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夜話

第七十二章 夜話

走到院中,看着杜汐兒走出來的身影,琴歸羽緩緩嘆了口氣,杜汐兒問道:“師父何故嘆氣啊?”

“獨孤公子的家事,你不必參合。”

“是。”

“你不問問什麼意思?”

“師父說不必參合,那汐兒不參合就是,不過獨孤景在那般危險之下依舊捨身救我,還是需要銘記於心的。”

之前被段和玉掀翻的石桌已經被人扶起,院中屍首也被處理,血漬一時難以清理,月光下呈現黑色,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

“汐兒。”

“汐兒在。”

“人生當悲,該作何解?”

杜汐兒思索了片刻才道:“自從師父告知這四個字之時我便時時思索,但是一直沒有答案。”

“但是獨孤景卻說你曾對他說過這話。”

“是,確實說過,但是並不是對獨孤公子所說。當時我見那人哭的傷心難過,心中不忍,突然又想起當年的自己,當年我也哭的那般傷心,可是若沒有遇到師父,那我再如何哭泣都毫無作用,所以一時不忍便……便流了淚,當時便想起師父的這句話,便順口說了出來。”

此刻的杜汐兒將提到當年之事只用了一句“傷心”,琴歸羽記得當初她的哭聲撕心裂肺。

“那可是理解了?”

“不敢說,也不知是否正確。”

“說來聽聽。”

“為人,當有惻隱之心……”說到此處,杜汐兒想起阿瑤曾經提到自己師父的“無情之境”,不由的有些出神。

“怎麼了?”

“……人生之悲痛莫過於痛失雙親,但是師父卻依舊以此作為提醒,必然不是僅僅是字面之意,當時所想便是,師父想必想讓我明白,人當有惻隱之心,直到……”

“今日說話為何吞吞吐吐?”琴歸羽皺着眉。

“師父,汐兒有一事不明。”

“說。”

“阿瑤前輩當初曾提到,師父走的是師祖所教的無情之境,所以汐兒不明白,為何師父會教我此話,這句‘人生當悲’與師父之道路不同,所以後來我便開始懷疑是否真的該如此理解了。”

“阿瑤……”琴歸羽念叨了一句,“我並沒有打算讓你也隨我走同一條道。”

“那汐兒的理解……可對?”

“對,除了惻隱之心,我還希望你有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同情之心,憐憫之心,愛美之心。”

“愛美……”前面的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同情之心,憐憫之心都是為人之仁,最後一個愛美之心又是何意思?

“你是個姑娘。”琴歸羽解釋道。

杜汐兒聞言伸手整理了一下髮髻嗎,摸了摸自己的臉。

琴歸羽看着她,許久才緩緩道:“希望日後你不會怪我。”

杜汐兒一怔,在此跪倒在地:“師父救命傳道之恩,汐兒銘記於心永不敢忘。”

這一次琴歸羽沒有扶她,抬起手扶在了她的頭頂,良久,道:“日後你便知道了,當年我不殺鬼門十三子的原因。”

“汐兒願自己動手為爹娘報仇雪恨。”

“第五層,很好,等獨孤景內功恢復,怕是也能到達第五層,他的天賦確實比你要高不少。”

“汐兒讓師父失望了。”這話是杜汐兒內心之語,無論琴歸羽做什麼,是何原因,她都不在乎,但是自己武功低微進步緩慢一事讓自己難以接受。

不過這個武功低微只是相對而言,當初剛入絕回谷時,琴歸羽便已經告知過,每天將足夠的時間花在練功上她的進步該當如何,但是三年過去了,別說超過所定的目標了,根本尚未達到。

雖然三年時間,杜汐兒的進步已經足夠江湖中人羨慕,但是她明白,自己不一樣,或者說《武林秘錄》不一樣。

這是絕回谷極富天賦的兩代谷主,匯聚天下門派武學所創造。

“起來吧。”琴歸羽毫無責怪之意,輕聲道,“去搬個凳子,我給你講講。”

“是。”

搬來凳子兩人便都坐下,杜汐兒不停詢問着自己這半年練武所遇到的不解之處,琴歸羽南新解答,無論杜汐兒的問題有多簡單。

時間一晃而過,直到了後半夜才停。

翌日一早,無數江湖中人湧入司馬府,有獨孤澤在,眾人也不再胡亂闖蕩,直奔後花園而來,等了片刻琴歸羽才姍姍來遲。

後花園中哪裏擠得下數百號人,而且大都是粗人,昨日已經將花園中的眾多名貴花植踩的慘不忍睹,按照獨孤澤的安排,眾人來到司馬府庭院中。

庭院較大,數百人席地而坐綽綽有餘。

琴歸羽看向面前或站或立數百人,一晃十數年,整個江湖人才凋零,從十幾年前便排好的詩句便能夠看出,至今竟然只有一個“不空箭”換了人被繼承下來,其他人竟然還是原位置未動,提到江湖高手,更無年輕一輩的翹楚。

琴歸羽所將都是密室石壁上所刻以及自己補充之內容,那畢竟是古劍柏當年所留,雖然確實是劍神劍法,但是卻也與現在絕回谷中所練不盡相同,少了太多重要內容,所以杜汐兒並未跟去聽授,而是趁着此刻所有人都聚集於庭院,規劃後日離開路線。

獨孤景內功還需多日才能恢復,而且還有傷在身,所以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庭院旁亭中,獨孤澤與司馬豐年相對而坐,司馬豐年正起身倒茶。

獨孤澤看向琴歸羽與數百江湖豪傑,笑道:“司馬兄,此種盛況但真是數十年難得一見,日後你這司馬府怕也成為江湖傳說中常被提到的一處所在。”

司馬豐年連連嘆息:“我只希望能趕緊講完,讓這些江湖人趕緊離開,我可招待不起啊。”

又道:“這琴歸羽為何要講授三日啊,都說他武功獨步天下,若真如此為何不直接離去?”

“司馬兄有所不知,琴歸羽被囚禁於你這府中半年中了名為‘軟香七日散’的毒,此毒無色無味,中毒后七日武功全失渾身無力,比之普通人都有不如,而日便是他中毒的第七日。”

“獨孤莊主的意思是,他昨天毒還未解?”

“不,是還未完全解,昨晚看他於張狂動手,怕是只恢復了七八成的模樣。拖延三日,便能夠完全恢復,到時候他要走誰都攔不住。”

“原來如此,但是三入后他若是準備離開,而後又與這麼些人打起來,那該如何是好?”

“司馬兄放心,沒人膽敢攔着琴歸羽離開,待他離去之後其他人也就自然散去。”

司馬豐年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很快第三日,這三日來司馬豐年都好酒好菜招待着琴歸羽。

其他江湖人士他可以不必管,但是琴歸羽被囚禁於自己家中半年之久,他想想就有一陣后怕,所以讓下人繼續好生招待,而他自己這三日也從未敢去見琴歸羽一面。

這日,獨孤景傷勢終於好轉許多,能夠下床蹦躂。特也決定找個機會去找獨孤澤將事情說清楚,雖然琴歸羽並不在乎,但是此誤會還是解除為好。

雖然杜汐兒也一直不讓,因為此去可能還會被臭罵一頓甚至再被踢上一腳,但是獨孤景不能就這樣放任事態發展不管不顧。

這日未時末,此刻杜汐兒不在房中,獨孤景便離開院子前往庭院。之前也已經問過詳情,知道琴歸羽在庭院中講劍,而獨孤澤則於司馬豐年坐在一旁的亭中。

到了庭院,西落得日頭正好照在庭院中,給院中數百人描上了金邊,煞是好看。

獨孤景環顧四周,找到了庭院,但是卻不見司馬豐年與獨孤澤,周圍數百江湖客都在聽琴歸羽講劍,無人理他,即使看到他也都不願花時間多說一句話。

獨孤景無奈,只能找一旁下人詢問,才知是司馬豐年生意臨時有事離去,獨孤澤也一同跟隨,去了偏院。

來到偏院,屋中還有數人,獨孤景便只能在屋外等候。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已經落下,天色漸暗,獨孤景不免有些焦急,今夜殭屍準備與杜汐兒離去之時,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誤事。

咬咬牙,獨孤景轉身準備離去,卻見房中商人打扮之人離去,於是趕忙上前。

獨孤澤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身:“你還在作甚,回你的絕回谷去。”

“爹,當時你若真的殺了杜姑娘,你可有信心對付琴谷主?”獨孤景早已想好該如何應對,此刻開口問道,“你走之後琴谷主殺了段和玉,可是滿院江湖前輩無一人出手幫忙,你若真的與琴谷主動手,有幾分勝算?”

他自然知道那晚自己走後發生何事,也有想多獨孤景所說之事,若是真的失手將琴歸羽徒弟殺了,他必定不依不饒。按照他能殺段和玉得功夫來看,自己根本沒多大勝算,所以獨孤澤再次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直往房中走去。

獨孤澤雖然臉色不善且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再趕自己走,獨孤景知道自己有機會可以好好將事情因果講述清楚,於是也趕緊跟進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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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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