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滿意
黃公公俯下身,輕輕在皇上耳邊說:“皇上,到申時了。”
皇上睜開眼,慵懶地起身,伸開雙手,黃公公便幫皇上把龍袍上的摺痕撫平,將金玉帶給皇上扣好。
今日睡了半個時辰,感覺全然不像往日午睡后的昏沉乏力,而是神清氣爽,精神飽滿。
皇上的目光掃過薛平平,輕輕吐出一個字:“賞。”
黃公公笑着應是,扶着皇上坐到御案前,皇上要準備看摺子了。
薛平平心中想着皇上會賞賜他些什麼呢?這麼說來,皇上對自己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正準備退下,皇上卻指了指他,說:“你來伺候筆墨。”正準備磨墨的黃公公,手頓了一頓,然後笑着往旁邊挪了挪,等薛平平上前,將墨錠給他。
御案上奏摺堆成小山,不過皇上心情不錯,批閱起來也很快。說不上為什麼,皇上就是覺得這薛平平,可以信任。大概人都是這樣,誰讓自己舒服,心裏便會對那人產生信任,或者依賴。
薛平平安靜地盯着自己磨墨的手,不敢亂瞟,萬一不小心看到什麼機密,那就惹禍上身了。
李公公從外面進來,哈着腰稟道:“稟告皇上,瑤華公主求見。”
“宣她進來。”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摺,臉上帶着笑意,看着門口。薛平平也退到黃公公身後。
瑤華公主像一隻歡快的小鳥,輕盈地飛了進來,聲如黃鶯出谷:“父皇,看兒臣給你帶來什麼寶貝?”說著便撲到皇上的腳旁,雙手托舉着一尊白玉雕像,像只歸巢的小鳥,收起了鋒芒,笑臉純真,眼含期待地等着皇上的誇耀。
皇上接過她手上的東西,連忙扶起她,說:“地上涼,坐到父皇身邊來。”地上鋪着厚厚的絨毯,根本不會涼。瑤華公主就着皇上扶她的手,坐到了龍椅上,龍椅寬大,墊了好幾層貂皮,軟和舒適。
“父皇,你看看,喜不喜歡?”
皇上這才好好端詳着手上的白玉雕像,玉質上乘,溫潤通透,觸手生涼,而雕的人兒,跟瑤華公主有六七分想像,這正是瑤華公主的生母的模樣,冰清玉潔的美人兒,巧笑倩兮,含情脈脈,極其逼真。
“怎麼送這個給父皇?”皇上柔聲問。
“父皇,三日後就是我的生辰,之後我就要出宮去住了,不能日日陪在父皇身邊,這個雕像送給父皇,讓她替我陪着您。”瑤華公主語氣緩慢低沉,透出濃濃得不舍。
“你也可以日日進宮來給父皇請安啊。”皇上心裏也是不舍,這是他和心愛的女子唯一的血脈,只可惜,美人沒躲過宮裏的陷害算計,丟了性命。於是,這個女兒他從小帶在身邊,加倍寵着護着,親眼看着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可女兒大了,終究是要離開自己的。
“雖是如此,可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要遞牌子通傳,哪有住在宮裏方便?”瑤華公主撒嬌道:“父皇,能不能不要攆我出宮?”
“你那些兄弟,哪個不是十六就出宮自己開府了?你那些姐妹,十六、七就有附馬了,本就有許多人不滿父皇偏寵你,你已十八,再不出宮就要招人話柄。要不然,你就嫁人。”
“我才不要嫁人,那我還是出宮自己住吧!”瑤華公主嘟起小嘴。
“生辰宴準備得如何了?”皇上轉頭問黃公公。
黃公公拱手回道:“各司都盡心儘力,不敢怠慢,太後娘娘也盯着呢,一切都準備妥當。”
瑤華公主也轉頭看黃公公,卻發現他身邊還有一人,端是個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腦子裏電光一閃,立刻想起這人她上次在酒樓見過,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父皇的御書房裏?
“父皇,你這裏怎麼還藏着人呢?”瑤華公主一雙大眼亮晶晶地,一閃一閃地盯着薛平平。
“這是王大將軍的人,父皇有事要他辦。”看着女兒好奇的眼神,皇上不想多說,朝中有多少人想攀上她這根高枝,斷不能僅看一副皮囊。
“丞相的兒子肖如風跟你走得近,你覺得他怎麼樣?”皇上試探着問。
“他呀,無趣得很。在我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是兩副面孔,我最討厭了。”瑤華公主也不想多說肖如風,便轉了話頭:“父皇,明日我想去看看我的府邸。”
“才說捨不得出宮,這就等不急了?好,明日讓王將軍親自護送你。”
“還不是您不同意我留在宮裏?”瑤華公主不好意思地朝皇上擠了擠眼睛,又正經地說道:“王將軍還是留在您身邊吧,您的安危才是最最要緊的。明天隨便帶幾個護衛跟着我就可以了。”
又閑話了一會家常,瑤華公主告退,臨走到門口,還回頭看了薛平平一眼。
皇上喝了一盞茶,繼續批摺子,也直也沒有讓薛平平退下的意思,他只得繼續安靜地磨墨。
“你叫薛平平是嗎?”皇上一邊看着摺子,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
薛平平立即放下手中的墨錠,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皇上,正是。”
“家裏是幹什麼的?”
“在下的父親是禮部侍郎薛富貴,祖爺爺曾封建安候。”
皇上點點頭,沒再說話。建安侯薛富貴,禮部侍郎,這人倒是天天能見到,每日在朝上,跟着別人人云亦云,沒什麼存在感,想不到竟是他的兒子,不知道這個薛平平除了伺候人,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本事?
半個時辰過去,御案上的奏摺已經少了一半,皇上感到眼睛有些酸漲,他放下手中的筆,一隻手捏了捏眉心。
薛平平立刻見機行事,“皇上,讓在下幫你按按吧。”
皇上放下手,看了他一眼,點了一下頭。薛平平再次凈手,將手搓熱,站在皇上身後,從他的印堂穴往太陽穴方向推揉、按壓,反覆幾遍之後,又從印堂至頭頂百會穴,而後推至風池,沿着耳後高骨,至整個頭部,時而輕柔,時而加壓,在他的雙手下,皇上感覺腦袋漸漸沒有了沉悶疲憊感,只覺得舒服。
也真是奇怪,平日裏太醫也有給他推拿,他只感到皮疼肉痛,不肯再按。后宮裏的妃嬪也有給他按摩的,可是力道太輕,又按不到點上,總感覺在撓痒痒,解乏就變成了撩撥,最後一番歡愛,沒能放鬆,反而更累。身邊服侍的公公也常常替他拿捏,卻也總是隔靴搔癢,並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
皇上閉着眼睛,腦袋隨着薛平平的動作,輕輕搖晃。
劉公公又進來稟到:“皇上,戶部尚書孫思議和工部尚書趙常安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