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好酒
有人特地到應家酒鋪買了一壺紫薇花酒,想要在尹闊面前邀功請賞,這壺酒很快就吸引了尹闊,他抿了一小口,突然直立起來。就連他珍藏的十年花雕,跟這壺紫薇花酒相比也相形見絀。
“這酒哪裏來的?”
尹闊問。
“這!這是從應家酒鋪買來的,我看到好多人都在買,所以也捎帶一壺,孝敬東家你……”
“滾!!”
尹闊聽說這是從應家酒鋪買來的酒,把整個酒壺摔個粉碎。
剛剛還在誇這種酒如瓊漿玉液,餘味悠長,轉眼就口吐芬芳。
“應家酒鋪,又是應家!”
尹闊踱來踱去,漲紅了臉。
應家小館也就罷了,如今又冷不丁冒出一個應家酒鋪,關鍵是這酒比起大多數名酒都不遑多讓,這意味着應家對他宜潤居和弄月亭的威脅越來越大,更想不到應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迅速把酒鋪的生意做起來。
百花釀果真名不虛傳,聽下屬說不到小半天就賣光20壇酒,這麼下去,應家斂財速度會十分可怕。
“我打聽過,這是應家獨門創製的花瓣酒,以各種花瓣做原材料,酒坊就在村裡呢!”
“花瓣酒??”
尹闊以前也聽過這種方式,只不過是有人異想天開,把山泉水以花瓣浸泡之後拿來釀酒,味道俗不可耐,沒想到應採薇卻能做出這種飽含花香的酒。
“花瓣酒!她到底怎麼做出來的?”
尹闊嘴裏嘀咕着,其實他也在想,就算以花瓣為原材料,但是花期遲早會過去,若是花期一過,他們就沒得賣,這樣看來也沒什麼好擔心。
屬下好像看懂了東家心思,直接了當把聶錦程的原話告訴東家,每個花季他們都會用不同的花瓣釀製,一年四季都不帶重樣,也不會面臨無酒可賣的地步。
“滾!!”
尹闊再一次抑制不住苦悶的心境,各種抓狂,他不止一次針對應家,每次都被化險為夷,連勝券在握的機會都能被人家給躲過。現在可好,不僅沒有令其傷筋動骨,反而越來越棘手。
柯藍清最近也沒有出現,她說自己要閉關一陣子,潛心研究菜式,廚尊斗廚絕對不能讓應採薇佔了先機,還是董志遠那句話有道理,有本事傍身才是最大的籌碼。
如果能把她扼殺在廚賓斗廚就好辦,尹闊想親自出馬,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
尹闊這傢伙,一般熟悉他的人都了解,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如今這家業都是靠柯藍清撐起來的,現在面臨這種窘境,除了找老情人出主意,也別無它法。
柯藍清在一間暗房內,是臨時搭建的后廚,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食材,肉類有飛禽走獸、各種野味、蔬菜也是琳琅滿目、常見與不常見都有。
她身前兩道菜剛做好,估計是對味道不滿意,在那裏皺着眉頭,思考着要如何改進。
“夫人……”
“我說過,別來煩我,聽不懂是嗎?”
柯藍清帶着情緒,好氣沒氣把尹闊呲了一頓。
“夫人,不是我故意要來打擾你,只是那應家酒鋪,他們……”
尹闊有點語無倫次,把下屬打聽到的情況一一回稟,柯藍清聽后,更是盛怒。
“應採薇!又是這個應採薇!”
只見她把擺在灶台上的食材掀翻在地,歇斯底里叫喊着,想不到一向以心地善良、溫柔謙恭著稱的柯藍清,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把一位悍家妒婦的特點演繹得淋漓盡致。
“百花釀,以花入酒……”
柯藍清心裏又在盤算什麼壞主意,廚賓斗廚近在眼前,尹闊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阻止應家退出比賽的辦法,目前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在應家酒鋪上做文章。
柯藍清聽下屬提到,他有親戚就在酒坊做跑堂,馬上心中有了主意,想用錢收買人心,若是能討得百花釀的配方,他們也可以自己開酒鋪,就算得不到配方,也要破壞酒鋪的名聲。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若是得了這配方,那我宜潤居自是這靖安縣第一酒樓!”
壟斷產業很可怕,只要打壓應家酒鋪,怎麼定價都由他們說了算,況且他有資本跟應家抗衡。想到此,尹闊心裏樂開了花。
“夫人,你就安心練習,剩下的事都交給我去做吧!我馬上安排下去。”
百花釀的名聲不僅在凌雲縣傳開,周邊靖安縣,福康縣,鳳鳴縣等都聽說百花釀口味獨特,許多人都慕名而來,但這類酒確實稀缺,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金大川早就聽說應家小館開張,一直沒時間上門恭賀,今天特地來到應家小館門外,發現他們正在後院吃什麼。
“大哥!”
金大川還是如之前約定一樣,私下一直叫採薇一聲大哥。
採薇把金大川請到後院,聶錦程馬上拿起一塊肉遞給他,他嘗了一口,便脫口而出:
“沙地野兔!!想不到在中原也能吃到這種美味。”
金大川好歹也是靖安縣最有威望的掌勺,知道的食類也不在少數,這沙地野兔罕見是事實,他知道這種食材也是事實。
“這兔肉從哪裏弄來的。”
“這是我師父昨天去鳳鳴縣採購,偶然從一位外域行商手中買來的,我們幾個都有點嘴饞,就讓師父做了些,想不到這麼美味啊!”
金大廚這下對應採薇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小丫頭不知道還有多少能耐沒使出來,能把沙地野兔做到這番滋味,沒有好手藝恐也達不到如此效果。
聶錦程隨後又遞了一塊肉給金大廚,還倒了一杯特製百花釀。
不僅做菜好吃,又會釀酒,月亮灣的靈氣都被她佔光了。
“看來在廚尊斗廚上,我們都要好好琢磨怎麼來對付你這個小丫頭。”
金大廚不忘給採薇戴高帽子,雖說採薇在她哥哥之前從來沒有受到重視,這種突然的聲名鵲起還是有點讓人意外。
“金前輩,您今日怎有空來我這應家小館坐坐啊?”
採薇看金大廚一直都在誇她,着實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答。所以禮貌的打斷了他的話。
“嗨!只顧着吃,把正事都忘了!”
金大川明說這次是望梅閣東家叫他來的,他們也聽說應家酒鋪開張,出了許許多多新酒,看上去很受歡迎,他想跟應家小館採買一些。
有客人來望梅閣吃飯,但指定要喝應家酒鋪的百花釀,他們根本拿不出百花釀,因此流失好些顧客,東家是無可奈何,才懇求他過來採買,畢竟他跟應家東家有交情。
“您要多少?”
“當然越多越好,你們的酒如今成了香餑餑,東家說了,有一壇,算一壇,全都要了,至於價格,肯定公道。”
沒想到,採薇一口回絕。
她的理由是,若只賣給一家酒樓,肯定不合適,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望梅閣囤積居奇,後期惡意抬高價格,那就是砸應家酒鋪的招牌。
他開酒鋪的初衷,賺錢是一方面,但也要顧及到老百姓,他們手裏的錢不多,自然不可能去到酒樓食間消費。
還有,應家小館也需要這些酒才能吸引客人,若是酒都被賣出去了,小館生意也會受到影響。
但金大廚卻有自己的想法,畢竟靖安縣跟月亮小鎮隔那麼遠,他們應該影響不到應家小館的生意吧,何來採薇姑娘所擔心呢?
金大廚的話有些出乎意料,但道理還是那個道理,採薇解釋說,百花釀釀製不容易,況且數量有限,鋪子剛開業,目前只夠自己鋪子使用,是不對外供應的。
畢竟新鋪子還需要不斷積攢人氣才行,所以才會有剛才那番言論,還請金前輩別誤會才好。
“金前輩,這酒不比一般的酒,這百花釀存量極少,但為了跟前輩的交情,我們只能賣一小部分給你,如果其它酒樓要買,也是同一數量,這是我的底線。”
不過要等到百花釀批量出產後才行,現在這個階段他們不會對外售賣,大批量採購也要根據酒坊實際產量決定。
採薇的態度很堅決,並沒有因為他是前輩就給他開後門,金大川也很欣賞採薇這種行事方式,做人有分寸,只提前跟她訂八壇酒,每一種味道一壇。
送走了金前輩,採薇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本縣蕭江河跟董志遠又出現了,他們的目的跟金大廚一樣。
蕭江河一改之前對採薇的成見,跟董志遠一樣,也是受到東家囑託來採買。
蕭江河以非常隨和的口吻跟採薇寒暄,像極了時常見到那些小男人的樣子,比賣萌撒嬌還噁心,幾人吃到嘴裏的兔肉都咽不下去,蘇醒差點噴董志遠一臉。
本以為這樣就完了,剛送走蕭江河,東春園又派人來了,接踵而至的又是周邊一些小酒樓的老闆,沒完沒了,採薇這個上午幾乎都在重複同樣的話。
應家酒鋪已經進入正軌,短時間可以批量產出,這令大家十分興奮。
“望梅閣八壇、天香樓八壇、東春園八壇……”
采蘭把預訂單整理出來,附近好多酒樓都來跟酒鋪下訂單,本來這是一件開心的事,可採薇卻高興不起來。
“這麼多訂單,真發愁啊!”
“有生意還發愁?”
“這麼多訂單,也不知道我們的存量夠不夠,若我們不能及時出貨,怎麼跟大家交代呢。這是花瓣酒,不是一般的酒水。”
採薇說出了自己擔心。
本來百花釀出來的時間在月中,時間點已經讓他們錯過了花瓣最鮮的時候,原材料比不上月初花蕾的質量,所以才導致兩籃花瓣只能釀一小壺酒。
“別杞人憂天啦,聶公子跟蘇醒不是去看庫存了嗎,等他們回來就能知道個大概。”
再說了,花季又不是這個月才有,下次他們可以提前採摘最鮮嫩的花瓣,那個時候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
老遠就能聽到聶錦程跟蘇醒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挺興奮,採薇跑出去,急切把自己擔心的問出來。
聶錦程坐定,一臉悠然自得。
其實他早就算好了,餘下這些原料,滿打滿算能堅持到下一個花季。
之所以限定每家酒樓只能買八壇酒,不單單是因為採薇說要公平,還要用這種方式控制材料過度消耗,並且限定七日內出貨,防止有人囤積貨源謀利。
附近大大小小有多家酒樓食肆,聶錦程早就打探過,經過周密合理的計算才做出此種安排。
自從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聶錦程做事開始變得心思縝密,一個問題他會反覆琢磨,把該預見跟不可預見的兩面性都考量在內。
聽到夫君正面回答,採薇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只要有他在身邊,就能為自己支起一片天。
聶錦程這一番話,讓坐在一邊的蘇醒大呼難以想像,他一直都以為做事只要按照常規做法,按部就班就可以進行下去,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年輕。
“聶兄弟,你太厲害了,我原以為做生意很簡單,跟了你以後我才發現,這其中有很多門道呢!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學會的。”
蘇醒對聶錦程的滿腹經綸表示欽佩,感覺一切在他眼裏稀鬆平常,不管是廚藝也好,做生意也罷,又或者是處理一切突髮狀況,總是從容不迫。
“聶兄弟,你家人會不會是做生意的,就是那種飲食生意。”
“做生意,你看我這一窮二白的,像是出自生意人家庭嗎?”
“確實不像,可是你身上那種,那種,哎,該怎麼說呢!”
蘇醒對聶兄弟出身越來越好奇,一直都在刨根究底,聶錦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跟他說自己出自御廚世家,落難至此吧!
“蘇醒,你有完沒完,你又不是官府之人,還調查身家背景啊!”
採薇避免讓夫君尷尬,及時給他解圍。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這些本事哪裏得來的,想跟着學一點,免得被我父母念叨。”
他每天只跟在幾人後面,什麼忙都幫不上,卻拿着最優厚的利潤,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若能像聶兄弟那樣有獨立經營的能力,以後鴻運武館交到他手裏,也能知道如何妥善管理。
聶錦程說這都是一些閱歷,有時候親身體會過就會知道那種深意。
“不行,我一定要自己做點什麼。”
蘇醒有了新主意,想自己獨立做點小生意試試水,原則上不靠任何人幫助,由他親自照料。
當然只是做點小買賣,就算賠了也不痛不癢,若是能成功就再好不過。他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決斷力跟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就算做不好當做是交學費,經歷過才知道以後怎麼處理,這也是一種歷練。
“聶兄弟,你看如何?”
“我當然沒意見,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琢磨一下八月花季會用到哪些花類。”
月亮灣乃至整個凌雲縣都是一處風水寶地,除了各種食材外,花類也品種繁雜,幾乎什麼樣的花類都可以在這裏生長。
“明天一早,我就跟採薇去周邊看看,店鋪就交給你跟采蘭照看,我們會準時回來的。”
“這六月都沒完,就先開始考慮八月的花季,會不會太早了?”
“那你猜猜,我這麼早就考慮下一個花季,是因為什麼?”
蘇醒耷拉着腦袋思考,仔細品味其中有何深意,最後想到答案。
“你是想告訴我四個字,未雨綢繆!”
“聰明!!”
天色暗下來,採薇催促蘇醒趕緊回去,黑燈瞎火,走路摔了可不好,蘇醒有點邪魅的表情,說今晚想跟聶兄弟同住一屋,好好討論一下為商之道。
東方出現魚肚白,聶錦程跟採薇已經出發到村口。他對這裏越來越熟悉,月亮灣已經成為他第二個家,這裏青山綠水,群山環繞,人傑地靈,美得不識人間煙火。
月亮灣最著名的地方,除了河溪、環山之外,還有一處天然之地,被稱作仙女灘,這裏一年四季都有各種綠植花卉競相開放。
桂花、菊花、秋海棠、木芙蓉、月季、紫羅蘭、醉蝶花、風鈴、矮牽牛、三色堇、太陽花、毛地黃、藍花鼠尾草、五彩石竹、蛇釣種柳、紫花地丁,都是比較常見的花類。
雖然是八月花季的花,可聶錦程吃不準有些花類能不能在月亮灣找到。所以才帶着採薇一起外出,只要能尋着這些植被,就能判斷此種花是不是在當地有出現。
他們一路穿行在林間大路,仔細搜尋任何一種可能出現的花。兩人單獨出來的時間少之又少,愜意的時光不太多,是即將來臨的花季給了兩人少許溫馨。
“娘子,這就是紫羅蘭的藤蔓,這種花喜冷涼的氣候,忌燥熱。喜通風良好的環境,喜溫和氣候,這是五彩石竹,莖直立,節間長於石竹,且較粗壯。少分枝。花小而多,有短梗,密集成頭狀聚傘序,花色有紅、白、紫、深紅等……”
每發現一種花類,聶錦程都會詳細給採薇介紹,忙活了大半天,這裏只有小部分花類沒有出現。
八月份有哪些酒類問世,採薇心中有數,她彷彿已經聞到八月的勝芳,這可比七月的花季還要多。
“八月的花季,除了可以釀酒之外,還能做另外一種食物,花餅。”
“花瓣還能做餅??”
夫君又拋出一種新品,立即引起了採薇好奇心,天下間所有東西在他手裏都能變成食材,變成美味,加上之前有提到涼茶類、佐料類、葯膳滋補類、醬料類、完完全全囊括了飲食的範疇。
“當然,那些桂花糕、海棠果雖然名字裏帶花,但並不是用花類做的,用這些花瓣做的餅,可別有一番滋味呢!”
聽到夫君解釋,採薇恨不得馬上就能嘗一口,腦海中也在幻想手裏拿着桂花糕,輕咬一口,滿嘴花香餘味悠長。
“明白了吧!父親曾說過,世間萬般皆可食,且留餘味在唇間。”
他們在返回小館之前,又特地到酒坊看了一眼,酒坊在丁武的打理下一切順利,他跟東家保證,完全可以按照客人要求準時出貨,絕不會出任何紕漏。
“丁叔,今天你們就早一點回家吧,從明天開始,大家就有得忙了!”
畢竟馬上就要面臨一大堆訂單,聶錦程也趁這個契機讓大家有機會調整放鬆一番。
弄月亭是唯一沒有嚮應家酒鋪下訂單的酒樓,有幾位顧客點菜后,提出要一壺應家酒鋪的紫薇花酒,店小二告訴他們,弄月亭沒有應家酒鋪的酒,他們所賣之酒,都是來自百年老店,味道絕不比應家酒鋪味道差。
幾位食客並不買賬,他們此前嘗過,弄月亭的酒確實不能與之相提並論,還質問別的酒肆多少都有點應家酒鋪的酒,為何弄月亭沒有。
望梅閣沒有買到百花釀,金大廚另闢蹊徑,花高價從百姓手裏購買散酒,雖然量不多,還有一定存貨,凌雲縣兩家酒樓也效仿金大廚的做法,通過各種途徑搞到一點。
“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應家小館吧!”
幾位食客滿臉不悅,起身往外走。雖說路程遠了點,倒也無所謂。
“客官,應家小館那地方總共沒幾張桌子,您現在過去,肯定要排隊。”
“排隊就排隊,只要能滿足我口腹之慾。”
任憑小二如何挽留,幾位食客還是堅持不願在弄月亭就餐。
“東家,若不擺上應家酒鋪的酒,恐怕我們的生意不好做啊!聽說其它酒樓都跟應家下了訂單,我們是不是也……”
尹闊將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要他買應家的酒絕對不可能,看來只能找人去搞破壞。
應家小館如往常一樣忙碌,聶錦程依舊拿着小冊子,向每一位食客徵求意見,不管是菜式,還是酒類,都虛心請教,接受合理建議。
今天杜老伯跟衛鐵匠也組隊來照應小館生意。他們兩位被奉為上賓,吃喝不會收取任何費用,但兩位也不是經常來,免得被人說閑話。
月亮小鎮向來民風淳樸,鮮有腹黑之人,但有能力之人遭到妒忌也實屬正常,採薇這種情況,估計很多人都眼紅,但不至於像尹闊那種憋着一口氣要從中作梗。
“這是父親今天的飯,就由你去送吧!”
採薇把食盒遞到聶錦程手裏,小館隔街心不過百步。自從應家酒鋪開起來,應老爺就成了管事,工作悠然自得,一個人就應付得來。
老爺子吃飯的空檔,由聶錦程接替工作,跟吃飯的人一樣,來酒鋪買酒之人也排起長隊,價格公道是他們生意火爆的一方面。
“聶公子,我也想買一壺。”
夥計小牧今天被特許早點回去,他住在鎮上,經過酒鋪時,想捎帶一點回去。
他們對酒坊里的夥計向來很關心,夥計有時候來小館吃飯不收錢,來酒鋪買酒也不會收費,雖說酒鋪的兄弟特殊情況下不允許喝酒,今天是個例外。
“給你!”
聶錦程遞給小牧一壺茉莉花酒,說這是免費送給他的,還好意提醒只有不上工才可以喝。
小牧點點頭,正準備離開,聶錦程突然叫住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交到小牧手裏,這是交給丁管事的字條,他早上忘記拿出來,要小牧明天順便帶給丁武。
小牧接過紙條,揣在兜里,捧着酒壺樂呵呵離開。
說來也巧,尹闊下屬那位親戚也在人群中,他奉命在暗中等待時機伺機而動,如今小牧接收紙條這一幕被他看在眼裏。
把原配方以紙條傳遞給管事,尹闊一直強調想要搞到配方,那樣就可以扳倒應家酒鋪,如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此人三步作兩步追上小牧,由於是親戚關係,寒暄幾句后,便稱難得小牧有時間,借這個機會請他去弄月亭吃大餐。
“啊!去弄月亭吃一頓飯,都快抵得上我小半月工錢了,我可吃不起。”
“怕什麼,我好歹在弄月亭做夥計,花不了多少錢。”
此人連哄帶騙,硬是將小牧拉到弄月亭。
下屬把小牧身上有疑似配方告訴尹闊,盤算着若是得了紙條,就能找到百花釀的釀製工藝,即便只是一種花類,他們也不虧。
尹闊費心思讓后廚準備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目的就是要灌醉小牧,拿到他身上那張紙條。
“吃吧!今天這頓我買單了!”
下屬為了打消小牧疑慮,一直跟他說漂亮話,談天說地,不停給他倒酒,尹闊就坐在幕簾后靜觀其變。
小牧一直以東家有規矩,近日不能飲酒,下屬一直找各種借口灌他,時不時跟他打聽酒坊之事。
尹闊原以為小牧作為跑堂,肯定知道釀製百花釀的一些工藝,但是小牧回答他其實一無所知,除了丁管事能接觸到核心原料,他們只是聽人安排,他們各自手中是什麼原料都不清楚。
“這麼神秘?”
“那可不,東家說了,這可是獨門釀製配方,不外傳,也從來不讓過問。”
下屬扭頭看了一眼尹闊,看來要從小牧嘴裏撬出來信息不太可能,只能對他身上那張紙條下手。
下屬偷偷在小牧喝的酒里下了迷藥,從他身上偷來那張紙條,不過他們根本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一些配料,名類好像不是常規材料,尹闊那拿着紙條也無濟於事。
“罷了!就用我的辦法!”
尹闊重新找來一張紙,按照應採薇的筆跡偽造了一份。不得不說這傢伙臨摹的本事真不賴,足可達到以假亂真的境地。
紙條上有一種名類被他篡改掉,若是以這份配方入酒,指定會出端倪。
“應採薇,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買主交代。”
尹闊奸笑一聲。
既然拿不到配方,就讓應家酒鋪陷入輿論,到時候出現問題,買主豈會善罷甘休,他在背後煽風點火一圈,保證讓應家吃不了兜着走。
“東家,這紙條可是在小牧身上出問題,萬一應家順藤摸瓜,查到我們頭上來,該怎麼辦?”
下屬的話不無道理,出了紕漏,應家馬上就能猜到紙條出了問題,他們保不準小牧會不會把自己去弄月亭喝酒一事抖出來。
“據說酒坊不允許跑堂喝酒,你就用這一點暗示他,想必他一定會忌憚,自然不會亂說,另外再給他一些封口費。”
小牧清醒時,已經到了太陽落山之時。下屬直接了當對小牧說,真是對不住他,若是被追究喝酒一事,他會親自跟東家解釋。
小牧慌了神,這可是大事,所以一再要求替他保密,下屬見恐嚇這招奏效,自然滿口答應會守口如瓶。
第二日一早,小牧將身上的紙條交給丁管事,丁管事按照紙條配料,他不知道其中一味原料遭到刪改,可東家向來都不按套路出牌,每次都會有點大同小異,再加上這的確是東家的筆跡,所以沒放在心上。
一切都按照尹闊設想在進行,被做了手腳那壇水料被丁管事準備好,放置在一邊備用。
看來這次危機註定躲不過去,小牧也不知其中隱情,心裏還在琢磨着他喝酒一事千萬不能被發現。
蘇醒一大早出門,養在家裏的狗也牽在手上,經過酒坊時順便進來看幾眼,不忘囑咐大家幾句,說了半天,只有小牧沒有回應。
“喂!發什麼呆呀!”
蘇醒走過去,拍了一下小牧肩膀,他慌了神,後退兩步,恰好踩到大黃腳上,大黃一驚,叫了一聲,飛奔亂竄,陰錯陽差把出問題那壇水料打翻,罈子也被打碎。
大家都嚇了一跳,丁管事跑過來,那壇水料已經全廢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小牧驚慌失措,他知道這壇水料的價值,真要追究賠償,他三個月的薪水未必能賠得上。
蘇醒並沒有在意水料被打翻,而是關心小牧有沒有受傷,對下屬如兄弟一般,這才會讓人死心塌地為你做事,這也是聶兄弟教給他的道理。
“你還好吧?”
小牧點點頭,不敢正眼瞧蘇醒。
正是這不經意的舉動,鬼使神差幫酒鋪躲過尹闊的黑手,蘇醒也沒有責怪小牧,只叮囑他工作時別分神,至於打碎的水料也沒關係,他會如實告知東家,請他想辦法處理。
離開之前,蘇醒讓丁叔暫時別管那壇水料,等明天再說。因為東家規定,每一壇水料都要對應一張配料,一旦出現意外就暫時擱置,等他驗收后另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