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承諾
星月初上，紅裳從窗霏眺望夜空中，那一泓如女子峨眉般彎彎的下玄月，若有所思。此時的月光暗淡薄涼，清寒的柔光冷峻從蒼宇流瀉到這方小院裏。初冬時節，紅菱小築里，往昔那些滿園盛放的花卉綠蕪，此刻都顯的蒼涼頹敗。
黃葉枯枝敗興，紅花零落成泥，白草淹蹇頹靡……一派凄涼蕭瑟的景象，唯剩頹圮的籬牆畔的那叢青青矮筠仍然堅韌不拔，傲立寒風。而這些花兒、草兒、竹兒、影兒……昔日都是紅裳親手扶持的，她施土、沃肥、灌溉、剪裁……無不親力親為。
如今又親眼看着它們，逐步走向凋敝和死亡，不免心生感慨。雖然燕草碧絲，春風又生，然而人生如夢，轉眼分離。由是物是人非，唯恐春夢難在。日後一別，便是天涯相隔，再難得見一面了。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紅裳感覺到有一個溫柔的懷抱，從後面將自己輕輕的擁入懷中。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紅裳讀着蒼涼的句子，不知不覺眼角落下了淚來。她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便立刻請拭去自己臉頰的餘溫，調轉畫風解釋說，“裳兒是在想，為何近日爺兒一直晝出夜伏，很少到紅菱小築里來陪伴裳兒，是不是嫌棄裳兒如這滿園的枯敗春色一般，厭棄裳兒了。”
楚雲潔聽到紅裳，如此我見猶憐的訴說衷腸，不禁反思自己近日卻是冷落了她。最近一直在處理一些，朝堂上比較緊急的政事，心中雖然十分惦念着他的裳兒，然而還是忍住了看她的衝動，一直到西北緊急的軍政處理完畢了，才得空前來一解相思之情。
“最近一直忙於處理西北軍政，冷落了裳兒。是本王錯了，任憑裳兒處罰。”，紅裳聽着楚雲潔在自己耳際說著的溫言軟語，不覺淚濕了眼瞼。
“是真的嗎，爺？裳兒想要什麼，爺都會給裳兒？”，紅裳試探性的問楚雲潔說。
“嗯的，裳兒想要的一切，本王都會滿足裳兒。”，楚雲潔十分寵溺而認真的對紅裳說著，“只要是你說的，哪怕是要本王命，本王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你。”，如此的堅韌篤定。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紅裳沒想到楚雲潔會這麼說，她的內心忽然一沉。她不知道楚雲潔這番話，到底是發自真心的肺腑之言，還是再次警告她。但是無論是為了什麼，此刻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慌亂。於是她佯作雲淡風輕的模樣，繼續嬌羞的問楚雲潔說：“爺說的，是真的嗎？”，她停頓了片刻后又繼續問楚雲潔，“如果裳兒想要爺的命，爺也會給裳兒嗎？”
“嗯嗯。”，楚雲潔竟然絲毫沒有猶豫的，點頭作為回應。
這一刻不論其他，單單作為一個女人，在聽到自己的男人，對自己如此一番表明心跡的言語后，又怎麼不會感動到難以自持呢？他們倆人都在內心，不斷地告訴自己，如果分不出真假是非，那就把它當做真實吧！
“爺是裳兒的男人，爺說什麼，裳兒都相信。裳兒在乎爺，裳兒不想要爺是命。裳兒想要的從來都是不多的，只想要爺能好好的陪陪裳兒罷了。裳兒知道，爺平時政務繁忙，整日忙於公務，已然心力交瘁了。裳兒不該如此叨擾爺，可是裳兒害怕。這偌大的臨安王府，空蕩冷寂，只有爺是裳兒唯一的溫柔。裳兒只想時時刻刻的都能夠見到爺，有爺在裳兒的身旁，裳兒就什麼都不怕了。爺能答應裳兒，永遠都不會離開裳兒嗎？”，紅裳如泣如訴的說著，那麼的孤寂和弱小，柔弱的彷彿一輕盈的柳風，都能讓她萬劫不復是的。
楚雲潔雖然早已經見慣了風月柔情，但是他一向潔身自好。這一生之中，他的生命里卻只有過紅裳一個女人。此刻一生金戈鐵馬，馳騁疆場的楚雲潔，面對一個柔弱女子的請求，他的內心竟然有些許的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和治癒，一個女人內心的凄楚和憂傷，儘管或許他知道這一切可能都是那個女人的偽裝。
“本王應你，誰讓你是本王最好的裳兒呢！本王承諾你，從今往後，本王與裳兒，寸步不離，可好！”，楚雲潔溫柔的承諾紅裳說。
“爺對裳兒，真好。”
楚雲潔見紅裳聽到自己的花，卻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心下擔憂的問：“裳兒不喜歡，本王陪你裳兒嗎？”紅裳見楚雲潔如此這般問自已，立刻搖頭做出回應。
“那為何，裳兒還是悶悶不樂的。”，楚雲潔一貫溫柔的說。
紅裳雖然心下猶豫了片刻，然還是試探性的問楚雲潔說：“爺能時刻陪伴着裳兒，裳兒內心自然是歡喜的。可是裳兒心中，一直都有一個疑惑，深深地困擾着裳兒，終究令裳兒無法釋懷。爺可願為裳兒，解惑呢？”
“嗯”，楚雲潔一邊用自己的臉溫柔的磨蹭着紅裳的秀髮，一邊回應說。
紅裳不知道自己此言既出，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只見她眉頭緊鎖，猶豫再三后才鏘鏘的試探着說出了口：“裳兒在未入京都以前，便耳聞世人云說，雲晟戰神楚雲潔，是當世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說他最是氣宇軒昂，英武不凡，行軍作戰更是運籌帷幄，驍勇善戰。年僅二十歲，便已經成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當世梟雄了。那時候，裳兒便已然為那個傳說中的雲晟大英雄，欽慕不已了。
只是令裳兒未曾想到的是，裳兒會如此幸運，會一番陰差陽錯的來到那個大英雄的身邊，並得到他的傾心寵愛。這樣的際遇，讓裳兒實難相信。裳兒原本一芥浮萍，身世又極為坎坷寥落，除了長袖善舞之外，別無所長。
而讓裳兒疑惑不解的是，爺為何要如此寵幸愛憐裳兒呢？”
楚雲潔能夠看出，紅裳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深色之間流露出的猶豫和緊張。看着紅裳想要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的答案，非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那種模樣，楚雲潔不禁喜從心來。這一刻，他終於可以篤定，在紅裳的心裏，是在乎自己的。楚雲潔在心底暗暗的發誓，為了紅裳的這一點點的“在乎”，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你真是個傻丫頭。你是本王這一生，唯一的女人，是本王的妻。本王寵你愛你，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只需要相信本王對你的心是真的，相信本王會永遠的愛着你，保護你，陪伴你。答應本王，其他的一切閑言碎語，你都不用管，就安安心心的依偎在本王的懷裏，依賴本王，相信本王，陪伴本王，作一個幸福的小女人，可好？”，楚雲潔試探性的如是所問。
紅裳聽到楚雲潔雖避重就輕，然滴水不漏的這番回答，便也只能嬌柔的“嗯”一聲，作為回答。而後兩個人，便依偎在這柔和的月色下，各有所思，彼此取暖，享受這片刻的肅穆和寧靜，不在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