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魚水之情（六）
“哈哈哈…………”秦正信大笑着說道：“這位林兄弟言重了！秦某人對和我作對的人都從不趕盡殺絕，更不用說對你們了。我是寫了一封信給你們，也確實提出讓你們三日之內離開小廟崗，可是讓你們離開小廟崗怎麼能說是對你們趕盡殺絕呢？你們離開小廟崗，可以重新換一塊地方嘛。只要你們不在我們這兒，你們願意怎麼樣我們也管不着。這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有什麼不好呢？更何況讓你們離開小廟崗不是我秦某人的主意，也不是別人的主意，而是我們周鄰幾個村子大傢伙的主意。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們這塊地界小鬼子他們不常來，為什麼呢？還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不願意跟他們作對，他們和我們也井水不犯河水嘛。可是現在你們一來，就說要在這裏打鬼子。你們不是本地人，在這裏待不下去了可以撒腿就跑。可是這裏的鄉親們怎麼辦？他們可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裏的人，你讓他們往哪裏跑？你們得罪完了小鬼子，小鬼子又找不到你們，那他們還能放得過這裏的鄉親？所以，我們不能讓你們留在這裏，你們要是常駐在這兒，弄不好就會把我們這兒的人都給禍害光了。”
林曉東認真的聽完秦正信的話，然後微笑着說道：“秦堂主，請恕在下冒昧。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秦堂主不吝賜教。”
“不敢當，林兄弟有話請講。”
“秦堂主，你說你們這兒的鄉親和日本鬼子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據我們所知，小鬼子的征糧隊近半年來就來過四、五回了。每回來，都是將四周村子的糧食、牲口搜颳了個乾淨。你們說你們和小鬼子互不相范，難道小鬼子的這幾次搜刮糧食，是這裏的老百姓心甘情願的不成？我想肯定不是老鄉們心甘情願的，一定是被逼無奈才會這樣的。秦堂主，不知在下說的可是？”
秦正信聽到這番話后，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臉色明顯的有點略顯尷尬。
林曉東見秦正信不說話，又接著說道：“當然，鄉親們這麼做，我們也理解，他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因為拖家帶口的顧忌太多，怕自己的親人一不小心就給送了性命。可是，秦堂主，我不明白的是，我們到這兒來之後，並沒有騷擾鄉親們的地方。就算前幾天我們因為糧食不夠，去附近的幾個村子幕糧，那也是大傢伙心甘情願交的，我們並沒有拿槍逼着誰。可為何鄉親們卻寧可趕走不騷擾百姓的抗日隊伍，也不敢讓搶奪成性的日本鬼子心裏有一點點的不痛快呢？難道就是因為日本鬼子比我們殘忍，他們會對鄉親們大開殺戒，而我們不會？如果要是按照這麼說的話，那豈不是誰作的孽多，誰敢殺人，鄉親們就越服誰，誰就能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待下去嘮。”
秦正信仍然不發一言，只是用眼神冷冷的看着林曉東。他很不喜歡林曉東說的話，因為林曉東的話裏面，明顯的有暗示這裏的人欺軟怕硬的意思。他聽了很不舒服！但，有些話他又不好明說。他能說什麼呢？難道他要說這些根本不是自己的意思，他是很支持打鬼子的，只不過大夥有這個想法，他不能逆了大家的意思，他其實只是給大家當個傳聲筒而已？難道他要說其實自己是個有血性的漢子，要不是因為有了老婆，他早就去殺鬼子去了？不能，這些實情他都不能說。人要臉樹要皮，沒人會把自己的一點點私心當作理由說給別人聽的。也沒有人會任由別人指責，而自己會一點都不在意的。他想了想，然後陰沉着臉回答道：“這位林兄弟的話，我秦某人聽着怎麼有點扎耳啊？我怎麼覺得你的意思是，你們游擊隊到這兒來以後，其實已經是手下留情給足了我們面子了，要不然的話，你們會比日本鬼子還要不客氣，是嗎？”
林曉東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不妥的地方，連忙辯解道：“秦堂主，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的軍隊一向自認是老百姓的隊伍，從成立的第一天起，就沒跟老百姓鬧過矛盾。我們如果要想在這裏生存，怎麼可能會去禍害老百姓呢？我剛才的話的意思，是想說鄉親們不應該這麼害怕日本鬼子，應該支持我們打鬼子。畢竟我們大家都是中國人，這裏也是中國的地界。憑什麼他小日本跑到這裏來搶我們的東西，霸佔我們的土地呢？”
“行了，林兄弟，你不要再說了。你說的這些道理沒錯，可是，這些事情不是我們這些山野村民管得了的。我們這些人不願去管那些個國家大事，我們只想把自己的日子過踏實了就行。你們要想抗日，我們也不攔着，但是，小廟崗是我們這裏的地界，你們要打鬼子，就到別處去打，別在這裏給我們添麻煩就行。”秦正信拉長了臉，冷冷的說道。
一看秦正信的態度，林曉東就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說服不了他的，於是他回過頭來，對陳在山使了個眼色。陳在山微微一點頭，然後對秦正信說道：“秦大當家的，我陳在山早幾年也曾經闖蕩過江湖，也略懂得一些江湖上的規矩。你們說小廟崗是你們的地盤，一定要讓我們走。可是你們前天晚上剛通知我們，昨天就把我們的區委書記給抓走了。秦大當家的，你們這麼做，似乎是在故意為難我們，這有點不通情理吧。”
“啊？你說什麼，誰抓了你們的人？”秦正信顯然不知道王訓友被抓的事情，這個消息確實讓他吃驚不小。
“你們大刀會的人呀！怎麼，秦大當家的該不會說你不知道這件事吧。”陳在山看着秦正信說道。
一聽陳在山這句話，秦正信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可是，他又不好說對方什麼。從江湖道義上來講，你既然是這裏當家作主的，那麼你手底下的人所做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能推諉說不知道。因為這樣說的話，你不但推卸不了責任，反過來只能證明你沒有能力當這個家作這個主。肯定是有人不服你，所以才不聽你的，不跟你打招呼就私自動手。這隻能說明別人不把你放在眼裏。
秦正信想了想，說道：“兩位，今日你們不請自來，我秦某人對你們可是客客氣氣的，並沒有怠慢你們的地方。可是，如果你們今天來是存心找茬的，那我告訴你們，我秦某人不是軟柿子，讓你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的。你們剛才說，我們的人昨天抓了你們的人。請問，你有什麼證據嗎？是誰抓的你們的人，又是在哪裏你們的人被抓的。你們要是說的清楚這些事情，那證明你們所說屬實，不是來找事的，我秦某人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可如果你們要是說不清楚這件事，就說明你們今天來就沒安什麼好心眼。要是真這樣的話，我秦正信保證你們兩人今天出不了這門，你們信嗎？”說著說著，秦正信一雙虎目圓睜，眼神中充滿了奪人心魄的寒意。
“秦堂主，是這樣的。前天晚上我們收到你的信之後，昨天上午我們的區委王書記就說想前來府上拜會一下秦堂主，怕這裏面有什麼誤會。可是，昨天他們剛一下山，就在小俞庄被人劫住了。劫住王書記的人自稱自己叫俞天祥，他不但綁走了我們的王書記，還讓王書記的隨從回來給我們帶話，說是不把糧食給他們還回去，就把我們王書記開刀祭壇。我想這些事情秦堂主一查就知道我們說的是真是假了。”林曉東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告訴了秦正信。
秦正信聽到他們提到俞天祥，就知道這事兒八成就是真的了。因為在所有的這些村裡主事人裏面，只有俞天祥一直不拿他秦正信當盤菜，經常喜歡自作主張的搞一些事。兩年前俞天祥曾經動過聯合各村的主事人，罷免秦正信這個堂主的念頭。後來是因為沒多少人搭理他這個茬，他才無奈收手的。沒想到今天在這件事情上，他又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雖然秦正信不滿意俞天祥的自作主張，可是大刀會聯盟的時候他們都發過誓，要聯合一起，一致對外。他作為一堂之主，不能帶頭幫助外人打壓自己人。那樣，別人知道了也會不服的，他這個堂主也會在眾人面前失去威信的。於是，他回答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情啊！這件事我知道，不能怪天祥兄弟。要怪也只能怪你們不經過人家同意，私自前去幕糧。人家現在要你們把糧食換回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過分的。”
聽秦正信這麼解釋，林曉東回答道：“秦堂主，我之前已經說過。我們到村子裏，不是去搶糧的，而是幕糧的。既然是幕糧，就是大傢伙你情我願的事情。哪裏還有找后賬的？再說了，我們是因為沒有糧食，所以才去幕糧的。我們要是拿得出那些糧食，還去募集老百姓的糧食幹嗎？”
秦正信一聽，一時為之語塞。他輕輕的咳嗽了兩下，然後說道：“兩位兄弟說的也在理，但天祥兄弟做的也情有可原。我看這樣吧，糧食的事情，我們到時候再說。一會兒我抽空去趟小俞庄，讓他們把你們的人給放了。這件事大家都有點誤會，我看為了避免傷了大家的和氣，就這麼算了，你們說呢？”
林曉東、陳在山一聽秦正信如此說，兩人立即站了起來，對秦正信一抱拳說道：“如此最好，我們倆感謝秦大當家的仗義！”秦正信也站起來，沖他倆還了一禮，“二位，好說好說。”
林曉東見對方已經答應放人，於是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秦堂主了。秦堂主，我倆告辭了。”
“兩位好走，那就恕不遠送了。”
“請留步！”說完，林曉東和陳在山就離開了秦正信家。
一路走出了村子，在村口陳在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隊長，事情還真像你預計的那樣，我估計這次秦正信和俞天祥兩人的矛盾會一發不可收拾。”
林曉東聽了笑着說：“老陳，先別高興的太早。我們是想利用一下他們的不合，但是事情怎麼發展還不一定了。有時候外敵的介入，會掩蓋掉一些矛盾的。我們現在就是他們的外敵，能不能如我們所願，還得看情形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