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低估的國相
水凈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高攀一定會見他的。剛才他讓人傳話,故意說出高蘭的名字,就是用高蘭當作敲門磚,叩開高攀的門。
水凈曾經是高攀的女婿,對高攀很了解,他的這個岳丈最疼的就是自己的女兒高蘭,當年他因為高蘭的事情,和高攀鬧僵了,現在重提高蘭,高攀定然不會咽下這口氣,肯定會把他叫進去大罵一頓的。
正所謂投鼠忌器,水凈就是這樣做的。
水凈沒有回答水淵的問題,只是嘴角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後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等待着。
果不其然,進去通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這一次沒有再拒絕水凈,而是請水凈進去。不過,這個人收了水凈的錢,在水凈要進入高府的時候,好心的提醒道:“水大夫,家主剛才發脾氣了,你見到家主之後,好自為之啊……”
水凈拜謝了那個守衛,帶着水淵便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高府。
水凈對高府並不陌生,畢竟他曾經是高攀的女婿,這裏的高府雖然是後來才建造的,但是和薊城內的高府幾乎一模一樣,是仿造薊城內的高府老宅修建而成,所以就連府裏面的佈局也都一模一樣,甚至是花花草草也都一模一樣。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高攀這個人的性格所決定的,他比較念舊,府中的規矩也是幾十年如一日,輕易之下是不會改動的。
所以,即便是水凈是第一次來到這座莊園,他也不會覺得陌生,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高府的會客大廳。
此時,會客大廳里正站着一個年級和水凈相仿的人,穿着一襲灰色的長袍,長的眉清目秀的,嘴唇上面掛着兩撇小鬍子,下頜上還掛着寸長的青須,看上去十分的儒雅。
水凈早早的就注意到了大廳里站着的人了,他大老遠的便拱起手來,一邊走着一邊對站在裏面的人說道:“經年不見,高兄竟然一點都沒有變化,還是如此俊朗啊……”
大廳里的人冷“哼”了一聲,板着一副冷冰冰面孔,不屑的道:“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勇氣,居然還敢親自造訪?難道你就不怕有來無回嗎?”
水凈抬起腳便跨入了大廳,回答道:“高家在燕國的地位尊崇,高氏子弟個個都是正人君子,斷然不會做那些事情的,更何況你我兩家曾有姻親……”
不等水凈把話說話,但聽大廳里的那個人打斷了水凈的話,說道:“你還知道我們之間曾有姻親?看看你這些年都是怎麼做的吧?忘恩負義之輩,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的叫囂,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
水凈道:“當年的事情,我的確做的不對,所以,我這次來,是向你們道歉的,另外……”
這時,一個渾厚而又蒼邁的聲音響了起來,直接打斷了水凈的話:“夠了!我高家不需要你的道歉!如果你今天來這裏只是為了道歉,那麼就請回去吧!”
話音剛落,一位老者便從大廳後面走了出來,他頭髮鬍子都已經完全發白,但是臉上卻神采奕奕,一雙眼睛卻也炯炯有神,手中拄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的緩緩走了過來。
這個人剛一出現,原先站在大廳里的中年人便急忙走了過去,一把攙扶住了這個老人,低聲說道:“父親,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的嘛?一切由孩兒應付即可……”
水凈一見到那個老人出現,便快步走到了那老人的身邊,雙膝跪在地上,朗聲拜道:“小婿拜見岳丈!”
“住口!”老人登時大怒,兩隻眼睛瞪着水凈,憤恨的道,“你我之間,早在十五年前,翁婿關係便已經盡了,你居然如此厚顏無恥,還敢稱為岳丈?”
老人便是高攀,是水淵的外公,而那個中年人則是高攀的長子高林,高蘭的哥哥,水淵的舅舅。
“水凈!你來見我父親,到底所為何事?是不是姬超怕我父親過的不夠太平,特意派你來氣我父親的?”高林憤憤不平的怒吼道。
高攀接着質問道:“你讓人通報,說是要商量蘭兒的事情,我蘭兒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你打着她的旗號,到底是何居心?”
水凈跪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一本正經的道:“小婿此次前來,確實是為了蘭蘭一事,當時都怪小婿沒用,當時小婿沒有聽岳丈的話,沒有拼盡全力去尋找蘭蘭,以至於讓蘭蘭在異邦過了十五年的苦日子,是小婿對不住蘭蘭……”
“你……你說什麼?蘭蘭在異邦度過了十五年的苦日子?你把話說清楚了,要是膽敢有半點虛言,今天你就休想走出這裏。”高攀急忙說道。
水凈一扭頭,對站在大廳里的水淵說道:“淵兒,你快過來,過來拜見你的外公!”
水淵徑直走到了高攀的面前,然後跪在地上叩頭道:“水淵拜見外公!”
高攀皺起了眉頭,和兒子高林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是一陣詫異之色。他看着水凈問道:“你這又是耍的哪門子花招?”
水凈道:“岳丈大人,你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在岳丈大人面前耍詐啊,他叫水淵,是我和蘭蘭的孩子……”
“水凈!你真的是越說越離譜了,你的膽子還真夠大的,什麼謊話都敢編造!我妹妹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怎麼會有孩子?”高林怒斥道。
轉過臉,高林又對父親高攀說道:“父親,你可千萬別聽水凈瞎說。說不定,這又是他和姬超商量好的一個計策……”
“兄長,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一點怨言,但是水淵真的是我和蘭蘭的孩子。他剛出現的時候,我也不相信,我也以為是別人設計好的一個圈套。可是他的手上拿着我當初給蘭蘭的定情信物,而且長相也和蘭蘭酷似,甚至我們還做了滴血認親。最關鍵的是,他是我的三弟水冰在邊塞發現的,一路派人護送回來,絕不會有錯。”水凈解釋道。
水凈突然轉過臉,對身邊的水淵說道:“淵兒,你把你和母親這些年的遭遇都說出來,讓你外公聽聽,看看是不是我再騙他!”
水淵點了點頭,便簡明扼要的將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而且他們又是怎麼從東胡逃亡的,甚至連半路上母親的死亡也描述的很清楚。
高攀、高林聽完了水淵所講的故事,都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狀態,沒有完全相信,又沒有不相信。
但是,高攀、高林對水凈的態度卻緩和了不少,至少讓水凈坐在了大廳里,四個人都分別坐下,又讓人奉上了茶,開始慢慢鑒定水淵到底是不是高攀的外孫。
高攀坐在軟墊上,端起一盞茶水,喝了一小口后,便將那盞茶水放在了面前的几案上,又仔細看了看水淵的長相,這才緩緩的問道:“這麼說來,你是昨天才到的薊城?”
水淵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你的母親是在逃亡的路上去世了?”高攀繼續問道。
水淵又點了點頭,有些沮喪的說道:“我把母親安葬在了夏延湖邊,夏延人會替我照顧好母親的。等以後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要重新殺回東胡,殺了葉延訶,替我母親報仇!”
高攀對於水淵所講的故事很感興趣,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是無法編造出來的,而且水淵講的時候繪聲繪色,尤其是講到他母親被葉延訶殺死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真摯的情感不是能夠假裝出來的。高攀一生經歷了不少事情,可謂是閱人無數,他的眼睛就如同火炬一般,是真是假,一看便知。當他聽完水淵的故事後,他對水淵所講的事情已經相信了八九成了。而且以水凈的對高蘭的感情,水凈斷然不會再拿高蘭來說事情,逝者已矣,水凈的為人還是有底線的。
話又說回來,當年高攀和水凈的關係破裂,高攀也有一定的責任,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是他因為女兒的事情,對水凈產生了厭煩,使得他將水凈逐步推向了姬超。
姬超正是在那個時候,抓住了機會,一步一步的拉攏到了水凈。這之後,在水凈徹底投靠姬超的時候,水凈對高家始終存有一番善心,在幫助姬超對抗高家的時候,常常派人秘密給高家通風報信,使得高家免受大災。
高攀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這是水凈所為,但由於當時喪女心痛,他也不感激水凈。但是從那之後,高攀便選擇了躲避,遠遠的躲避開姬超的鋒芒,卻在私下養精蓄銳,等待重新崛起之時。
高攀雖然不參加幾大家族的爭鬥,但是卻在暗處洞察一切,包括最近一段時間水凈和姬超耐人尋味的關係,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另外幾大家族的一舉一動,也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監視着。高攀曾經當了十年國相,這十年的國相可不是白當的,他打造了一個密集的消息網,燕國每個角落裏都有他的眼線,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高攀望着水淵,緩緩的說道:“你說的這些故事,我需要進行一番驗證,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驗證之前,我可以選擇相信你說的,但如果之後我發現你是騙我的,那麼就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水凈知道高攀相信了水淵說的話,臉上浮現出來了一抹笑容,對水淵說道:“淵兒,還不快點拜見你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