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拼着命往前

600、拼着命往前

我想,基本應該是這麼個情況,但裏面的信息很讓人心驚,常坤他們的人不但沒有攻下來,反而被下面的人攻出去了,可以想像戰爭有多慘烈。原本我比較寄希望於他們衝進來救我們,但現在看來,還是得儘可能想辦法自救,完全指望他們恐怕夠嗆。

我可能有點低估這些邪惡的力量了。

我又走到玻璃前面往外看了一會,已經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士兵了,但殷三郎覺得還是再等等好,萬一3號廳里還有兵,我們這樣衝過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我說要不我打頭陣先去探探情況,這次是傅城阻止,他說3號廳的四面牆全都是十米寬的大門,一打開就暴露,躲都沒處躲,裏面有兵的話,還是自尋死路。

所以只能等。

但沒等多大一會,傅城等不住了,因為上面突然轟隆轟隆兩聲巨響,仔細分辨認定是迫擊炮。傅城說他留的那個逃生通道用的是機械原理,炮彈動靜太大會影響鋼板承重,稍微錯開幾個毫米,門就可能打不開,所以無論冒不冒險也得抓緊走。

其實我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覺得死不死都往前闖比較好,等能等出什麼花樣精來。

於是做好準備重新出發,沈建慶他們也重新跟上,陰魂不散的。照這個情況看就算等下我們能順利通過3號廳,最終進逃生通道前也還免不了要跟他們幾個來場血戰。

如果只他們幾個的話,我還是很有把握的。

到了3號廳那堵巨大的門牆前,我們商定好策略,如果裏面空無一人最好不過,但如果門一打開,裏面黑壓壓都是兵,那什麼都不用說,直接投降,保命要緊;如果對方只有幾個人,就拼拼看,拼不過再投降。

我發現人一旦進入某種狀態,有些情緒自然而然就會往後退,比如害怕、緊張什麼的。我現在血液里就擰住一股狠勁,想着哪怕我死無全屍,也要儘可能把他們護周全,讓他們還能活着見到外面的太陽。

然後,我很快發現,原來有這打算的人,並不止我一個。

殷三郎調整我們的座位,將我和蘇醒還有他的妻子安置在最中間,也就是說如果開戰,旁邊的人就給我們做了盾牌。我不肯,要和他換位置,說這幾年裏你替我們做得夠多了,你得活着出去。可殷三少奶奶拽着我不放,那女人真的像個清澈極了的高中女生,卻又沉穩得像個歷經世事的大人物,心裏主意很篤定,手裏就十分有勁。

不僅殷三少奶奶拽我,還有傅城也按着不讓我亂動,他朝我笑,說你還是個黃毛丫頭,往後的路長着,大把的好日子等你去過,別跟我們這幾個黃土快要埋半截的人搶着去死。

我看着那張滄桑極了的臉,眼淚刷地就淌下來了,我真想吼一聲,你才黃毛丫頭,論起年紀來我都夠當你祖奶奶的了。但這話沒法喊,只能忍着,任他們給我們當人肉盾牌。

一切準備妥當,殷三郎迫着莫玉梅下去開門,這時莫玉梅在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基本已經垮了,一雙眼睛裏沒有光彩,常常虛浮不定,偶爾還會有一種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迷茫,完全聽之任之,死生兩便了。

他用她的指紋開門。

門一啟動,殷三郎就拽着莫玉梅飛速跳回車上,全部人聚集所有注意力盯着眼前。

超級厚重的不綉鋼門緩緩向兩邊移開,乍一眼看去沒看到黑壓壓的兵,心放了一半。再看,沒看見有人。心又往下放了點,覺得應該是最好的情況,兵都被派遣出去,大廳是空的,直穿過去就行。

但是等門開到大半的時候,我們幾個人的心又猛地提到嗓子眼裏,全部都把身體綳直了。

裏面有人。

靠右手的牆邊有張大辦公桌,桌前站了五個人,最中間的拿着手槍,另外四個都端着衝鋒槍,槍口齊齊對準我們。

因為這廳實在太大了,門也大,他們又站在牆邊,所以非要到門差不多全部打開才能看見他們,而他們自門這邊一有動靜就做了準備,這場面雖然有所預料但真的不好對付,就算我們能用最快的速度穿過槍林彈雨衝到大廳的那頭,停下來開對面那扇門的時候也一定會吃大虧。

但是走到這步,倒退是絕對不可能的了,上面打得一塌糊塗,剛才那個出口處肯定堵滿了兵,倒退等於送死。

只能拼着命往前。

殷三郎沒我這麼多思想活動,他在發現裏面有人時已經迅速行動,把莫玉梅和另外兩個人質提到右邊當盾牌,然後給傅城和林涯一人一把槍,陸運衡也想要一把,殷三郎猶豫兩秒鐘,也遞了一把給他。

就在這緊急當口,眼看着裏面的人馬上就要開槍,被我們忽略了很久的陳丕滄突然發瘋了。

陳丕滄從中了麻醉槍之後就一直坐在最後面一排的位置上頹着,沒動作也沒聲音,我們都以為他藥效沒過,也顧不上多照管,忽略到現在,誰知這會突然發起瘋來,嗷嗷叫着跳下車往裏面沖,按他以前的套路,採用之字型路線,又跳又跑又癲又狂又亂又鬧又哇啦哇啦亂叫。

對方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與此同時傅城不用人命令就一腳油門下去繞之字型開以避免那些調轉來對付我們的子彈,而殷三郎的太太猛地將我往下按,用她的身體覆蓋住我,我被她壓得動彈不得,只從縫隙里看見陳丕滄滿身的血還在那裏亂跑亂跳亂癲,嘴裏哇啦啦地叫。

他悲壯蒼涼的聲音穿透槍林彈雨傳進我耳朵:“丫頭!活着出去!記得清明給陳家燒紙錢!”

“活着出去啊,丫頭!”

子彈在身邊、在頭頂呼嘯着過。

陳丕滄直跑到最後一口氣盡才終於倒下,而那時我們終於穿過整座大廳到了對面的牆門前,殷三郎完全不顧會不會被子彈打到,提莫玉梅下車用她的指紋開門,林涯提着另外一個人質給他打掩護。陳丕滄一倒下,火力就全部朝我們集中過來了,我幾次掙扎着想跳出去幫忙,但被殷三少奶奶和蘇醒兩個人壓得不能動彈。

他們在用性命保護我。

那天在殷家,我歇斯底里發脾氣,把自己當上帝,說出去的每個字都惡狠狠的,可真正到了浴血的時候,我真的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還是別人拼着性命來保護。

車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那幾個人質的血還是我們中間誰的血,我害怕,就喊蘇醒,他應了,我再喊傅城,他一邊朝後面開槍一邊答應,我再喊林涯,也聽見了他的聲音,然後我喊……

這時正轟隆隆開槍的傅城突然大叫一聲糟糕,我原本就緊張得要死的心又往上提了一層,拼盡全力抬起臉往後面看,在射擊的火光電石里恍惚看見一道奇怪的黑影。

前面門終於打開到夠車子出去的程度了,殷三郎大喊傅城,傅城立刻把槍扔到後座,坐穩身體把住方向盤狠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林涯提着人肉盾牌跳回車上,蘇醒和殷三少奶奶這才把我鬆開,着急地檢查我有沒有被流彈傷到。

我沒有受傷,直起身往後面看,最後一眼看見的居然是樓明江。

居然是樓明江。

樓明江騎着一輛炫目極了的單人摩托車發瘋般衝進大廳,震天震地咆哮:“媽的!今天誰都他媽別活了!老子跟你們同歸於盡!同歸於盡!”

然後我們的車子拐彎,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一路狂飆,也不知道瘋開了多久,一脫離身後的險境,確定沒有追兵,殷三郎就叫傅城停車,趕緊檢查車上幾個人的狀況。

林涯手臂上中了一槍,耳朵被子彈擦飛半隻,滿臉是血;殷三郎夫婦和我還有蘇醒沒事;傅城腿上中了一槍,半隻褲腿被血染透;陸運衡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中的槍,腦袋血肉模糊,不忍心多看;三個被我們當成盾牌使用的人質中了無數槍,早已死得透透的,特別是莫玉梅,整個被打成了篩子,眼睛都被子彈打穿了。

我偏着頭不敢看陸運衡的樣子,腦子裏突然響起黎緒經常哼的那首關於神的歌,又想起那天第一次見他,面對面坐着,眼罩拿下,他就朝我笑,後來被送走時,祝我好運。

還想起殷彭亮從深網裏面幫我查到的關於陸運衡的資料,他是個瘋狂的考古學家,沒人搞得明白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惜沒能來得及聽聽他講他的故事,就死了。

越想越難受,沒辦法相信剛才還好好的一個人,還衝我笑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

蘇醒抱抱我,叫我別難過。我心裏也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便回過神儘可能集中精神回想剛才逃離3號廳那一刻的場面,猛地想明白傅城大叫一聲“不好”之後我看見的那道黑影究竟是什麼了。

是“九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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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香密碼:拼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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