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怕啥來啥

第四章怕啥來啥

翻過了山坡,林曉東跟隨着凌德狀他們進入了山林深處。一路上經過攀談,林曉東終於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大致有了個了解。他現在所在的地點正是安徽省巢縣南面的銀屏山上,而凌德狀這些人原本都是這裏巢縣、無為縣一帶的居民。由於今年四、五月間日寇相繼侵佔了蕪湖、巢縣、合肥等城市,這裏的百姓們也都受到了戰火的牽連,許多人流離失所、家毀人亡。凌德狀他們這些人,都是在戰亂里僥倖存活下來的。由於同樣的經歷以及對日本鬼子同樣的仇恨,再加上機緣巧合,使他們這些倖存者走到了一起。

凌德狀這人以前走過江湖,本人又曾經混過青幫。青幫的規矩,入門需有師傅的指引,他拜的師傅是無為縣東鄉人。這次遭了兵災后,無處可去的凌德壯只得單身一人前往無為投奔自己的師傅。正好遇上他師傅在鄉間組織人手要和小鬼子干仗,於是他理所當然的參加了進去。這幾天他帶了幾十個人離開東鄉,來巢縣附近尋找機會襲擊日軍。沒想到這無巧不巧的和林曉東碰到了一起。

林曉東做為現代專業軍隊的校級軍官,當然研究過近現代史和軍史。他知道在抗戰初期的江南江北地區,有許多敵後抗日武裝。他們當中即有**領導的新四軍、游擊隊,也有**的正規軍和被日軍打散的殘餘部隊,有軍統組織的“忠義救**”,還有土匪武裝以及青幫的自發武裝。這些武裝當中,尤以青幫的武裝派別最多,他們中人數多的隊伍有一、二百人,人數少的隊伍只有十幾人,不一而足沒有統一的指揮。究其原因,主要因為青幫的興起本身就是依靠漕運發展起來的,極盛之時曾號稱“立幫一百二十八幫半,七十二個半碼頭,幫眾數萬人”,勢力偏布大江南北。皖江地區河流縱橫、水路發達,有太多人本身就是靠船運吃飯的。因此,在這裏青幫一向門徒眾多,人員遍佈於城市和鄉村。

青幫不同與洪門。當初洪門的宗旨是“反清復明”,因此它的幫眾是從不同的地方召集而來的,幫眾間以“兄弟”相稱,組織架構也比較鬆散。而青幫本身是從社會底層的苦力們發展起來的,他們出於保護自身弱勢群體的利益而用“替天行道”的口號將眾人團結在一起。在內部架構上,青幫的幫眾間是以“師徒”相稱的,崇尚的是“師徒如父子”、“義薄雲天”。其目的就是為了便於約束部眾,一致對外。所以青幫的組織比洪門更嚴密,規矩更複雜,也更有號召力。只要帶頭師傅一聲號令,他們輕易就能在頃刻間拉起一支隊伍來。故此,江湖上素有“青幫一條線,洪門一大片”的說法。

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行走,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凌德狀他們的臨時宿營地。這是位於山林間的一片開闊地,散落着一些用茅草和樹榦搭建起來的簡易茅屋。宿營地里除了凌德壯他們一干人外,還有不少老弱婦幼,看他們樣子就知道都是逃避鬼子清剿的本地老百姓。

見到攜帶大量戰利品的隊伍回歸,自然引起了宿營地里人們的一片歡騰。他們一邊問長問短,饒有興緻的翻看戰利品;一邊又趕緊安排人手燒水做飯,顯得好一番熱鬧景象。

凌德壯卻不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回到宿營地的頭一件事,他就把林曉東拉進了一間茅屋內。跟隨他們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二十多歲、長相機靈的年輕人,他叫孫成道,先一步將大隊人馬帶回到宿營地的就是他,看樣子凌德壯挺信任他的。茅屋很小,進來三個人就已經顯得非常狹窄了。此刻,屋內唯一的一張木桌上早已放好了一壇酒和一些烤好的野味,看來是凌德壯吩咐孫成道事先就準備好了的。凌德壯把林曉東讓到一個條凳前,示意他坐下。然後把酒罈捧起來,親自將林曉東面前的碗裏斟滿了酒,接着又給孫成道和自己倒上,最後他端起酒碗說道:“林兄弟,今兒個咱能認識是我凌德壯三生有幸。我是個直腸子人,多餘的話也沒有,你的援手之情今天全在這碗酒里了。來,咱哥倆干一個!”說完,兩人一口氣喝乾了酒。接着孫成道也敬了林曉東一碗酒,然後凌、孫二人又同時敬了林曉東一碗酒。

三碗土燒酒下肚,大家才開始動筷子、動手吃菜。一邊啃着一隻山雞的雞腿,一邊凌德壯問道:“林兄弟,你是哪裏人啊?”

這是個繞不過去的坎,林曉東知道這些問題是他必須要面對的,所以一路上來的時候他就想好了:“凌大哥,兄弟原本是上海人,不過先祖父於幾十年前就去了美國討生活,因此我是在美國出生的,從來沒在中國生活過。這一次回中國原本是想看看老祖宗待過的地方,誰想到剛到上海沒幾天,上海就開始打仗了。後來上海被小日本佔了,我也就跟着逃難的人逃了出來,可誰知這一路上到處都在打仗,也沒個消停的地方。所以,這一路漫無目的的瞎跑,就逃到了這裏。”

“噢,原來是這樣。林大哥,我看你槍法那麼好,又懂那麼多東西,你是不是以前當過兵啊?”孫成道問道。

“沒有,我沒當過兵。”林曉東回答道,這些問題他早已想到,“我只是在美國的時候喜歡玩槍,經常的去山裏打獵。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曾經上過軍校,因此許多東西都是我那朋友教我的,對了,我的槍法也是跟他學的。”

“林兄弟,別光顧着說話呀,來,再喝一個。”喝了一口酒,凌德狀又問道:“林兄弟,之前你讓我們砍下小鬼子的腦袋,還說這會讓小鬼子一輩子都記得。這是為啥呀?”

林曉東回答道:“是這樣的,凌大哥。小日本是個奇怪的民族。他們雖然人長得矮小,卻非常喜歡好勇鬥狠。他們崇拜武士,相信勇敢的武士死了后靈魂會上升到天照大神的身邊,去享受無盡的福祉。所以,他們打仗很勇敢,大部分人都不怕死。可是據說他們只怕一件事!就是死了后被人砍掉腦袋。他們認為被砍掉腦袋的人,靈魂就會無法升天,也無法到達天照大神的身邊。因此,他們最怕砍頭致死。據說當年二十九軍的大刀隊在喜峰口之所以能打的小鬼子哭爹喊娘的,就是因為小鬼子怕被砍了腦袋。”

聽完了林曉東的解釋,凌德狀立即後悔道:“唉!原來小鬼子怕這個。早知道的話,我就勸我師傅也組織個大刀隊不就行了?咱不就不會死那麼多鄉親了,也輪不到小鬼子在咱們的地盤上橫行霸道的了。”

林曉東喝了口酒,說道:“凌大哥,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小鬼子是不是怕被砍頭,其實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並不知道真假。退一步說,即便這個說法是真的,那咱也不可能光靠耍大刀片子就能消滅小鬼子。當年二十九軍雖說乾的漂亮,但整個長城抗戰還不是最終被打敗了,最後還不是簽訂了‘塘沽協定’?那可是三十萬**對五萬日軍啊!所以,要想把小鬼子趕跑,咱們不但需要敢拚命,還需要槍對槍、炮對炮的干,更需要咱聰明點,多動動腦子。要不然,咱不就成了庚子年的義和團了嗎?提着大刀片子讓人當活靶子練。”

“林兄弟,你腦子好使,懂的也多。你剛才說要想趕跑小鬼子怎麼怎麼的,我問問你,你說咱能把小鬼子趕跑嗎?要是真能趕得走,那為何咱們那麼多的隊伍就干不過小鬼子呢?咱不說東北、北平什麼的,就連國民政府的南京都讓人家小鬼子給佔了,前兩天我聽說這次徐州會戰**又敗了,蔣總統已然逃到重慶了。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凌德狀鬱悶的問道。

“這事兒啊,說起來挺複雜的。我就簡單點。”林曉東說道:“這小鬼子想佔領咱中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十多年來,他們一直為這事做足了準備。而我們中國呢,這麼些年來,先是軍閥混戰,接着就是北伐,然後是中原大戰,接着又是剿共,整天除了內戰還是內戰。自己都快被自己消耗掉了,根本就沒顧着防備小日本。因此這一開戰,能有咱們**的好嗎?”

“那照你這麼說,咱中國豈不是沒戲唱了?小鬼子那是趕不走了?”孫成道插嘴問道。

“誰說沒戲唱?當然有戲唱。”林曉東非常鎮定、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你說說,快給我們說說!怎麼才能打跑他們。”凌德狀和孫成道饒有興緻的問道。

“其實很簡單!”林曉東解釋道:“小鬼子現在的優勢是槍炮強過我們,可弱處是人少。咱們呢?咱們是人有的是,可沒像樣的武器。所以啊,擺開了架勢打,咱還真未必乾的過人家。要干,咱就得跟他們來點陰的。給他們下點絆子、背地裏捅個刀子,反正只要能讓小鬼子不得安生的法子,咱都可以用。咱中國地方那麼大,人那麼多,就是耗,咱也能把小鬼子耗死。”

“啥?就靠這法子?那也太……太不爺們了!”凌德狀聞言大失所望的說道。從他的臉色就能看出來,要不是林曉東今天剛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現在的話就決不會這麼客氣了。

林曉東微微笑了笑,剛要說點什麼,可一旁的孫成道卻搶先說道:“大哥,我覺得林大哥說的對,這不丟人!您想想,他小鬼子難道是什麼光明正大的君子?別的不說,他們在南京殺了那麼多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又把咱這附近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禍害成這樣,又是什麼光彩的事了?所以,對付這種畜牲,你就不能客氣。不管他什麼樣的法子,只要能幹死小鬼子,我孫成道就是豁出命去也干!”

“好!好樣的,是條漢子!”林曉東忍不住喝彩道。同樣的,凌德狀聽了這番話后,臉色也好看多了:說的也是,管他什麼法子呢,能殺小鬼子那就是最好的法子。

不過林曉東接着又說道:“凌大哥、孫兄弟,我知道你們都是不怕死的好漢,我更知道跟你們一起的這些兄弟們也都不怕死。可是,咱不怕死,可不是去送死。咱得活着,咱活着就是為了讓小鬼子去死。只要他小鬼子一天還佔着咱中國的領土,一天不離開中國,咱就得活着跟他們干。他們來多少人咱就乾死他們多少。”

“好!說的好!來,干一個!”凌德狀和孫成道都大聲的喝彩道。

三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孫成道由衷地說道:“林大哥,你真行!你咋懂那麼多事情呢?看着你和我也差不多大,怎麼就那麼厲害呢?”

由孫成道這番話,凌德狀突然有了個想法,他對林曉東說道:“林兄弟,我這人喜歡快人快語。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行嗎?”

林曉東聞言心裏咯噔一下,尋思道:“不好,莫不是那話兒要來了。”可嘴裏說道:“凌大哥有事但說無妨,不用這麼客氣。”

凌德壯朗聲說道:“那好,兄弟,我就有話直說了。你是個有大本事的人,我想請你留下來和我們一塊干,你看如何?”

“娘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林曉東心裏暗道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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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虎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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