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兇手再次換人?
“什麼原因?”我問道。
“是因為柳小環瞳孔的裏面,有我的影子,對嗎?我前兩天才聽到一種說法,說人死了,瞳孔里會留下最後看見的那個人的影子”
“怎麼可能?人死後瞳孔會放大,怎麼會有影子呢?”
我笑着說,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但我的笑容,馬上就凝固了。
他極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兇手!
不然,他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除非,柳小環死前,他就在跟前。
“原來是糊弄人的啊。”
他這次似乎完全放鬆下來,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走了出去了。
很快,隔壁傳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定在原地,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淋下來。
怎麼可能?
不,絕不可能!
秦涵可以為木西頂罪、坐牢,但不會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木西更不會,他星途一片大好,任何一項罪名,對他的演藝生涯,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兩個如果想包庇林福海,除非……
除非,秦涵、木西和林福海這三個人,他們根本就認識,而且關係很深!
案發當天晚上,和秦玲在夜霄攤通話的人,應該就是林福海。
我這才明白,木西那日在街心公園的荷塘邊,譏笑我自以為是了,原來是這層意思。
不,不,不是這樣。
這樣,說不通。
秦家鄰居家監控上,明明顯現林福海走的時候,柳小環還活着,並送她出門。
那也是當時,執法者排除林福海嫌疑的直接證據。
那對姐弟倆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們那個悲慘地成長故事,到底還暗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
我一夜未睡。
第二天去了警隊,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里,不停翻看着卷宗,梳理着整個案情。
林福海、秦涵、木西,這三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有一件關鍵詞,突然躍入了我大腦里——“尋人啟事”。
當初,柳小環在城中村一個污穢的廁所裏面,發現了一張報紙上所登的“尋人啟事”,這才找到了秦涵姐弟倆。
那麼,這則尋人啟事,到底尋的是誰?
肯定不會是柳小環。
他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柳小環。
那這個他們要尋找的人,絕對是他們在生命中相當重要的一個人,不然不可能登報尋找。
那麼,這個人會是林福海嗎?
我打電話給李全,讓他放下手裏的事情,火速跟我去報社,查一下當年報紙上的那則尋人啟事的內容。
都市晚報,是整個市發行量最大的報紙。
報社的崔主任,知道我們的來由后,將我們帶到了一個寬闊的電子閱讀室里。
所有報社成立后發佈的報紙內容,都能在這裏面搜索出來。
根據那則尋人啟事刊登的時間,以及關鍵詞的查找,我們很快找到了那則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的內容如下:
尋找一位2003年,居住在涼泉縣樟河街大窯巷28號的男性,當時年齡三十五歲左右,臉龐清瘦,職業為磚瓦工人。
在樟河街大窯巷居住時,院中種着有一棵泡桐樹,一口井。
家中有三口人,老婆患有冠心病,夫妻二人育有一子,時齡為12歲。
希望知道線索的人,能夠與我與聯繫,感激不盡,必有重謝。
下面的署名為,秦涵。日期為2017的12月3日。
……
我將這則尋人啟事看了兩遍,確定道:沒錯,他們要找人的,確實就是林福海。
李全不解:“那姐弟倆為什麼要找林福海?”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林福海救過他們姐弟倆的命。”
李全瞪大了眼睛,“因為這個?林福海曾經救了他們,他們不僅原諒了林福海的殺母之仇,還替他坐牢?”
我感慨地說,“秦涵和木西那對姐弟倆,比我們想像的要聰明很多。我們可能真的上當了。”
……
我向劉隊提出,要求再次去看守所審訊木西。
劉隊從我的眼裏看出端侃,同意了我的要求。
木西好像已經接受了所有最壞的結果。
他甚至還着點笑意,問我:“許副大隊長,都快要開庭了,您還過來找我?放心,我不會翻供的。”
這腔調在我看來,更像是在譏諷。
“那則登在報紙上的尋人啟事是怎麼回事?你們尋的是誰?”
我注意到木西的臉頰,明顯地顫抖了下,眼睛裏面也倏地閃過一陣驚恐的光。
但語氣依舊四平八穩,“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忘了,跟這起案子有什麼關係?”
“那個人是不是林福海?”
“誰?林福海?”
木西不可思議地眯了一下眼睛,“你搞笑吧,那個人,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世界上他媽的有這個人。拜託你能問點沾邊的事情嗎?”
一向文藝的他,居然爆起了粗口。
“你真的沒必要生這麼大的氣,你只需要回答是,或是不是,就行了。”
他不滿地瞥了我一眼,硬梆梆地說:“不是。”
“我再問你,你向我們講述,你和你姐姐離開家后四處流浪時,是不是漏掉了什麼情節?”
他笑出聲來了,“原來你對我們的故事很感興趣啊,要不,許隊長,你來編一段?”
“你的故事裏面,應該有林福海吧。那個下着雪的小巷子裏面,你和你姐姐處於生死的邊緣?是誰救了你們?是不是林福海?那條巷子是不是叫大窯巷?”
木西怔怔地看着我,面部緊繃著,兩隻胳膊直顫。
“讓我把你的那個故事補全吧。那天夜裏,你發著高燒昏倒在雪地里,你姐姐也疲憊到了極點,你們依偎在一起,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內心渴望着溫暖,但死神依舊向你們走來。”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路過,發現了你們。他心生憐憫,將你們帶回了家,救了你們一命。”
“後來,你們繼續流浪,但不管你們走到哪裏,也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你們心裏一直都感恩,並牽挂着那個人。”
“當你在社會上站穩了腳跟時,你就想去尋找那個人。於是,你們在報紙上登了那則尋人啟事,你們想找到他,好好地報答他。而這個人,就是林福海。”
我快速地說著。
木西始終緊盯着我的臉,一直持續到我講完這番話的五秒鐘之後。
終於,他開口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他對我們有恩,那我們為什麼要嫁禍給他,讓他去坐牢?”
“你們很聰明,一開始就給我們挖了一個陷阱,將林福海第一時間拋出來,目的不是嫁禍他,而是讓他逃罪。”
“因為當你姐姐的嫌疑上升時,林福海就是人們同情的對象,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無辜的。”
“而當執法者懷疑你姐姐在替你頂罪時,更加不會有人懷疑林福海。這就是你們聰明的地方。”
“聽你的意思,林福海才是殺害柳小環的兇手了?”
“至少他現在的嫌疑,比你還要大。”
“我還想請問你,就算他對我們有恩,我們就一定會替他頂罪嗎?”
“我會找到證據的。在我找到證據之前,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當得知你姐姐被抓時,我女兒害怕她會坐牢,偷走了刑警隊的一件非常重要證物。”
“她告訴我,那個人曾經保護過她,她也想保護那個人。對,林福海曾經保護過你們,你們現在也想保護他。”
木西驚愕地看着我。
“你們想保護的林福海,我能理解。但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林福海的老婆患病,兒子還在上學,他不能出事,否則他們那個家就散了。”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林福海真的好嗎?他或許真的逃避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他的心裏有一道高牆,他的內心會坐一輩的牢。”
“他找過我,我能感受到他對你們的愧疚,還有不安。他也很害怕執法者有一天會找到他,害怕有一天真相大白。”
“與其過這樣的生活,不如讓他面對現實,就算坐牢,心裏也坦然。至於他的家庭,你們有經濟實力,完全可以幫助他。”
“再崇高的道德,也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守住法律的底線,道德才有意義。”
原本以為,木西會被我的這番話所打動。
沒想到,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重新冷漠地面對我,“如果你沒有證據,請不要再打擾我。許隊長,只需要做好答應我的事情就行。”
我只是微微地遲疑了一下。
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問,“我姐姐怎麼了?”
“她,走了。”
“走了?”木西理解出現偏差,臉開始扭曲。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他鬆了一口氣,閉了下眼睛,又問我,“她走是不是因為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話啊,為什麼?她哪裏不好?你要把她趕走?你知不知道,她對別人建立起那麼一點信任,需要多大勇氣嗎?你摧毀的是她對一個家的嚮往。”
“家!你知道家對姐姐意味着什麼嗎?那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你不懂,你完全不懂。”他歇斯底里叫了起來。
“你愛你姐姐嗎?”我突然問。
木西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大聲地說,“愛!她是我唯一的精神寄託,唯一的親人。你問這個幹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項鏈,應該是你買來送給你姐姐的,上面的H字母,代表的是秦涵的涵。”
他又愣了一下,重重地點點頭,“是,那又怎麼樣?”
“但是你姐姐沒有接受,把項鏈給了柳小環,並聲稱,是你送給母親的新年禮物。而且準確地說,那條項鏈的價格不是一萬元,而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你到底想說什麼?”
木西瞪着我,手腕上的青筋已經爆起。
你對你姐姐的感情,不僅僅是親情,還有愛情。否則,你姐姐是不會不接受你的禮物的。
但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
我只是說道:“放心,我會把你姐姐找回來的。”
……
每天回家開門時,都能聽到隔壁的聲音,裏面不時發出其樂融融的笑聲。
一次,門虛掩着,我看到林福海和她的老婆偎依在沙發上。
他們的兒子在剝着榴槤,往他們嘴裏送,三個人可能因為榴槤獨有的味道,而笑成一團。
這,就是木西想要替林福海頂罪的理由嗎?
假如現在,已經證實了林福海是殺害柳小環的兇手,他判決后入獄。
就算秦涵和木西,會給他的老婆和兒子一大筆錢,那麼,這家的幸福,也永久地不存在了。
他們姐弟倆的家庭,早就支離破碎,陷入泥潭之中,無回天之力。
但他們至少可以拯救一個完整的家庭。
這是他們願意看到的,並不計一切後果去爭取的。
是這樣嗎?
……
今天,我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提醒我,應該帶麥芽去做心理治療了。
我直接掛了電話,秦涵就是麥芽的葯。
可是,我搜索了火車站、高鐵、飛機的旅客名單,但都沒有查到她的出行記錄,也沒有在市裏的大小賓館,查到她的入住記錄。
除此之外,我還一遍一遍地觀看那兩個監控視頻。
一個是風華美郡大門口的監控,一個是秦家鄰居家的監控。
特別是五點四十五分時,柳小環送林福海出門時的情形。
當初正是因為這個情節,一下子推翻了林福海的作案嫌疑。
現在看,林福海如果真殺了柳小環,是不會出現這一幕的。
我將那一幀畫面不斷地放大,發現柳小環的左手始終放在口袋裏,即便右手關門時有些費勁,左手也沒有拿出來。
一種可能性,在我的大腦中形成。
我快速地將那幀畫面傳到技術科,讓他們將柳小環關門的右手,儘可能地放大。
不久,技術科給我發來了圖片,在看完圖片之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經劉隊批准,柳小環被殺案的會議再次召開。
聽說我揭曉案件的始末,大家都非常期待。
會議上,我再次將那天秦家鄰居別墅的視頻,和風華美郡正門入口處的視頻調出來,並投放在白布上。
“首先是正門口的視頻,只見一個身影走進了風華美郡,這個人,從視頻上可以直接看出是林福海,林福海進入的時間,是10月7日下午五點整。”
“大約五分鐘后,也就是五點零五分,他出現在了秦家鄰居家的監控里。”
“視頻中,他正在按門鈴,柳小環下來按的門鈴,兩個人簡短的交談后,柳小環讓林福海進去。”
“之後的情形,無法從監控裏面得知。而柳小環的房間,在別墅裏面的一個房間,鄰居家的監控,無法拍攝到相關的內容。”
“時間過了十五分鐘后,也就是五點二十,秦涵回到家,這在鄰居家的視頻裏面可以看到。這個時候,秦家別墅裏面已經有四個人。”
“秦涵、柳小環、林福海,以及在地下室的木西。秦涵上樓后,家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一直到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也就是過了二十五分鐘之後,我們看到柳小環,送林福海出了秦家別墅。”
我頓了一下,“問題就發生這關鍵的二十分里,在這二十分鐘裏面,柳小環已經死了。”
我的話剛說完,下面一陣竊竊私語聲。
曲海聽得很認真,他思索着,似乎已經領略到什麼。
他左手半托着臉頰,右手握着一支筆,在半空中划著,“這個時候的柳小環,不是真正的柳小環。”
“沒錯。這圖片上的柳小環,是秦涵所喬裝打扮的,她的右手腕處有一道疤痕,在關門時,袖口提上去后,正好能看見。”
“我曾經和李全,專程去找當年逍遙遊馬戲團的老闆調查過,他們姐弟倆很擅長喬裝打扮。秦涵喬裝打扮成柳小環,那這個林福海,也是木西所扮演的。”
“柳小環雖然皮膚松馳,但是身材卻保持得很好,身高與秦涵不相上下。木西和林福海體型都偏瘦,身高也接近,林福海背有些駝,但是,這點很容易偽裝。”
“如果大家還有疑問的話,請看風華美郡正門口五點五十分的監控,這時,林福海再次出現。”
“從這個視頻中可以發現,這個時候的林福海,腳步有些匆忙,而且還能看出他的腿有點瘸。”
“我聽木西說過,他的腿雖然現在能夠站立,但走路只要一快,就會出現瘸腿現象,這個也是他和他的公司,一直到現在守住這個秘密的原因。”
“這個假林福海,也就是木西離開風華美郡后,就去了自助取款機取錢,當然,他不能直接以林福海的形象去,又重新進行了包裝。”
“他買完輪椅,回到了友愛康復中心,那一帶監控本來就很少,再加上他可能刻意避開了監控,恢復了木西本來的形象,等待着助理過來,最後再返回到風華美郡,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那之前那個林福海呢?什麼時候離開的,為什麼監控裏面沒有拍到?”曲海問。
“秦家別墅有後門,林福海是從那裏離開的,他離開的時候,秦涵和木西,同樣對他進行了喬裝打扮。”
“而打扮的原形,是柳小環卧室裏面放着的一罐啤酒的形象代言人。不信,大家可以別墅正門入口處的視頻裏面,可以看到這樣一個人。”
我指着銀幕上的一個頭髮微黃,戴着一款時尚墨鏡的男人,他正走出大門,然後一直向東走去。
“而那個地方所通往地方,正是林福海當時租住的地方。”
李全哦了一聲,“難怪那天在許隊家裏喝酒時,感覺啤酒瓶上的形象代言人在哪見過。原來,是這麼回事。”
還有個同事恍然地說道,“那麼,在秦家別墅後面找到的那個血腳印,實際上,是林福海穿着木西的鞋子留下來的。”
曲海思索着說,“那姐弟倆為了保護林福海,還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秦涵一開始將所有的疑點,都引向林福海,看似對林福海不利,其實上,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徹底洗清林福海的嫌疑。”
“因為她知道,不管之前的證據對林福海多麼不利,只要鄰居家的監控視頻一旦曝光,林福海就可以完全脫罪。”
“而她自己,卻因為謊話連篇,成功引起執法者的懷疑。甚至她還不惜背上嫁禍他人的罪名。”
“沒錯,這就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可是,許隊,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林福海在殺害柳小環之後,剛回家的秦涵,和木西他們之間就進行了商量和計劃。”
“那麼,他們姐弟倆是什麼時候認出,林福海就是當年救下他們的恩人呢?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林福海為什麼要殺害柳小環?他們之前應該不認識的吧。”
我喝了一口水,“這些問題,恐怕只能由林福海告訴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