不做多言。
“蔡陽,你小子躲那麼遠作甚!過來,媽的,老子雖然差點死了,可腦子沒壞,你小子先前罵我,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洪禿退了燒,但身體還較為虛弱,李多愷看他一眼,心中一動,便知道洪禿這麼做的目的。他這些手下心思不正,若見他虛弱,免不了生出什麼壞心思來,洪禿強撐身體做這般表態,自然是為了眾人安全着想。
蔡陽見他恢復如初,不免心中恐懼,哭喪着臉道:“大哥,你饒了我吧,這路途辛苦,我能幫忙的。絕不會有二心!”
洪禿哼了一聲,“你小子是不是以為老子要死了?”
“沒有!老大怎麼可能!我是您帶出來的,您出了事我擔心不已,豈會有這種心思!”蔡陽擠出些笑意,“老大,您休息休息,我發誓,絕不會有壞心思。您放心吧!”
“哼,最好這樣,不然老子就殺了你。”洪禿的眼神掃過胡海鏡和李桂,兩人默默無語,不敢稍有動作。
“李小子,你替我看着他們。”
李多愷道:“行了,既然醒了,休息休息我們也得趕緊出發了。外面的洪水撤了,如果再耽擱下去,暴風雪來了咱們可不一定能熬過去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害怕起來。山區天氣變化無常,暴雨暴雪不停變換,氣溫下降,加之沒有食物,所有人都會很快死去。想到這裏,洪禿也不敢再多說話,經歷了一場生死,人總會更惜命。
休息片刻,眾人出得山洞,繼續前行。
大黑魚已經消失不見,洪流也退去,只留下泥濘不堪的路面。
“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洪禿感嘆不已。
他被蔡陽扶着,風一吹,依舊覺得腿軟。
李多愷道:“別說了,趕路吧。”
一路無話。
時間過的很快,天氣開始轉冷,有冰晶從空中飄落,呼出的氣都開始迷霧一般。
天色也開始轉黑。
忽然,胡海鏡大叫一聲,眾人聞聲看去,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