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拒霜花

自從楚雲潔在北山秋圍為紅裳擋箭之後，紅裳心內感動不已。這些天一直盡心竭力的在照顧着楚雲潔的身體，事必躬親，倆人的情感也在迅速的升溫。紅裳不似往常那般，對於楚雲潔的寵愛只是淡然的接受着，從不主動的回應。

由於楚雲潔的傷勢比較嚴重，楚雲町便下令准許臨安王府一眾可以先行啟程回府，好生休養身體，不必繼續參與北山秋圍的相關活動了。紅裳一行人回到了臨安王府以後，清風便迅速召集王府內最好的大夫——許蘭舟醫生為楚雲潔診治。

徐蘭舟是醫聖管櫟的關門弟子，雲晟最為出色的醫學奇才。他年方二五，已被醫學界尊為當世第一。但是他最是性情古怪異常，一直獨來獨往，平日除了痴迷鑽研醫藥方術，向來深入簡出，不問世事。之所以願意為楚雲潔所用，就是不願意受制於人。楚雲潔承諾提供給他，研究醫藥所需要的奇葯異珍，而且絕不干涉和控制他的行動和意願，只需要他答應楚雲潔三個條件。

徐蘭舟和楚雲潔有過君子約定，如若有人拿着他與楚雲潔刻着他名字的金丹，作為憑證請他出山治病，他必會應允前行。此次楚雲潔能夠起死回生，也是全仰仗他的妙手回春。

紅裳在楚雲潔昏迷期間，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原本以香作為訊號與清荷姐約定:北山秋圍，冷箭取信。可是紅裳冷靜下來后，反覆思量當時的情況，暗夜之中，那支冷箭並沒有在合適的時機下射向楚雲潔，而是直直的射向了自己。而且據徐蘭舟所說，箭簇淬有劇毒，很顯然當時射箭之人的目標，並不是楚雲潔，而是自己。

“難道當時暗放冷箭之人，並不是花月樓的人，而且另外一批殺手。他們目的，也不是暗殺楚雲潔，而是想要置我於死地”，紅裳心內思忖道。“然如若他們的目標是我，可有是為了什麼呢？倘若當真是我，我從未與人結怨，那麼想要殺我的人，有是誰呢？”，紅裳如是所思，卻毫無頭緒。而目前唯一讓她能夠聯想到的，便是沈荊川。可是自從她進了臨安王府，她與沈荊川便沒有見過幾次面，也未曾在他面前暴露過身份，又是何時引起他的懷疑的呢？

雖然紅裳對於此事，毫無頭緒。但是目前於她最為重要的還是楚雲潔。楚雲潔在經過徐蘭舟的治療后，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身體也慢慢的好轉了起來。這些天，紅裳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着楚雲潔，讓楚雲潔也十分的受用。

譬如這清晨一大早，楚雲潔便對紅裳說，自己在床上已經躺了快半個月了，如今身體的餘毒已清，所以便想出去晒晒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於是紅裳在侍奉楚雲潔梳洗過後，便推着楚雲潔乘坐木質輪椅，出了紅菱小築，到王府的花園裏去散散心了。

此時，時令雖然已近深秋時節，黃花枯葉都已泛黃飄零。可是盞湘苑的拒霜花，仍然花枝繁茂，清香怡人。紅裳遣散了隨行的侍從，一個人推着楚雲潔，尋着清晨空氣里的淡淡幽香，不一會兒便到了盞湘苑。

深秋時節的盞湘苑裏，秋月湖中殘荷已無擎雨蓋，霜華亭畔芙蓉尤吐醉紅妝。這拒霜花，又稱被稱為醉芙蓉，是忠貞和高潔的象徵。在這百花殺后，協同金菊，為這漸濃的秋意，更添了一抹詩韻。

“真美！”，紅裳看着眼前陽光下，正在盛放的醉芙蓉，像一個個隨風搖曳的仙女的一半，美不勝收。她不覺推着楚雲潔，慢慢的走近那棵足有兩人合抱之勢的拒霜花樹，不禁感嘆說道。

她的內心，此刻無比的平和靜穆，她被眼前的美景震懾住了。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了，過了多久她未曾，為著一種寧靜而肅穆的美好，而駐足了。她快忘了，她以前也是一個非常喜歡親近花草，親近自然的小女孩。而她愛的花草，她愛的自然，她愛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做筠兒的女孩。因為在她的心中，在她的生命里，在她的幸福和快樂里，只有筠兒。自從筠兒死了以後，她的生命就好像秋月湖中的殘荷，也隨着筠兒的離世而日漸枯萎了。

而現在，她竟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了。她想到此處，不知為何，忽然淚水氤氳了眼眶。“湖上秋來蓮盪空。年華都付與，木芙蓉。采菱舟子兩相逢。雙媚靨，一笑與誰濃。斜日落溟濛。鴛鴦飛起處，水無蹤。望湖樓上兩三峰。人不見，林外數聲鍾。”

楚雲潔聽到紅裳口中，念着如此蒼涼的句子，自然明白此刻她的心中，在深切的思念着一個人，一個與她有過非常多的美好回憶的人，一個對她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甚至於可能是她生命里，最為刻骨銘心的那個人。楚雲潔想到此處，心下酸澀難忍，於是搖動自己的輪椅，慢慢的靠近紅裳。待他走到了紅裳的身旁，快速的一個施力，便將紅裳帶進了自己的懷抱里來了。

紅裳是他的女人，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楚雲潔的女人。他不允許，他楚雲潔絕不允許，他的女人的心裏，還有別的人，任何人都不行。所以他將紅裳用力的拉近了自己的懷抱，強制她的眼中心裏只能看着自己一個人，絕不允許她的心裏還想着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爺，不要啊！你的傷……”，紅裳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被楚雲潔強勢霸道的親吻，堵了回去。紅裳沒有想到，楚雲潔會突然親吻自己，下意識的便用手去推拒，卻不小心碰到了楚雲潔的傷口，致使楚雲潔不禁悶聲一“哼……”

紅裳方才想到了筠兒，一時沉入失神，情不自禁的吟誦了筠兒教自己的那首沈晦的“小重山”。所以她知道為什麼楚雲潔會突然變成這樣，又感受到了由於自己的推拒，觸碰到了楚雲潔的痛處，於是便不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能呆在那裏任憑楚雲潔的予取予求。

二人一陣綿長之後，楚雲潔終於放開了紅裳。紅裳知道是自己熱烈的回應，讓楚雲潔覺的心中覺得得到了補償，所以他才會選擇的放過了自己。楚雲潔放開了紅裳以後，紅裳失重的癱倒在了楚雲潔的懷抱里，並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不禁在楚雲潔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而心中也暗自咒罵了楚雲潔幾百遍。

而楚雲潔對於方才紅裳的表現甚為滿意，所以即使肩頸處傳開了一陣吃痛，但是手上還仍然不老實的在紅裳的身上，上下撩撥着。然後用力的擒住紅裳，讓她的身體緊緊的和自己的身體貼近，並湊近的她的耳邊，極盡溫柔的對她說:“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裳兒，你方才的樣子，真美！”

紅裳在聽到楚雲潔的話后，當真像楚雲潔方才詩中所說那般“正似美人初醉著”，臉上被天邊的紅雲燒的通紅。

而後，紅裳羞怯的看着楚雲潔，嬌的輕喚了一聲“爺……”后，兩人便在這涼風拂金袖，朝霞映蒼穹的初日清晨，緊緊的相擁在了芙蓉花飛的拒霜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