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建帝號吳三桂封官 受軍符蔡毓榮調將
吳三桂既有稱尊之意,即與各心腹大將夏國相、馬寶、胡國柱等計議。令夏國相選擇良辰吉日即位。改常德治所為行宮,暫備湖南為建都之所,待天下既定,然後重返北京。宮殿本用黃瓦,唯時候倉促,即由黃漆塗之,草草將就。至於皇帝冠服,仍學明朝裝束,也趕緊備辦。由夏國相、馬寶、胡國柱三人會議,建國大周,改元利用。即以康熙十二年為大周利用元年。
那日清晨,吳三桂即令王屏藩與王輔臣共圖甘肅。去后,又拜夏國相、馬寶為丞相,總理軍國機務。夏國相進道:“清朝定鼎已近三十年,各省佈置漸歸完善。現在我興師,須分擾各省,使各路並進,方易得手。”吳三桂聽罷大喜,即封其侄吳世賓為官定國大將軍,以其婿胡國柱為金吾衛大將軍、武英殿大學士,並令胡國柱遣李本深收取西川。封其侄吳之茂為西蜀大將軍,使與李本深共圖四川,若既得四川之後,即進窺秦、隴,自西而北,以會控京師,與各軍相應。封王輔臣為鎮西大將軍,封王屏藩為征西大將軍。以李本深為首先響應,乃封本深親軍金吾衛大將軍,使領本部兵五萬人先行入川。復封其侄吳世賓也為親軍金吾衛大將軍,以本部人馬沿湖南下廣東。復遣部將馬承蔭會兵廣東,與吳世賓會合進取。自平南王尚可喜死後,清朝即以其子尚之信承嗣平南王爵,仍駐廣州,掌理藩事。三桂並為手啟諭尚之信。
尚之信得信之後,正自躊躇,唯當時北京朝廷以廣東地方重要,自聽得告變之後,已特令承襲定南王孫延齡領兵四萬往扎廣東。又加廣西提督馬雄,為幫辦防務副將軍,調兵到廣東協守。蓋北京朝廷也害怕尚之信與吳三桂相應,因此特調孫延齡及馬雄以監督之也。因此尚之信心中就要附從三桂,唯害怕孫延齡、馬雄等不從,實多不便。且念馬雄一人不打緊,只怕孫延齡部下兵多將廣,若得他同心歸附吳王,是閩廣一帶都勢如破竹,天下不難定也。因此,便親到孫延齡行營,故以言相試。
孫延齡不知尚之信之意,只直說道:“吳王號召,人心如響斯應,吾甚害怕朝廷難與相爭也。”尚之信道:“若吳王成事,我們又將何以自處?望賢王教我。”孫延齡道:“不如觀其動靜,再商行止。”尚之信道:“賢王此言未嘗不是,唯現在吳王傳檄遠近,人心動搖。現在又吳世賓、馬承蔭領兵十萬,橫行兩粵,事機已迫,怕不容我等觀望也。”孫延齡至此,已略會尚王之意,於是與尚之信歃血為誓。歃誓既畢,尚之信道:“現在賢王既已同心,料無反悔。唯現在福晉為太后養女,認為公主,於朝廷受恩深重,我怕其阻賢王之行也。”
孫延齡道:“賤內雖為太后養女,然以勢相凌,因此夫妻間時多反目。吾為孔王之婿,入嗣為定南王,人方說我為以妻貴的人,其實恥之。吾此行固不以告人,也不以告吾妻也,賢王不必多慮。吾所慮者,不知賢王將何以處馬雄。馬雄向為先孔王部將,與我也不和睦,若見馬雄時,慎勿言吾與賢王共謀此事也。”
正回至藩府,忽報馬雄來見。茶罷,馬雄先說道:“現在三桂令吳世賓、馬承蔭統大兵前來,不日將到達端州,不知大王以何策御之?”尚之信道:“我正為此事大費躊躇,吳王此舉原為撤藩之議所逼,吾等部下都諸藩勁旅,須知撤藩之說即所以滅諸藩。朝廷此說,實以激變人心。因此吳王檄文一發,諸藩響應。吾昨夜微服巡視軍中,見軍人都有怨言,說朝廷本欲剪除藩將,因此吳王出而反正,現在又率我們以對敵吳王,是助朝廷以滅藩也,吾等本效力於藩府,現在乃使我們倒戈,自相魚肉,吾等死也不甘心,這等語。因此本藩大覺為難。將軍若有良法,願乞賜教。”
馬雄道:“大王曾有見過孫延齡否?不知孫某意見若何。”尚之信道:“孫公木偶罷了,毫無決斷。現在可與謀的人,唯我與將軍。吳王此舉,其名固正,其言也順,因此一經號召,四方響從,我固害怕不能抗之。且我軍心難用,若強之使戰,勢將倒戈而向,是吾等即不死於吳軍,也將死於我軍。即幸能苟存,朝廷也將乘撤藩之勢,以兵敗見誅。是我與將軍一進一退,都死無葬地矣。”馬雄大為感動,乃憤然道:“吾等也大明臣子,返本歸原,國人猶將戴我。”尚之信聽罷猶豫,馬雄道:“現在如大王所言,是孫延齡與我們相反矣。不如殺之以為進見之功。大王以為何如?”
尚之信道:“我也素惡孫延齡,唯吳王初起,凡從附的人多多益善,待我先見延齡探之,要挾他與我們同事。如其不從,殺之未晚也。”馬雄也以為然。
那日尚之信便親到延齡軍中,向孫延齡道:“馬雄已與我等同心矣。現在請賢王過馬雄營中,共商大計。”孫延齡道:“吾與馬雄雖從前同隸孔王麾下,然自結怨以來素無來往。吾位則承襲藩王,駙馬大將。現在馬雄不來見我,焉有我先行屈駕之理?”尚之信聽已,笑道:“賢王果不出馬雄所料也。”孫延齡道:“吾何為不出馬雄所料?”尚之信道:“馬雄說賢王度量淺狹,性情偏激,伊本欲親來拜見,唯害怕大王不肯接延,吾乃力辯,說大王寬洪大度,於前事概不介懷。吾當親見孫王爺,同到麾下商議。因此我請大王親到馬雄營中,乃吾之意,非馬雄之意也。且今日既同心反正,是以大局計非為一人計也。況馬雄本先願來見,即大王先往,又有何屈辱之處耶?”孫延齡聽罷,覺得尚之信言之有理,便道:“大王之言是也,我即與大王前往便是。”
馬雄得尚、孫二王齊到,以為孫延齡向與己不睦,現在也親來先拜見自己,當為十分榮幸,立整衣冠迎接。到密室裏頭,彼此茶罷,尚之信即重申前議,彼此歸附吳三桂,共圖大事,三人自無不同心。即商議停妥,由尚王回達吳三桂,由孫、馬二人派員往迎吳世賓、馬承蔭兩軍。那時三桂所發吳、馬二軍,方行到達潯梧,忽得孫延齡、馬雄派員到來迎接,並尚王也已歸附,好不歡喜,立即報知三桂。三桂道:“孫、尚二王來歸,吾無憂矣。”立即與夏國相計議,仍封尚之信為藩王,依舊在粵管理。孫延齡也仍封藩王,待天下定后,再分封,世為藩府。至於馬雄,則封為東吾路大總管,得掌軍權,並專征討伐。一面催吳世賓、馬承蔭速入廣州,會合孫延齡等,進征各郡。留尚之信在粵應付吳、馬、孫、馬各軍糧草。又以馬雄本系廣西提督,熟悉廣西情形,並調馬雄安撫廣西各郡縣,然後進軍江西,會同北討伐。一面將孫、尚二王及馬雄來歸之事,佈告各地勸降。
早有消息急馳報入北京,那時北京政府不聽猶自可,聽了眼見兩廣同時失去,即再集廷臣會議對待之法。大將軍公爵圖海獻議道:“現在三桂聲勢既大,各省為之響應。兩廣既為他有,怕閩中耿王也不盡可靠也。且陝西一帶王屏藩、王輔臣,都三桂之假子,年年為三桂由北邊運馬,沿西藏入滇,歲購三千匹,以應軍用,是三桂逆謀蓄之已久,即王輔臣、王屏藩與之同謀也非一日。臣害怕屏藩、輔臣二人不久即反,是川、陝也為他有矣。三桂既以雲南為根據,若東南則兩廣、閩、浙,西北則四川、陝、甘,他都據而有之,三桂復由中央沿兩湖而進,我若分頭抵禦,必防不勝防。臣以為各省響應,只惑於三桂復明之說罷了。現在三桂僭號稱尊,人心必大不如前。不過既已歸附之,又害怕朝廷之見罪,乃無可如何罷了。臣料各省人心,必視三桂盛衰以為進退。人心即復歸朝廷矣。”
康熙帝道:“卿言誠是。然卿視諸將中,孰可以為三桂敵者?卿可舉之。”圖海道:“以臣所知,莫如川湖總督蔡毓榮,當三桂入川之後,毓榮為三桂所辱,因此蔡毓榮萬無歸附三桂之理,且毓榮卓有韜略,久經戰陣,多著勛勞,聲望又足以濟之。若授以重權,濟以重兵,厚以糧草,假以時日,臣料蔡毓榮必能收功也。”康熙帝聽罷大喜,便拜蔡毓榮為靖逆大將軍武信侯,令帶本部人馬,並助以吉林馬隊,共大兵十萬,移鎮荊楚上流,以御三桂。並令圖海為招討大將軍威武公,統兵十萬,以為後援。又令承順郡王統兵為南北救應。那蔡毓榮受命之後,並奏請以提督楊捷為副將軍,統水師,駐長江以為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