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水亭
這日,草央跟着流希姑姑前往布衣房拿取夏輕瑜冬日的衣物。在路過一處顯得很是陳舊的水亭時,草央好奇的向流希姑姑打聽道:
“姑姑,這是何處?”
草央指着前方。
宮中很少會見到這樣子不漂亮的亭子。明明亭柱亭頂的顏色都還很鮮艷,但是遠遠便可以看到亭子裏落滿灰塵臟物,亭中的桌椅也長久無宮人擦拭。整個亭子一副沒人氣的樣子,荒廢許久。
沒道理呀。草央疑惑。這亭子立於湖中,等到了春天,四周綠樹紅花春水的,風景一定很好。宮中的奴才也不可能會因為冬天沒主子來,就疏忽職守、偷懶不打掃的。
看那通向亭子小路的兩邊,雜草叢生都要蓋過道路了。
聽到草央的問題,流希姑姑轉頭看向那荒廢的水亭,神色變得有些黯然。良久,深深嘆息了一口氣。
於是乎草央更加好奇。流希姑姑進宮幾十年,是雲妃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奉宮女。後來夏輕瑜重病,雲妃娘娘便將流希姑姑派到夏輕瑜身邊,予以良好的照顧。
看流希姑姑嘆氣傷感的這樣子,難不成這水亭也是跟夏輕瑜有關的?
草央心中如此猜測到,然而,果不其然。
流希姑姑同草央一起在距離亭子的不遠處停留下來。凝視着那座水亭片刻后,解釋道:“這曾經是主子最喜歡來的亭子。”
草央心明。好奇道:“哦?那怎麼荒廢了,挺好看的亭子呀。”
流希姑姑搖搖頭:“自兩年前主子的性情大變后,就再也沒來過這裏了。怕是觸景生情吧。後來,宮中的主子們就都不來了。在皇上的默許下,宮人們也不再打掃,這座亭子也就漸漸的荒廢了下來。”
“哦。”草央應了聲,表示明白。其實就是夏輕瑜怕見到亭子就想起光輝歲月,於是就不來了。然後皇宮裏的人因為護着夏輕瑜,也就將這座亭子打入冷宮了。
呵,夏輕瑜還真是深受宮中各位人士的喜愛。
“可惜了這亭子,”流希姑姑感慨道,“當年還是主子親自提的匾呢。”
邊說邊抬胳膊指給草央看:“瞧見沒,那掛在高高的,‘上水亭’。”
只見就在上水亭頭的正中間,一塊蒙灰積雪的牌匾掛在上面。依稀可以看得上書的三個字筆走龍蛇,瀟洒意氣。可見夏輕瑜在題匾的當年,還是相當意氣風發的。
“恩,瞧見了!”草央回道。什麼破名字?
草央和流希姑姑站在通往那亭子小路的另一端,瞅着看了好一會兒。
夏輕瑜。草央手指磨搓。
三皇子夏輕瑜當年受到的尊寵達到了什麼程度?如果說無論用多麼華麗的語言都難以描繪,那麼僅僅只用一件事情便可以說明他在茂國的地位。
皇上將萬年雪蓮賜予他了,並且現在還沒收回。
一想到萬年雪蓮,草央的眼底禁不住散發出隱隱的亮光。萬年雪蓮賜予夏輕瑜了……什麼概念?萬年雪蓮那可是堂堂的茂國國寶,是茂國帝王的象徵,怎麼能屬於一個不是皇帝的人?
此事在當時引起了茂國朝堂和民間不小的爭議。可是!爭議的焦點卻不在“該不該給”上,而是在“是不是給的有點早兒”的問題上。對於此事,對於茂國人民的大腦迴路,草央簡直無語至極。
全茂國人民好像都同意三皇子就是下一任的皇上了。想到這兒,草央不禁翻翻白眼,撅了撅嘴。照持有萬年雪蓮的就是皇帝這條準則,她要是從夏輕瑜手上偷了萬年雪蓮,豈不就是相當於竊國?
草央打了個寒戰。唔,任務好艱巨。
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拉起流希姑姑的手:“姑姑走吧,殿下該等急了。”
“恩。”
時值傍晚,用過晚膳后,草央提議夏輕瑜到抬霧殿外面走走。
“殿下總是窩在殿裏,也去宮裏的其他地方看看嘛。央兒今日跟着流希姑姑去取衣服,覺得宮裏面真漂亮。殿下不出門,央兒都沒有機會一飽眼福!”草央軟軟的抱怨着。
夏輕瑜想了想:“你想去哪兒?”
當然是上水亭!
不過草央才不會這樣說。她歪着腦袋狀似思索着,而後沒什麼答案的說道:“出去隨便轉轉就好,宮裏面亂糟糟的,哪裏看着都一樣。”
“呵,”夏輕瑜聞言輕笑,“也就是你,會說皇宮裏是亂糟糟的。”
給夏輕瑜穿戴好保暖的衣物后,草央推着夏輕瑜出了抬霧殿的宮殿大門。
身為八過之首的茂國,其皇宮是不可想像的恢弘大氣,雜如迷宮。
朱樓玉橋,藍頂綠底,一條穿宮河連貫皇宮東西,間有細小分支溢出南北,好似一條葉脈,將整個皇宮化成一片巨大的嫩葉,充滿勃勃生機。
鴻樓高宇,各宮林立,雕閣畫廊,五步一設。大茂的皇宮地形複雜錯亂,各種建築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
最是不過排場講究,最是不過富麗堂皇。皇宮外苑百官穿梭,條令進出,高帽寬袍盡顯一番大國氣運,朱馬緊韁彰顯無邊皇家地位。深宮內院妃嬪雲鬢慢搖,宮女小花垂首,這邊兒鶯鶯賞花撲蝶,那晃兒燕燕投毒挖阱……
“予我好時,情深意濃;予我惡時,呀,推我下湖?”
夕陽黃昏,草央推着夏輕瑜慢悠悠的來到了上水亭的地界。在繞着上水亭邊圈的一排假山轉悠時,聽到些動靜的草央一扭頭,隱隱約約的聽得假山的另外一邊,有着一堆姑娘在吵架的聲音。
草央在夏輕瑜耳邊調笑了幾句,后連忙笑嘻嘻的窩在夏輕瑜面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殿下,看戲。
然後就靜靜的,只聽得那邊一隻柔弱小白兔哭叫着:“平日裏都處的不錯,你們為何這樣對我!”
一群大灰狼恨罵著:“誰叫你起了那些狐媚心思!想爬上三殿下的床?好歹也得把你那張臉重新造造!”
這話是?
草央睜大了眼睛直視着夏輕瑜,口形比道:淡纓?
夏輕瑜略微蹙眉,微點了點頭。
而後,草央本來以為還能多看會兒戲,沒想到已是尾曲。只聽得“噗通”一聲,小白兔被大灰狼們無情的推進了湖水中。末了,還被附帶了幾句什麼“趁早消了你那骯髒心思”和“湊表臉”之類的話。
因為有假山擋着,所以只能聽到聲音,看不到現場。但是估摸着淡纓這會兒正驚驚慌慌的在那冰冷的湖水裏掙扎,草央一時嚇的眼珠子亂飄。
……怎麼有一種看自己將來下場的感覺?
小聲道:“殿下,央兒去看看。”
夏輕瑜點頭應允。
草央趕忙繞着月牙湖跑了半圈,找能進入上水亭的路。
等草央趕到時,欺負淡纓的一些個宮女已經離開,而淡纓也已經拖着沉重的身軀,艱難的一點一點爬上了岸。湖水冰冷刺骨,淡纓哆哆嗦嗦的篩抖着身子,只是這麼一會兒,小臉小手就凍的通紅。將雙手置於口前不斷哈氣取着暖。
草央一邊上前,一邊脫下自己的綿披風。
“淡纓,”草央喚道,待淡纓詫異看過來后,加快了幾步上前,“方才是哪些人?我光聽見了聲響,假山擋着沒趕過來。”
淡纓似乎十分驚詫在這裏碰見草央,獃獃的望着她,渾身顫抖着說不出一句話。草央見狀,也沒多問,先將披風給她繫上。
“草央,央姐……”感覺到些許的溫暖后,淡纓的腦子似乎也重新啟動了,諾諾的道。
“趕快先回吧,小心得了風寒。來,走。”看着淡纓小臉被凍得紅僵紅僵的,雖然是對手,但是草央可不會落井下石。急急摟着淡纓就要帶她走。
可是淡纓,卻一動不動。
草央疑惑的看着她,淡纓垂着頭,默默不說話。半晌,草央聽到她輕輕的說道:
“你一直在看戲,是不是?”
……
草央微怔:“恩?”
“你就是在旁邊看戲,等我落水了以後再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下一刻,淡纓突然歇斯底里。
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是這樣發展的草央——愣住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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