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寧缺毋濫
儘管很不情願，儘管心中仍對某個人念念不忘，但看着父母殷切期盼的樣子，又實在不忍讓他們寒心，思慮再三后還是答應了。
很久都沒見父母這麼開心過了，翻箱倒櫃地找衣服，還囑咐我明天見面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說白了就是宣揚優點，隱瞞缺點，用善意的謊言展示和推銷自己，倒也沒什麼難的。然而當我站在鏡子前試衣服，像玩偶一樣不斷被父母擺來弄去時，心裏突然覺得很煩躁。
“我不試了！你們隨便找一件得了。”我掙脫開父母回到自己的房間。
母親斥責也隨即傳來：“你這是什麼態度啊！我們這麼積極是為了誰啊，你說你都快三十了還沒有對象，跟我同齡的姐妹們不少都當奶奶了，我現在在同學面前都抬不起頭。你不會是恐婚吧……”我的消極態度讓母親積壓多年的怨氣爆發了，一連數落我半個多小時。
下午，丁姨來我家做客，我母親趕緊向媒人詢問起對方的情況，當聽丁姨說“女方姓吳，跟我同歲時。”我心中一震，“難道說，不會吧。”
晚上，母親又和丁姨聊了半天微信，雙方最終定在明天上午九點去某飯店見面。心神不寧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我揣着忐忑與期待和父母一起走向飯店。
按照禮節，去相親男方自然是不能空手去的，我們在路邊的水果店買了幾樣水果，進入飯店表明來意后直接被服務員領進一間包房，卻只見到丁姨。等待的過程中我不停地喝茶，雖然還無法確定是不是她，但我仍十分緊張。十年沒見我們還能像當年那樣無話不談嗎？她會恨我嗎？我又該如何面對她。一個個問號在心裏亂轉。胡思亂想中我有開始自卑，人家是北大畢業的高材生，現在至少應該是某公司的女白領。而我呢？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會理髮，又怎麼能配得上人家。雖然我們曾經有過一段感情，但畢竟十年沒聯繫了，時間可以淡化一切。或許她已經快忘了我吧。
我正在這兒邊喝茶邊胡思亂想，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對中年夫婦走了進來，我正納悶，門外一名虎背熊腰的女孩畏畏縮縮走了進來。和心中的猜想截然相反，見到這女孩的瞬間我的心就涼了大半截。儘管這個女孩穿的很鮮艷，但還是難掩其丑。魚泡眼、大餅臉、深棕色皮膚，個子倒是不小接近一米七，身材也很壯，體重估計肯定在我之上。看到她我只想到了我剛上高中時的母老虎同桌。唉！為何想像與現實的差距總是這麼大，上天難道還沒捉弄夠我嗎？
眾人入座后，大人們便開始攀談起來，而我和對面那女孩基本就是低頭不吭聲，當起了背景牆。雖然我已經徹底涼了心思，但還是多少聽進去一些。對面的女孩叫吳麗，和我同歲，小學文化，家裏是農村的，老實本分，就想找個城裏的本分人家。而老媽則一個勁地誇我，說我誠實善良，不沾煙酒，品學兼優等等，總之就是把我僅存的那點優點無限放大，並刻意隱瞞了我得過肝炎的事情。對方家長也是將自己的女兒強行推銷，說什麼洗衣做飯啥都會，挑水劈柴不嫌累。而當我聽到母親說我是“某市知名特級理髮師時”，忍不住嗆了一口茶，猛烈咳嗽起來。抬頭的瞬間剛好看到對面那女孩哈哈大笑，兩顆參差不齊的門牙爭先恐後出來亮相。說實話，我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看到她笑的那一刻我卻很想哭。人家的嫣然一笑是在放電，她這咧嘴一笑簡直讓我生無可戀。我止住咳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便低頭看起了手機，若不是出於最基本的禮節和尊重，我可能已經奪門而逃了。
可令我鬱悶的是，兩家大人卻相談甚歡，居然還要共進午餐。沒辦法，菜上桌后我只能象徵性地吃了幾口，而對面那女孩不知是餓了么還是吃飯習慣，端起飯碗不管不顧地大塊朵垛起來，邊吃還邊吧唧嘴，好似山上女土匪，簡直不堪入目。臨走時，我還被迫和那女孩加了微信才得以脫身。
回到家后，我直接亮明了我的態度：“不同意”。然而母親的回答卻讓我失望至極。“先別忙着拒絕，聊一聊，觀察觀察，人家雖長的丑了點，但說不定心靈美呢，找媳婦最主要是會過日子，再說就咱家這條件你也知道，你又沒好工作，還挑啥長相啊，差不多就行唄！”
“可那也得讓我瞅着順眼啊，我總不能找個醜八怪吧！”我反駁道。
“啥順不順眼啊，在一起日子長了就順眼了，再說現在男多女少，咱家又這條件，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嗎？”
母親這番話又刺激了我：“寧缺毋濫，你們不能為了抱孫子就犧牲我的幸福，我是不會妥協的！”我說完就衝出房門，將母親的聲音隔絕於身後。
隨後兩天，母親只要一見到我就開始嘮叨個沒完，父親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見我油鹽不進又動員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給我上政治課。什麼“丑妻家中寶，漂亮女孩養不住之類的陳詞濫調通過電話和微信源源不斷灌輸進來，整的我快要崩潰。
晚上，實在招架不住的我只好硬着頭皮和那女孩在微信里聊了起來，結果越聊越話不投機，她說的全是些沒水平沒營養的話，幼稚、膚淺，我們的三觀越嘮越遠。後來我實在聊不下去了，就將手機開啟了免打擾模式，關燈睡覺。想不到曾經那個半步踏進夢想之門的有志青年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命運真是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母親就猴急地問我昨晚聊的如何，當聽到我對那女孩的評價后又跟我急了：“人家咋就說話沒水平了，就你有水平，人家那叫實在，有啥說啥，不藏不掖沒心機，多好啊！我跟你說，這樣樸實的女孩如今可不好找了，你可不能任性啊！”
“可是……”我還想反駁，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聊不到一塊去，刪又不能刪，我索性就採取規避戰術，不和她聊也不回她微信。想着晾她幾天她就知難而退了，沒成想兩天後，丁姨竟找上門來，“桂芳啊，我昨天和那女孩的母親聊過了，人家對你們挺滿意的，那女孩也挺相中你兒子，那你們這邊是啥意思啊，我聽那女孩說你兒子也不回人家微信，是不是手機壞了。”
“啥？不回微信？這死孩子，真不懂事，回頭我好好說說他。”母親氣道，“丁梅啊，這次真的謝謝你，這人家挺不錯的，我和志國對這門親事都挺滿意的，現在這年頭找個老實本分會過日子的媳婦比啥都強，你要找個花枝招展的也養不住啊，這秋宇年紀小不懂事，還挑人家長相，我回頭好好開導開導他。”
送走丁姨，老媽又來到我房間開始給我“洗腦”，“兒子啊，你都快三十了，可得懂點事了，聽媽一句，和那女孩處處，我們都是過來人，看問題比你透徹，再說我和你丁姨幾十年的關係，人家第一次給咱家介紹對象，你這麼直接給拒了，那不是讓人家下不來台嗎？你讓我以後還怎麼見她，所以不管怎樣你都要和這女孩處一段時間，如果到最後實在不行我們也不硬逼你，不過有句話我得提醒你，就以咱家這條件想找個才貌雙全的女孩根本不現實，你心裏也有點數，別讓我和你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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