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妲己
十月,摩登百貨的李兆業上門報喪,他的大哥李兆基在廣州病逝,享年六十六歲,上海和香港兩地的摩登百貨停業三天以表悼念。羅夏至代表上海商業總會,參加了他的葬禮,並且送上花圈。
葬禮后,羅雲澤和羅夏至去李宅哀悼。這座位於金陵路的充滿了熱帶南洋風情的花園洋房,失去了往日的花團錦簇,和南國花香,淹沒在一片傷悲的白色中。
喪主除了弟弟李兆業,還有李兆基的長子,李天恩。
這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不是第一次和羅氏兩兄弟見面了。之前羅夏至去香港考察,在香港的李家老宅,曾經和他見過幾次。
對於這位擁有褐色的皮膚,長得矮小精幹,總是顯得精力充沛的的李大公子,羅夏至一直印象深刻。
今天看到跪在蒲團上的這位李公子,雖然新喪了父親,但是精神看着還不錯。因為穿着白色的孝服,所以顯得更黑壯了些。
因為他的父親和叔叔與羅夏至是平輩論交,所以對着年紀比自己小一輪的羅夏至,李天恩還得執子侄輩的禮。
“等父親喪事完畢,小侄必定上門拜訪。”
將羅雲澤和羅夏至兩人送出門,李天恩客氣又不乏殷勤地說道。
回程的車上,羅雲澤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閉上眼睛。他剛結束了對歐洲為期三個月的考察。才一回來,就遇上了老對手的葬禮,心情難免有些沮喪。
“這個李天恩,你怎麼看?”
羅夏至吩咐黎葉將車子開的慢些,想了想說道,“精明能幹,野心勃勃。有點像李氏兄弟剛來上海那段時間的模樣……不過看着更不好相與些。”
李氏兄弟兄弟兩人多年配合,早就達成了非一般的默契。雖然後來李兆基因為年歲大了,退回廣州休養,依然遠程對上海的摩登百貨出謀劃策。
如今別看三大百貨里,羅夏至的時邁百貨風頭最盛,和櫻花百貨在各個方面都針鋒相對,一場仗接一場仗的打,沖在了華商的最前端,贏得了華商的口碑和敬意。
要說聰明還是摩登百貨,他們不聲不響地,既沒有得罪日本人,還把錢都賺了,把“悶聲大發財”的信條用到了極致——這一切經營之道,後面都是因為有李兆基的點撥。
羅夏至之前去香港投資開公司,也受到過他的指導。深知這老狐狸是多麼的滑不留手,表面上誰都不得罪,暗地裏什麼好處都賺了。
李兆基據說死之前還信了菩薩,吃上了素。不過他剛來上海那時候,曾經把時邁百貨的樓層經理逼得跳樓的事情,羅夏至可是半點都不曾忘記。
多年來都是“打虎親兄弟”,如今大哥死了,比李兆基年輕了十多歲的李兆業,雖然還在盛年,也沒了在上海灘爭殺的雄心,在葬禮上直接宣佈將退回廣州,將上海的產業交給大侄子打理。
這李天恩是會“三年無改於父之道”,還是打算拋棄他老爹韜光養晦的政策,攪亂上海灘的這一灘渾水呢……
“小葉,關注一下李天恩,看看他之後在上海有什麼舉動。”
“好的,三爺。”
黎葉點了點頭,然後想到什麼似得,有些遲疑地說道,“其實……最近道上有點消息,是關於那位李家大少爺的,就是不知道準確不準確……”
“道上?”
羅夏至知道梁少龍雖然身在蘇州,但是在上海灘黑白兩道的事情還是有自己的路子,就比如之前的那個皮鞋幫的“三毛”……但是這個李天恩,不是剛來上海么,怎麼道上就有他的消息了?
“新一任的‘上海王’黃老闆,準備在虞洽卿路和愛多亞路的交界路口,造五棟聯體大樓,建成遠東最大的遊樂場,叫做‘新世界遊樂場’。據說裏面吃喝玩樂什麼都有。光劇場就有十幾個,可以同時上演各種劇目。還有五個電影放映廳,音樂廳、馬戲場、歌舞廳、乒乓房、溜冰場等等。說是把整條四馬路都豎著放進去都不為過。除了黃老闆,上海灘上的大小‘老闆’們也都紛紛出資籌建。”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擁有道上背景的□□,一個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羅夏至皺眉,“他這個遊樂場一旦建成,我們的天台花園和旱冰場就要相形見絀了。”
黎葉頓了頓,“據說李家的大公子有股份在裏面。前幾月,他就來過一次上海,和黃老闆見了面,確定了這次合作。”
“黃老闆……他不是最近和日本人打的火熱么?”
羅夏至猛地抬頭,“我聽說……日本人偷偷走私鴉片到上海,就是黃老闆給他們銷的貨……這李公子也太不謹慎了,怎麼什麼人都敢合作做生意。”
“年輕人,剛來上海,膽子又大,怕是要惹出不少事。”
羅雲澤閉上雙眼說道。
羅夏至點了點頭,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再一次確認,他安安心心做生意的想法還是太幼稚了。
這裏可是上海灘,一個從開埠伊始,就天天上演着紛爭、暗殺、謀略、爭奪的地方,又何曾有過片刻的安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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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李兆基還沒過“七七”,李天恩就出席了“新世界”遊樂場的奠基儀式。同時出席奠基儀式的,除了上海灘如今最最炙手可熱的聞人黃老闆,還有羅夏至的“遠房親戚”——宮本俊已。
這位“腦殘粉”從日本巡捕房出獄后不久,羅夏至就履行了自己的約定,帶着喻美惠和鄒璇兒二人前往他的小別墅探望了一番。
其中各種肉麻噁心就不再言表了,總之現在羅夏至在這個“遠方親戚”眼裏,那是比他親爸爸還要親,要不是椿櫻子都已經改嫁了,宮本俊已都想直接拉着他叫表叔了。
夏天裏,便宜表侄子-宮本俊已全程圍觀了“時邁小姐”第三次的選秀,一場不拉地看了下來,激動的跟什麼似得。可能是突然受到了此次選秀的啟發,他決定也同樣搞一次選美活動,為他們電影公司選拔新一代的女明星。
殷寶珠徹底歇菜,可能已經被送回了日本。金燦燦的解約官司打贏了,如今做了夜上海歌舞廳的常駐歌手,再不涉足影壇。
新時代映畫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裏,七零八碎地也拍了幾部電影,不過一部都沒火起來,還沒羅夏至專門為了賣化肥和雨靴瞎拍的電影上座——他的七仙女們,如今可算是江浙滬“鄉村之花”呢!每次下鄉送戲,都能收穫農村影迷們送上的各種土特產和山貨。
這個紈絝子弟思前想後,覺得電影失敗的主要,還是因為沒有拿得出手的女明星。
鄒璇兒暫且不談,喻美惠就是因為參加選秀才紅起來的。還有羅夏至之後拍的那些電影,一應女主角和配角也都是時邁選美里選出來的,可見選美才是邁向電影明星的第一步!
於是宮本俊已是一門心思扎到選秀里去了。
不過他一個日本人,在上海灘也沒什麼路子,又不好意思找羅夏至幫忙。結果居然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和黃老闆搭上了線,由這位新一代的“上海王”來主導本次選美。
至於他,則發揮粉頭特長,專門搞拉-票和造勢,他還特意搞了一個叫做《美哉》的報紙,報道比賽情況和佳麗們的內幕消息。
“你看這宮本俊已搞出來的陣仗大么大,到底會選出怎麼樣的人物出來?”
貝當路的小別墅里,顧翰林站在花園中一邊澆花,一邊問道。
“來來來,讓一讓……啊呀,表哥你還不過來搭把手,澆什麼花呢?”
梁少龍用打濕了的抹布攥着銅爐的兩個手柄,十萬火急地從廚房裏往花園裏奔。這銅爐下面燒着火紅的炭條,把鍋子裏的熱湯燒的直冒泡。
黎葉跟着他後面走出來,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是切好的羊肉片、牛肉片還有蛋餃,鵪鶉蛋,牛肚,黃喉等一堆下火鍋的材料。
至於羅夏至,正端着一個好大的海碗拌料呢。
這小料的配方可是他上輩子吃“海底撈”總結出來的,之前在羅公館和顧家已經吃過好多次了,收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我打算,把我們百貨公司對面的那間老飯店給盤下來。他們最近生意不好,老闆年紀又大了,想回揚州老家。我想盤下來,改成火鍋店。”
羅夏至將料碗放了下來,幫忙黎葉和梁少龍一塊布菜。不一會兒,桂花樹下的小桌子上,就被放的滿滿當當了。
“好呀!你早就應該開這個店了,保證賺錢!”
自打去年冬天在羅公館裏吃了羅夏至搞出來的鴛鴦火鍋,梁少龍就念念不忘。只要來上海,一定要拉着羅夏至和顧翰林吃一頓。
今年天氣才剛一轉涼,他就心心念念地跑來蹭吃了。
說起火鍋這東西,其實上海原來也不是沒有。
上海的回族人,在清朝道光年間就開辦了“洪長興”清真店,到了冬天就供應北京銅爐涮羊肉。上海灘喜歡這一口的人也不少,不過做的是清湯羊肉鍋,除了羊肉什麼都沒有,未免寂寞了點。
上海還有一種火鍋,也是放在銅爐里燒,中間加炭火。在清湯或者雞湯里,一層層地鋪滿各種食材,比如熏魚,咸雞,肉皮,火腿肉還有粉絲和黃芽菜。這種火鍋其實應該叫做“暖鍋”,就是吃一個熱氣騰騰,和百年後風靡全國的火鍋也不是一個概念。
說到他們現在吃的這個頗有點百年後風韻的“火鍋”,是去年有個四川的南貨商到時邁來談生意,想要請羅夏至吃飯。又覺得上海的幾個川菜館子都不太正宗,就將自己帶來的各種辣醬香料備齊了,在自己住的酒店裏,用紅油火鍋招待羅夏至。
然後一下子把羅夏至關於火鍋的回憶給激發出來了。
羅夏至央求那客商把紅油的配方留下,又按照“上輩子”自己吃火鍋的經驗,在家裏廚房裏一陣胡亂折騰,把小料也給配了出來,就在家裏煮起了火鍋。
上海人吃不慣全辣的紅湯鍋,羅夏至就讓管家找鐵皮匠打了個太極鴛鴦鍋。在羅公館,他和羅雲澤吃紅湯,白鳳凰和笑笑吃白湯。
到了顧翰林的別墅這裏,則是除了本地土著黎葉,大家都吃紅湯鍋。
顧翰林和梁少龍,骨子裏還是北方人,對辣油的接受度比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高太多了。
“你那火鍋店,我也要入股。我要求不高,你把這湯料和蘸料和秘方都告訴我家小葉就行。等我回了蘇州,也能常常吃到。”
梁少龍說著,就開始往鍋子裏倒起肉來。
“你們聽聽,這是人話么?你這要求還不算高?我看宮本俊已的要求都沒你高。”
對於他的厚顏無-恥,羅夏至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你知道么,他居然邀請我去做他那個選美比賽的頒獎嘉賓。先不說我們兩家是死對頭,他那選美比賽,可真是一言難盡。”
羅夏至好笑地說道。
“來參賽的都是什麼人啊……報名最多的選手,居然是四馬路上各大‘書寓’和‘堂子’里的姐兒。一個正經人都沒有,哪裏是選電影明星,簡直是在選‘花魁’呢。”
“宮本俊已這個傻子,請黃老爺來主持選美,你說黃老闆能找什麼人來參賽?四馬路上的那些堂子基本上都是黃老爺的產業,說是選‘花魁’也沒錯。他們借櫻花百貨中庭舉辦的海選我去瞄過一眼——實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梁少龍本來想說站在台上的幾個女子基本上到最後都將近“一-絲-不-掛”了,時邁百貨的選美何曾鬧到這種地步?
不過看了看滿場除了他都是“斯文人”,只好把這句話帶着羊肉一塊吞了下去。
“囈……”
能讓梁少龍這樣的人說出“不堪入目”四個字,羅夏至都不願意想像現場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真是沒有想到啊。現在黃老闆,李天恩和宮本俊已三個人混到一起去了……李家兄弟也算是一代豪傑,沒想到子孫居然如此不堪。”
吃了一口顧翰林夾來的羊肉,羅夏至有些落寞地說道。
“現在在上海的日本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乃木宏為首的官僚。另一派,則是以椿櫻子馬首是瞻的日本商人們。椿櫻子如今今時不同往日,他們覺得跟在她的身邊,就不會被那些官僚欺辱。不過最可笑的是,如今乃木宏還掛着上海日本商會主席的名頭,下面卻是一個聽他話的人都沒有。”
顧翰林夾了一塊毛肚,七上八下地燙起來。
“狗咬狗,一嘴毛……”
梁少龍冷笑,“最好有什麼機會,利用他們的嫌隙,搞掉一個算一個。能全部死掉那最好。”
“那我一定要買三十萬發的鞭炮慶祝,還要買煙火來放!”
顧翰林笑着為眾人倒上酒。
金黃色的桂花花瓣飄落在火紅色的湯鍋里,眾人嘻嘻哈哈地度過了一個熱鬧的午後。
怕是梁少龍自己也沒想到,這樣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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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新時代電影公司打着重新演繹《封神榜》的名頭,上演了一部堪比90年代香港三,級片的下流劇目。
劇情主打就是酒池肉林和蘇妲己與一眾妖精們的美色,參與演出的就是剛剛被遴選出來的“新時代小姐”們。沒人關心武王伐紂,倒是蘇妲己被砍頭的時候,男觀眾們紛紛留下了傷心的眼淚。
這部艷情戲票房極佳,簡直到了一票難求的境界,據說上海灘一半的男人都帶着口罩和帽子去觀摩過了。
飾演“妲己”的那位楊小姐更是一下子脫穎而出,成為了上海灘赫赫有名的“艷星”。
這位楊小姐,說起來也不是陌生人,曾經是“大頭火柴廠”的千金。
日本人搞垮了她家的廠子,她爹楊大頭跳了黃浦江。大家只曉得楊小姐後來不知所蹤,沒想到她居然自賣自身進了堂子,做了一個“清倌人”,花名“楊柳絮”,應該是自嘆身世猶如浮萍柳絮的意思。
《封神榜》的海報掛在大上海電影院的門口,羅夏至從下頭走過的時候抬頭瞧見,才想起來這位楊柳絮曾經也參加過第一屆時邁小姐的選美,和“黑妹牙膏”的喻美惠也一起在時邁百貨站過櫃枱,推銷她家的火柴。
如今佳人流落到煙花柳巷,真讓人無限唏噓。
電影上映后,就有兩個男人對她窮追猛打,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一個是黃老闆。
說起來楊小姐還是他在四馬路上“留香閣”里出來的,但是在此之前,黃老闆壓根對這個小姑娘半點印象也無。看了電影,才驚為天人,覺得自己簡直是差點錯過“王昭君”的漢元帝。
要不是楊小姐已經和新時代電影簽了合同,做了電影明星,已經不算“留香閣”的姐兒了。黃老闆那是恨不得當場就把人給搶回家做他第十一個小老婆。
另一個,居然是乃木宏。
在得知這位蘇小姐,在墮入風塵之前,也算是上海灘數得上的名媛后,這乃木宏就把當初對喻美惠的精神頭全部轉移到了楊小姐的身上。軟硬兼施,想要讓她就範。
這兩個男人因為都抱着齷齪的心思,只敢在檯面下追求,居然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們誰都不知道,這位風塵女子楊柳絮,是為了給她的父親報仇而自願跳入火坑的。
一個害她失去父親,一個則是惡名在外,壓迫自己的大流氓,楊小姐恨他們入骨,利用新時代映畫選秀的機會,以自己的美色為餌,引誘他們入轂。
看着今天最新出版的花邊新聞報,羅夏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居然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做到這種地步……火柴廠的楊小姐,真是個‘烈性女子’。”
前一天,楊柳絮同時約了黃老闆和乃木宏在自己的私寓見面。為了搞什麼“情調”,提前把公寓的燈都關了
兩個偷偷摸摸的男人就這麼在楊小姐的公寓中相遇了。
乃木宏自從上次被宮本俊已揍了一頓之後,就養成了隨身佩戴槍·支的習慣。剛好,道上混的黃老闆也有這習慣。
亂摸亂報半天,終於感覺不對勁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掏出了自己的配·槍。
不過幸好這兩個人的槍法都是半斤八兩的差勁,黑咕隆咚地一陣瞎打,兩個人都沒受傷,只是把人家楊小姐公寓裏的傢具都給霍霍光了。
而楊柳絮,早就帶着全部細軟,隱姓埋名逃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黃老闆之後發動了全部的門生都沒有找到她,恨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這一出槍·戰驚動了警方,也驚動了記者。第二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上海灘的兩位大人物,為了一個窯姐兒火併起來了。
艷星,妓·女,復仇,槍~戰,黑道老大,還有日本人!
簡直把能夠抓眼球的元素都集滿了,怎麼能不大寫特寫一番呢!
一時間,這樁“艷聞”就充斥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報紙,記者們發揮了充分的想像力,用他們的筆觸“還原”當晚的經過。
什麼黃老闆和乃木宏都脫的幾乎坦誠相見了,親的如膠似漆才發現對方是男人。
什麼楊柳絮站在門外,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然後大笑三聲,離開了上海灘這個傷心地。
好像他們當晚就蹲在楊柳絮公寓的床底下,聽了一夜的牆角似得。寫的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黃老闆就算了,他本來就吃的黑道飯,這種新聞對於他來說無關痛癢,最多算是一筆“艷談”。
但是乃木宏就不一樣了,他之前回東京的時候已經被父親訓斥過,讓他之後在上海好好收斂自己的本性。攢足了政治資本后,再回國圖謀更大的官場空間。
名聲太臭,以後還怎麼走仕途?哪怕是裝也要裝出個人樣啊!
乃木宏也是再三保證,以後不再給家族蒙羞,他的父兄這才放他回了中國。
誰知道剛回來幾天,就被宮本俊已給捅傷進了醫院。這還沒出院多久,又因為和人爭奪一個妓-女上了報紙,一出接一出的,簡直把日本官僚的臉給丟盡了。
乃木宏這次被徹底革職,回東京待命,灰溜溜地坐上了回國的輪船。
但是另一方面,宮本俊已可是徹底恨上他了。
前有喻美惠之仇,後有楊柳絮之恨,宮本俊已感覺這個乃木宏完全就是衝著他來的,要不是乃木宏跑得快,他真想再給他補幾刀。
“表姑母,這個乃木宏,我發誓和他勢不兩立!畜生,真是個畜生!”
勞倫斯伯爵府的客廳內,拿着刀叉正在用餐的宮本俊已狠狠地罵道。
從選秀到電影拍攝和最後的發行,這次他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氣力,才有了如此賣座的效果。《封神榜》擊敗了今年所有上映的新電影,成為了本年度最熱賣的影片。還將前兩年新時代虧本的投資,收回了將近一半的成本。
這個年輕人,這幾個月在楊柳絮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其熱情絲毫都不亞於在日本的時候瘋狂迷戀喻鄒二人,為她們兩人組建影迷會那會兒。
“乃木宏他毀了一切,結果拍拍屁-股就走了?一次兩次,都是這樣,這太不公平了!”
放下刀叉,宮本俊已義憤地說道,“就是因為他的貴族身份么?我實在不服氣。”
“放心吧,孩子。”
椿櫻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伸出手,拍了拍這個激動的年輕人的手背,和勞倫斯伯爵交換了一個眼神。
“乃木家不會永遠都屹立不倒的。乃木宏也好,他的哥哥和父親也好,用他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們不會一直都得意下去的……”
“表姑母,您的意思是……”
年輕人眼睛一亮,激動地看着他這位滿臉得色的長輩。
“貴族又怎麼樣?‘錢’才是橫行這個世界的通行證。血統算什麼?是不是,親愛的?”
椿櫻子端起紅酒杯,朝着她的丈夫拋了一個媚眼。
“親愛的,我們曾經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商人,現在則都成了貴族,甚至成為了領事和領事夫人。這一切,難道還不夠證明您的理論么?”
勞倫斯伯爵端起酒杯,和椿櫻子輕輕碰杯。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乃木宏先生再也回不了上海了。現在日本國內政界動蕩,貴族院和眾議院為了奪權,相互攻訐。而軍部也不甘示弱,四處點火……總之,情況複雜。”
黎葉彙報完最近整理好的有關日本的情報和新聞,最後總結道。
護憲運動,經濟危機,軍部奪權……哎!當初歷史課怎麼就不好好聽呢。
羅夏至聽完報告,頭疼地敲腦袋。
看了那麼多抗日神劇,都是從中國人的角度拍攝的,對於那段歷史,日本國內的情況如何,羅夏至實在沒有什麼印象。
只是有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這場波及全球的經濟危機,就是日本對華侵略的□□。
“如果說,這個乃木宏從此一去不回,也就罷了。”
羅夏至抬起頭,緊緊地皺眉,金絲邊框眼鏡的後面,那一雙眼睛裏是幾乎都要滿出來的憂慮。
“我就怕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官僚份子那麼簡單了……”
他父兄的軍部背景,才是最讓羅夏至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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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天恩是個反派。
還是個勾結日本人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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