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虹

美人如虹

緊接着那聲音又喚道:“穆年年!”

南陽月:“……”

她泰然自若地喝口茶水:“你看我幹嘛,不知道我叫南陽月嗎?”

薛錦官:“我懂了。”

南陽月犯愁地看着燭台搖曳的火光,心想,這祖宗怎麼也下來了。

外面喚她的龍名為楚眠,是人間唯一一條五爪金龍。

天道寵兒,氣運加身,一身是寶。

南陽月曾經饞他的身子,想用他身上的鱗片打一把絕世的寶劍來,就潛入東海,繼承師夢覺的瞎謅天賦,誆了幾片龍鱗過來。

江靜潮疼痛微緩,聽到她說話,便道:“年年,騙人不好……”

南陽月:“怎麼不好?他心甘情願把龍鱗給我的。騙龍的事,能叫騙嗎?這叫我口燦蓮花。”

理直氣壯的樣子像極當年那個二流道人。

江靜潮垂下眸子,嘴角卻微微勾了勾。

南陽月嘟囔:“就幾片鱗片,至於嘛,這個小氣鬼。”

這龍心眼也太小了。

她都掉到鬼域來,還不肯放過她,居然也追過來了。

但是她不後悔,她就是饞楚眠的身子。

金龍龍鱗鑄的寶劍,可是真的香啊!

楚眠的聲音在天空上方迴響:“南陽月,你在哪?南陽月!你沒死對不對?出來!”

南陽月:我聽不到。

金龍在天上攪動風雲,呼喚半晌無果,才戀戀不捨地離去,去往西方追尋南陽月的蹤跡。

薛錦官遙望天空殘餘的那點金雲,仰頭看了許久。

“人間的天空也有這樣的顏色嗎?”他喃喃問。

南陽月笑道:“何止,紅的黃的金的藍的,什麼顏色都有,要是運氣好碰見彩虹,還能一次看個夠。”

金雲再次被灰濛濛的厚雲覆蓋。

薛錦官捨不得挪開眼。他從小長在鬼域,眼中的天空灰暗血腥。

這是第一次,短暫地撞見一抹霽色。

是遇到仙長以後……他心裏默默地想。

南陽月:“西北邊?那裏是什麼?”

薛錦官:“若往西便是青州,往北便是雲州。這兩州的鬼王法力高強……”

南陽月眼睛一亮:“法力高強?打起來打起來。”

“但是性格仁慈,”薛錦官看見仙長眼神明顯黯淡,掩唇咳嗦兩聲,“我們從前還想過若有機會,就偷偷跑到這兩州去,可惜路程實在太遠,又太兇險。”

“算了,隨便吧。”南陽月本想讓這兩州鬼王能拖住楚眠一時半刻,等金龍還在鬼域時,她便已重新溜到人間去,但現在看來假想行不通,只好作罷。

她拿出那把通體雪白的佩劍,心道,這把劍里熔了楚眠的龍鱗,或許是剛才使用時,與他有了感應,才讓這條小氣龍一路追過來。

得趕緊把金龍這個問題解決掉,不然以後連劍都不能用。

爛桃花影響她練劍,太煩人了。

南陽月離開薛家村前,跟着村長去到處逛了圈。

幾個有上進心的鬼已經開始一邊吞鬼丹,一邊修鍊,走捷徑修為迅速提高,開始步入鬼修的行列。

她對於這種結果自然是樂見其成。

走過去拍拍樵夫的背,“努力點啊小兄弟。”

三十幾歲的小兄弟兩股戰戰,抖得像個篩子。

看小兄弟怕成這幅模樣,南陽月只好收回手,怕自己再說幾句話,小兄弟直接表演個當場魂飛魄散。

村長和南陽月一起到僻靜處,表達自己的憂慮。

鬼域勢力交錯複雜,每一個鬼王之間彼此聯繫緊密。

南陽月誅殺鬼官,突然沖入鬼域,勢必會引起鬼王的注意。就算她能對抗徐州王,但倘若其他鬼王聯合起來呢?

“況且,”村長神情憂慮:“鬼域內靈氣斷絕,鬼氣充裕,仙長若常年在這裏待下去,只怕……”

只怕最後被耗損得敵強我弱,難以久支。

南陽月:“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村長:“我曾去訪過仙山,只是沒有仙緣,連仙門都沒有踏入。”

南陽月:“這是件好事。一入仙門,生死有命,蒼天不佑。”

村長卻苦笑:“可我們老實勤懇半生,也沒有見蒼天庇佑。算了,仙長,你要離開這裏嗎?”

南陽月點頭,望向西邊,徐州東海郡,徐州王所在之處。

與此在這裏等他們發現郡守失蹤,不如她直接衝過去,來個一輪游。

她可沒有那個耐心再等什麼陰兵鬼王。

要離開的時候,村口站滿了鬼。

大家都沒有一開始那般害怕,連紅衣女鬼翠芳,都小心翼翼地從水缸探出一個腦袋。

樹上枯枝掉到缸蓋上,女鬼哎喲一聲,重新又鑽回去了。

村裡人準備好唯一一輛代步馬車。

南陽月卻拒絕了,要了匹老驢,倒騎在驢上,後面跟着兩個少年。

柳樹那頭,薛錦官在和親人告別。

這麼多年養育,情深義重,一朝離開自然捨不得。

薛錦官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只會給村裡添更多的麻煩。

“娘,我走了,”他低下頭,不敢對上娘親的眼神:“等我以後和仙長好好修鍊,成為他們一樣厲害的修士,我再回來帶大家離開這裏。”

說罷,少年迅速轉頭,努力不往後看,害怕強撐的堅強在一瞬被戳破。

“仙長,前輩,我們走吧。”

毛驢慢悠悠地馱着南陽月往前走。

粉色輕紗垂在驢背上,頭頂步搖跟着一齊搖晃,叮噹叮噹。

薛家村的人站在村口送別。

“仙長,一路走好!”

“芙蓉兒,要是在外面不開心,就早點回來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仙長,請照顧好我們芙蓉!”

薛錦官眼眶微濕,朝他們拚命揮手,一回頭髮現南陽月已經走出老遠,連忙快跑追了過去。

南陽月把小糰子丟到天上,說:“開燈。”

小糰子發出盈盈的光。

南陽月從行囊掏出一本新話本,緊接着從前看的地方繼續往下。

薛錦官好奇地湊過來,也想看看。

南陽月把話本側起:“小孩子別看。”

好好的風月話本,小孩子看什麼?

她往後瞥眼,江靜潮倒是很老實地走在前面,給她牽驢。

少年白衣廣袖,烏髮如瀑,仙君星華瑩瑩點點,神姿高徹,令人不敢直視。

南陽月看了半晌。

江靜潮察覺到她的灼灼視線,耳根微紅:“年年?”

南陽月:“好傢夥,你靠我近點,我都不要點燈了。”

一句話讓江靜潮的臉色復歸蒼白。

薛錦官忍不住“噗嗤”了聲,覺得這樣不太好,又強行繃住笑。

南陽月繼續看話本,不小心就看得入神,等回神時,發現一群鬼怪在黑暗裏,眼睛通紅、涎水直流地看着他們。

這群鬼饞江靜潮的金仙靈力,又害怕他一身仙家星輝。

南陽月心道:如果讓這兩少年在鬼域瞎晃,遲早會引起越來越多的注意。

其他還好,要是楚眠那祖宗追過來,那就棘手了。

她並不怕金龍,可騙走人家的龍鱗,多少有點心虛,而且楚眠變成龍的時候,她實在不想看……她暈長蟲!

正好路過座小城。

小城城門高聳,牌匾上寫着江城。

薛錦官看到南陽月躍躍欲試的神色,連忙說:“仙長,江城裏都是厲鬼,要不我們繞圈吧?”

南陽月道:“厲鬼,那不正好,你們等我一下。”

說罷,她從驢背一躍而起,鮮亮的石榴裙在空中曳開。眨眼之間,她就出現在城牆之上,長劍抵住鬼卒的咽喉,逼它把城門打開。

“好了,”她站在城門喊:“進來罷。”

鬼門敞開,黑色的煞氣從中不停湧出來。

這裏面的鬼不同於薛家村眾鬼——它們都是些天道不收的惡鬼凶魂,生前壞事做盡,死後被貶入鬼域。

其中也不乏有修邪魔外道的佛修道人,還保持生前修為,比普通厲鬼又要凶煞數倍。

薛錦官看着黑氣滾滾的城門,聲音微顫:“前輩,我們進去嗎?你看裏面這麼多鬼……”

江靜潮聲音沒有起伏:“我看不見。”

薛錦官:“啊?”

江靜潮徑直往裏面走去,蜃獸和驢嗒嗒追着他的靈氣跟在他身後。

薛錦官沒有辦法,只好加入一蜃一驢的隊伍中。

他發現了,前輩的眼疾時好時壞,有時能看見,有時不能看見。

這是個不確定的眼疾。

他們一入江城,就引來萬鬼的注視。黑色霧氣翻滾,裏面無數雙猩紅的眼睛。

居住在鬼城中的惡鬼,平時靠周圍村莊供奉的陰栗修鍊。

陰栗雖好,總不如生人美味。何況江靜潮一身仙家靈氣,對於厲鬼們是大補之物,若能把他吞入腹中,修為定可一日千里。

江靜潮好似沒有察覺這些惡鬼垂涎三尺的目光。

他邁步往前走,素衣白綾在鬼氣中輕輕飄揚。

一隻性急的惡鬼忍受不了金仙的靈氣,怪叫一聲朝他撲過來。

其他惡鬼也躍躍欲試。

薛錦官連忙喊:“前輩小心!”

江靜潮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專註而堅定地朝南陽月走去,對周圍一切恍若不察。

好似天崩地裂,也無法阻止他走向另一個人。

就在惡鬼快撲到他身上時,空中飛過道銀色劍氣,一蓬烏紅鮮血濺落。

江靜潮停下腳步,白衣微擺,下擺沒有濺上半點血跡。

他仰頭,朝屋頂少女露出淺淡笑容。

南陽月不自在地別過頭,耳畔彷彿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那時年少天真,不知天高地厚的許諾:

“阿潮哥哥,我練成劍法,現在變得好厲害,以後可以保護你啦!”

“好。”

她心中長嘆一聲,把長劍重新收回鞘中。

男色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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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仙門都為我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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