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底
“怕是要多些！”朱載墐一針見血的道：“百姓要找人易換，到時糧價跌，絲絹等物價高是必然之事。”
“殿下英明。”王文海略吃一驚，殿下善於藏拙，智略如海也就罷了，現在連民生稼穡之事都這般內行了？
朱載墐卻在心中默算，王府三十多萬畝地，一年收的糧食和同價之物等若八十萬石。不過王府一百多莊子，這些大小管庄和庄頭一年總要領取和消耗十餘萬萬石。
親軍指揮使司，一年也要十來萬石糧。
加上王府官吏賞賜和日常開銷，又去掉十幾萬石。
收取和運送的損耗也得十來萬石。
要知道王府莊田遍佈湖廣各處，收糧送糧的過程中定會有損耗。
最後入庫一些，一年供發賣的糧食和布匹應該是有二十萬石左右，按均價三錢五六的售價來算，一年收入銀七八萬兩總是有的。
這麼算來，雖王府消耗極大，用錢的地方也多，但每年節餘數萬兩銀應該是能做到。
王文海繼續道：“王府尚有河泊所三處，稅卡五處，每年稅銀在三萬兩左右。此外店鋪從京師到開封，南京，蘇州，荊州，武昌，還有常德均有，總數在百處以上，去掉開銷薪餉，每年也有七八萬兩的收入。”
若是連田莊所出，加上店鋪，河泊所，稅關，王府一年純收入也接近二十萬兩了。
“還有湖廣布政使司，一年撥付給王府的稅糧在二十萬石。”
朱載墐算了算，不禁很是開心。
加上俸祿糧，一年怕不是要落三十萬兩左右？
“殿下，哪有這麼多？”王文海聽聞后大搖其頭，說道：“近年來湖廣撥給的俸祿糧常有拖欠，加起來已經有數十萬石未給付了。從庄王殿下晚年起，咱們每年貼補榮藩一脈的錢糧就超過十萬石以上了。再加上給各家郡王府的賞賜錢糧，咱們王府一年能入庫的錢糧總數也就十一二萬兩，嗯，差不多就是此數。”
朱載墐目光一凝，感覺自家心理落差頗大。
原來不光要負擔護軍儀衛，還有王府開銷，另外還得負擔各家郡王府和所有在常德的榮王一脈的宗室？
一年只落十來萬兩銀和若干物資，這還沒有算自己本人的開銷在內！
事實就是如此。
朝廷也是不堪重負，湖廣的稅賦額是一年夏秋兩稅二百一十萬石，其中榮王一脈就拿走十分之一。
還有荊王遼王楚王等諸多親藩也等米下鍋，一年的賦稅，要是給齊了怕要划走七成以上。
親藩拿走了，朝廷便是沒有了賦稅來源，如何得了？
到嘉靖年間，各家王府親藩的俸祿已經成了沉重的負擔，地方官府只能用減半拖欠等辦法來解決，朝廷方面就是減宗室俸祿，減少各王府官員，限制王府妻妾人數，以此來限制瘋狂膨脹的大明宗室的人數。
但現在各處宗室人數已經膨脹到朝廷供養不起的地步，榮藩算是立藩較晚的，但老榮王留下朱載墐一脈后，此外還有五家郡王，鎮國將軍和奉國將軍三十多家，還好時間較短，鎮國中尉，奉國中尉人數較少。
立藩較早的楚王和襄王遼王等諸藩府，光是將軍各家就有數百家，中尉之家更是過千。
這些宗室不能考科舉不能為官，不能經商，不能種地，不能從軍，所有一切正常人能做的事他們均不能為。
每月只能領自己份內的那份祿米，朱元璋當年這般規定是不想兒孫受累辛苦，卻是沒有想到子孫繁育后養下全部宗室根本是不現實的事。
榮藩的俸祿領取不足，各家郡王府可沒有親王府掌握的那麼多產業，各府支脈下的鎮國將軍和奉國將軍，還有中尉們都是指望親王府的接濟。
郡王們還能錦衣華食享樂無度，到將軍一級基本上也就混個普通官紳的生活水準了。
到中尉一級，如果沒有王府接濟就算是貧民，甚至是赤貧了。
在天啟年間曾經有中尉上書向天啟皇帝哭窮，其住在破舊的危房之中，缺衣少食三餐不給，饑寒交迫，因為沒有錢賄賂王府官和禮部官員，到三十多尚未賜名，更沒有機會婚配。
天啟接到奏疏后心生側然，但也表示無可奈何，幫不上忙。
朱明天下宗室到天啟崇禎年間時，人數大約在二十萬左右，親郡王就有好幾百，鎮國將軍和中尉數以十萬。
哪怕是削減過的俸祿也是親王年俸萬石，郡王兩千石，鎮國將軍千石，輔國將軍六百石，鎮國中尉四百石，輔國中尉三百石，奉國中尉兩百石。
還有公主，郡主的俸祿從兩千石到千石不等。
這些宗室對國家毫無貢獻，佔據了大量良田為自家莊園，還要額外從國家正稅中領取大量俸祿，嘉靖三十年一年賦稅是兩千二百餘萬石，宗室領走的俸祿就有八百多萬石。
宗室負擔之重，從古至今也是完全沒有過。
朱載墐苦笑搖頭……這件事自己的屁股顯然是坐在宗室這邊，道理很簡單，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員。
朱載墐身為大貴族，大莊園主，同時還是大商人，一年收入差不多也就十一二萬兩左右，如果親王本人也是窮奢極欲之輩，落下的銀錢便更少了。
就算如此，幾十年，上百年的積累也是非比尋常。
明末之時，農民軍打開的親藩王府，金幾十萬，銀過百萬兩是最正常不過的收穫，此外會起獲大量物資，這也不在話下。
張獻忠打下襄王府，李自成打開洛陽福王府，打下這兩個王府後，兩個流寇頭目頓時吃飽了，李自成部膨脹到百萬，張獻忠成功擊敗數股官兵，從楊嗣昌的包圍網中突圍而出，佔據了四川全省。
明末戰亂時，任何一座被打開的王府，都是充斥着大量的金銀物資。
王文海攤手苦笑：“外藏庫無有多少金銀，尚要留一些開銷人情往來。外存倉的所存，不過是糧，布匹，絲，絹，顏料，衣袍，帳，紙張筆墨，銅鐵，錫，鉛，香，茶，臘，燭台，燈油，茶油，菜油，胡椒蘇木……臣這幾天擬定禮單，也是着實為難，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