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一次性的逃生通道

601、一次性的逃生通道

剛才樓明江騎着摩托車衝進三號大廳前那道一閃而過的黑影,肯定是只從人異化而來的“九齒獸”。

從前面我的幾次直面接觸以及樓明江的研究,我們有很明確的結論,九齒病毒造成的異化隨時會激發出宿主獸性,而人性則基本泯滅,只會保留很少一部分的情感依賴,因此很容易被對他們特別好的人,比如給予食物的人馴化。蘇墨森就曾指揮九齒獸攻擊於天光一家人,導致死傷慘重差點滅門。再回想上次樓明江領我參觀研究中心在九齒獸所在的實驗室門口所說的話和臉上的表情看,他應該待他們都不錯,也就是說,研究中心那幾隻九齒獸對樓明江有情感上的依賴,被他馴化了。

今天發生這樣的事,他遭受的差不多是幻滅般的重創,急怒之下就把幾隻九齒獸放出來當武器使,用來對付莫玉梅他們那幫人了。

那可是殺傷性相當大的武器,沒有十足的準備,只憑3號廳里剛才那幾支槍根本對付不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插曲,我們才能順利逃脫並且一路沒有追兵。

樓明江可能並不了解今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至少他不知道莫玉梅被我們綁作人質的事,否則不會在對講里那樣吼。剛才局面混亂,他騎摩托車衝進大廳時似乎也沒看見我們,所以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純粹是出於私憤,然後在無意中幫了我們大忙,否則這會我們可能還甩不掉那些火力。

然後我想起,好像在抵達3號廳外面的時候,就沒看見之前一直陰魂不散跟在後面的沈建慶他們了,估計是被九齒獸給料理掉了,上次我來研究中心時,從他們的表情和語氣里就覺出樓明江和沈建慶兩個人好像不太對付,今天混亂當頭,捎帶腳收拾掉很正常。

當然,樓明江也可能是有心在幫我們。

誰知道呢。

這時候誰也沒心思去研究樓明江的行為動機,只一心想快點到達目的地。傅城的情況很糟,腿上的槍傷流血不止,不得不換殷三郎開車。殷三少奶奶撕扯自己的衣服給他包紮,血還是層層洇出,臉色越來越蒼白。

傅城也擔心自己死在路上不能最終把我們帶出去,一邊指路一邊極力催促殷三郎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反正開到後來車子幾乎飄起來,兩次轉彎都差點翻車。

開着開着,傅城沒喊停,林涯倒是大聲喊停,殷三郎不明所以停下,林涯跳下車,取刀割下莫玉梅的手指刷指紋打開旁邊一間看上去像藥房的屋子的門,飛快衝進去拿了幾袋子藥品、酒精棉和紗布出來。

還是他想得周到。

又上車飛速開了好一陣子,才總算差不多到了,傅城叫殷三郎把車停下,然後觀察四周,確定沒有人追來以後,看看車上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特別是陸運衡的那具,多看好一會,神情慘傷又無可奈何地說:“把他們留在這裏吧,那個密室空間小,容我們幾個活人都勉強,帶不上他們了。”

殷三郎立刻把莫玉梅他們幾個人像丟死老鼠樣丟出去,然後小小心心將陸運衡的遺體抱下車貼牆放平,深深深深鞠下一躬。

我們也都下車,深深深深給他鞠躬。

上次見面他被帶走前朝我笑,說姑娘,祝你好運。現在想來恍如隔世,也確實陰陽兩隔。

我想我不會忘記他的。

傅城的情況越來越糟,臉上一層虛汗,嘴唇沒了顏色,林涯小心翼翼把他扶上車。

這時我突然瞥見殷三郎對陸運衡的遺體做了個小動作——他取下了陸運衡的手錶。

那手錶,我之前有注意過,款式很老了,應該是八十年代的上海牌吧,表面是裂的,指針是死的,根本不起作用,估計因為有紀念意義所以還戴在手上。

我想,殷三郎大概是想把這錶帶回去給他的家人吧,所以沒問。我要到幾年以後,才知道,原來這表,有別的用處。

傅城穩下氣息以後,又回頭看了陸運衡的遺體一眼,說:“幾年前這裏還在建設的時候,我們就料到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拜了把子發下毒誓,最後能活着從這裏出去那個,一定要照顧好另外一個的家人,所以,我無論如何也得活着出去。”

他說完,狠狠抹一把臉,把臉上的汗和悲傷一起抹掉,扭臉問殷三郎有沒有帶照明設備。

殷三郎踢踢腳邊的黑色提包,說:“有,夠用好幾天的。”

傅城指着方向叫他再往前開,說:“你倒準備齊全。”

殷三郎說:“原本打算從正門出去,然後躲進山裡找生路,所以多備了點,乾糧也有。”

傅城低頭想想,挺凄涼地說:“如果上面要打好幾天的話,乾糧我們也用得上。”

聽這意思,那條逃生通道只不過就是通往研究中心地上面的部分,從這裏一出去就直接到戰場?

那不是找死?

這時突然轟隆轟隆幾聲響,又連着響,像是夏天遙遠而沉悶的雷聲。傅城抬頭看看天花板,顫着聲音說:“動靜太大了,危險,快點。”

殷三郎沉默不語加速度,表情像頭髮狠的狼。

又聽到上面的炮聲。

我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自剛才過了3號大廳以後就好像沒有碰見過之前那種圓型的休息廳了。

傅城解釋說這裏是盛放古殖、屍體的冷凍室,還有一部分未來計劃的雛形實驗區,平常很少人來,當初把逃生通道設在這裏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容易被人發現。

再拐過三個彎才終於到達,我們把車扔在岔道口,扶着傅城往前走,他在仔細看牆壁,每走幾步嘴裏數出一個數,數到九的時候停下,擦把汗說:“就是這裏了。”

我仔細看,看不出有什麼機關設計,也看不出跟旁邊的牆有半點區別,但心裏沒有疑惑,因為絕對信任眼前這個男人。

頭頂又有隆隆炮聲,傅城命令:“快。這是普通移門,指紋沒用,靠蠻力,誰力氣大誰上,下死力往兩邊移就對了。”

於是馬上,我和殷三少奶奶撐住右邊,蘇醒和殷三郎撐住左邊,林涯胳膊上的傷挺嚴重的,使不上力,便扶住傅城往後退一步,給我們騰地方。

這門真重,起先幾把力我還以為會不會是像傅城剛才擔心的那樣承重受損導致壞掉了,但再使勁時,終於有了點動靜,所以一股作氣,再使勁再使勁,終於將門打開到可以側身進入的寬度。

裏面黑幽幽像個墓室,冒出一股陳舊濃窒冷森森的泥土氣息。

殷三郎從提包里拿出手電和其它工具先進去探了探,很快出來說:“空氣沒有太大問題,空間也夠容納我們幾個人。”

林涯聽完就先扶傅城進去,着急想給他處理傷口。我和蘇醒緊跟在後面,然後殷三郎夫婦也進來了。

我有點不放心地問了傅城一聲:“車子丟在這麼近的地方能行嗎?會不會一下就暴露?”

傅城的傷口被消毒酒精燒得極疼,齜牙咧嘴回答不了。殷三郎插嘴說:“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想隱蔽也隱蔽不了。”

我說:“那萬一我們還沒來得及脫身他們就追過來怎麼辦?”

殷三郎回答不了,扭頭看傅城。

我看見那邊牆上有個洞,大小正好夠一個成年人匍匐着爬進去,黑黢黢得有點嚇人,傳說中的盜洞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傅城癱坐那個洞旁,咬着嘴唇抵抗疼痛,滿頭大汗,他的臉色在手電筒的光里更陰白,像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看着特別瘮人。他靠牆壁坐着,緩緩抬起手指了指門的上方,說:“軌道里有個精巧的機關,這門一開一合,機關就自動崩毀,把門卡住,不管多大力都打不開。鋼板又是防戰級別的材料,除非幾門炮對着連轟,否則誰也別想進來。”

我呆了一下,看看上面,看看門,再看看傅城,問他:“就是說,這密室是一次性的?合上以後我們就沒退路了?”

他點頭:“是。一次性的。沒退路了。”

我有點慌。

傅城說:“以前曾有一次機會,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通道逃掉,但因為它是一次性的,我用了,別人就不能再用,所以沒敢逃,想找個更好的機會,多帶幾個人一起逃。”

說到這裏他慘笑着環顧一下室內所有人,說:“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大家都能逃出去的話,不枉我們當初冒那麼大的險花那麼大的精力造它。”

然後他又吸着氣補充說:“大家都放心,不需要退路,我們從這條通道爬出去就行了。當初挖通道的時候,做了加固處理,除非發生很大地震,不然通道一定順暢。這片區域不在地震帶上,所以不會有坍塌和堵塞的情況。”

他話是這樣說,但我也清楚他心裏其實沒什麼底,因為現在上面在打仗,炮聲隆隆,指不定就把通道的哪段給炸塌掉,我們就會被堵死在這個幾平方米的空間裏了。

不過,還能有點寬慰的是,有殷三郎在,他是盜墓高手,哪怕沒有這條現成的通道,他大概也能再挖一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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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香密碼:拼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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