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孫可望歸降永曆皇 吳平西大破劉文秀

第11章 孫可望歸降永曆皇 吳平西大破劉文秀

張獻忠自與李自成分軍,先下河南。明將如左良玉、黃得功,先後挫敗,張獻忠於是乘勢入川,取成都為京稱帝。人民畏其殺戮,多為從附。及三桂起兵入川時,張獻忠已死,遺將孫可望素擅威權,於是代統張獻忠之眾。未幾南京為清帥肅、豫兩王所破,史可法已殉難於揚州。福王既死,南明於是亡。明永曆帝為明神宗萬曆之孫,初封桂王,自南都敗后,即稱帝於肇慶,那時正巡幸安隆。

張獻忠遺將孫可望方欲由川入湘,聽聞永曆帝將至,獨上表向永曆帝稱臣。永曆帝一面降旨慰獎,令孫可望以本部安撫四川,然後北討伐,以圖恢復。孫可望得旨大喜,先發出檄文,佈告遠近。那時人心思明,以為孫可望此舉,已悔於前附助張獻忠之非,現在已反正,因此紛紛從附。哪知孫可望只是狼子野心,自怕勢力不能抗敵建州人馬,因此恰值南京福王既敗,福州唐王也亡,獨有桂王即位於肇慶,改元永曆,那時兩粵、滇、黔及江西、湖南尚多奉永曆,就欲借東明之勢力,陽向永曆帝稱臣,實則欲永曆帝遣將分兵牽制大清國人馬,自己好於中取事。現在以人心相附,以為有機可乘,便發出一道矯檄。

自這道檄文一出,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遠近人民以為孫可望從此反正,據四川之眾與永曆帝相合,實不難恢復中原,因此紛來從附,軍聲復振。那時孫可望以人心既信自己,且又蒙永曆獎諭,便欲乘此機會,托迎駕之名,先挾持永曆帝至成都,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待平定天下,再圖大位不遲。便遣心腹大將王復臣,領兵直出貴州,至陵安迎接永曆皇帝。

那永曆心上,以四川向稱天險,可以久守,便欲隨入成都。剛好晉王李定國在旁,力持不可。原來李定國為人久經戰陣,性復沉毅,久為明將,多著勛勞。自永曆帝繼位后,即委定國以兵權。定國此時實以光復自任。忽聽孫可望歸降,並來迎駕,便向永曆帝諫道:“孫可望又名孫朝宗。張獻忠因他悍勇,收為義子,所經戰事,都以劫掠為事。當獻忠破蜀時,盡收府藏金銀,載入錦江,致為川將楊展所殺。可望幸逃,於是代領其眾。現在以三桂將行入川,於是陽為稱臣,實欲與我合而抗敵。此等人狼子野心,不足倚賴,臣以為可利用,則利用之,不宜倚為心腹。設相隨入川,一旦或有不測,實非國家之福也。”

永曆帝道:“朕以他人馬尚多,可為助力,正欲倚之。以朕今日棲息南地,正思北返,若不藉資群策群力,事也難濟。以四川之雄,孫將軍之眾,若失此機會,實為可惜。”李定國道:“臣固言可用則利用之。不如封以好爵,使興兵北討伐,以牽制敵軍。若他派員來迎,只言才行即位,去留為人心所關,待時機稍定,然後入蜀可也。”永曆帝從其言,便以冠服賜命,封孫可望為景國公,令其興兵北討伐。

王復臣迎駕去后,以永曆帝不肯駕幸成都回復可望,可望大不滿意,便謂復臣道:“明帝尚疑我也。但我等汗馬十數年,李、張二人究無寸地,而清國坐享漁人之利。我等實當歸輔明朝,挈天下而還朱家,以雪大恥。若大功既立,不患明帝尚疑我也。”帳下總參謀劉文秀進道:“明公若始終存此心以助明朝,實國家之幸也。北京之師,我當斬三桂之頭以獻諸麾下。”孫可望大喜,便令劉文秀提兵五萬,以王復臣為副帥,往迎三桂,孫可望自統大兵為後援。孫可望既派出劉文秀、王復臣領兵往迎三桂之後,知道兩軍相持,必費時日,自計待劉、王兩將去后,至十五日起兵也不遲。

可望又是個登徒之輩,天天只是迷於酒色。當張獻忠亡時,遺下妃嬪十數人,都是張獻忠蹂躪各省時擄掠得之者,中多殊色,自獻忠亡后,孫可望擇其美的據為己有。有名杏娘的,年約二十,通文翰,善歌舞,為敘州生李功良之妻,及張獻忠稱號而後,即封為貴妃,極加恩寵。獻忠既亡,杏娘復歸於孫可望。那孫可望既得杏娘,更是朝夕不離,因此自從分發劉文秀、王復臣帶兵往迎吳三桂之後,本該從速帶兵出發,做劉、王兩將的後援,偏是那杏娘撒嬌撒痴,孫可望又是依依不捨。

那時前鋒已飛報道:“吳三桂人馬,大隊將到達敘州。”左右屬下都請孫可望從速出兵,並道:“自張大王死後,四川已復失。現在將軍以百戰之勞,復取四川,倘有差池,後日將不可收復。以吳三桂非別將可比,為人悍勇耐戰,兵馬又多,若前驅稍挫,他將全軍擁進,直進成都,那時救援已無及矣。為今之計,速進大兵,既可為劉、王兩將的後援,又可以振前敵的軍心。軍心一振,敵氣自奪。若將軍猶豫不決,後悔無及矣。”孫可望也以為然,仍再向杏娘說,力言不起兵不得。杏娘偏不肯離孫可望,可望無奈,便帶同杏娘一齊出兵。那杏娘向不曾見過戰陣,又不曾經過跋涉,因此一路上只是緩緩而行。

那劉文秀、王復臣領兵先到達重慶。這時川省人心雖憤張獻忠從前橫暴,但孫可望一旦反正,民心自然歡喜。恰清將帶兵入川的,又是吳三桂,人人共憤,因此乘孫可望一時反正,也紛紛從附。那劉文秀又善撫士卒,在軍中並與軍人同甘苦,是以重慶、敘州諸郡縣向日所失陷已隸清國版圖的,都次第收復。

當吳三桂大兵到時,一來兵行已久,又在疲戰之後,苦難得力,怎當得劉文秀人人奮勇。因此吳三桂迎戰時,大小數十戰無不失利。三桂顧左右屬下道:“不料孫可望軍中有如此勁旅,不料他部下又有如此能員。本藩自從寧遠回京,直至今日,何止百戰?無堅不破,無仗不克。現在竟迭遭挫敗,將有何面目見人耶?”參謀夏國相道:“大王差矣!以大王自離京以來,部下雖都能征慣戰,但年來三軍無日不在戰陣中,疲瘁極矣。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強而求勝,勢難如願,白白地自取其辱。不如退守保寧,深溝固壘,以復養元氣。待敵軍有隙可乘,然後乘而尾隨之,此萬全之策也。”三桂道:“保寧果能久守耶?”夏國相道:“保寧城池雖小,但地居險要,據此可以當敵軍之沖。我退而他若來追,是我已反客為主矣。因而破之,不亦易乎?”吳三桂便傳令斂兵,退守保寧。

文秀聽得,急傳令追趕。王復臣勸道:“我軍連勝,已足壯人心矣。論人馬多寡,我不如彼,若以孤軍深入,誠非計之得者。不如待孫帥領兵到時,合而攻之,三桂即一鼓可擒矣。”劉文秀又道:“三桂,虎也。現在敵軍既敗,若不迫之,將令再養元氣,后更難制,自當乘勢追之。且吾軍所向克捷,部下人馬也不為弱,何必待孫帥一軍,始行進取耶?”便不聽王復臣之言,領軍直追擊三桂之後,直至保寧,傳令分軍四面圍攻。

王復臣又道:“望將軍切勿圍城,以三桂雖敗,尚未大挫也。困獸猶鬥,況他擁十萬大兵乎?古人說得好:置諸死地而後生。三桂當困危之際,鼓勵三軍,也易為其所用也。若不圍城,則敵軍唯有棄城而遁,我因而收復土地,不也宜乎?”劉文秀不聽,只傳令圍城,並令部將張璧光圍西南,文秀圍西北,轉令王復臣指揮各路。分撥既定,把保寧圍得鐵桶相似。

那時三桂方親自巡城,至西南一角,謂左右屬下道:“此可襲而破之,不知誰人圍此間?”左右屬下道:“此張璧光也。向為張獻忠驍將,十分悍勇。”三桂道:“吾也聽聞其人矣,勇而無備,不足畏也。”乃令精騎突出西南,轉戰而東,三桂自為內應,以破文秀。吳三桂見張璧光軍勢懈惰,可以襲破,便定策遣精騎突出西南,轉戰而東,自己自為內應,準備乘勢由東門攻出。

那時王復臣在軍中,見保寧城上隱隱旌旗移動,便謂劉文秀道:“三桂將出矣。宜告誡三軍,速做準備。”劉文秀道:“兄何以知其將出也?”王復臣道:“三桂退守孤城,非便退也。敵軍以十萬之眾千里而來,方欲踏平成都,安有因小挫折即行退走之理?敵軍扎守保寧,實欲窺我軍,乘懈再進。弟正為此慮,因此時常留心。昨夜見城樓上各旌旗隱隱移動,非突出掩襲而何?將軍當有以防止。”劉文秀道:“足下實屬精細。但我們追三桂至此,只欲求戰。敵軍突出而我迎戰,固所願也。”王復臣道:“我所慮的,只張璧光一軍。璧光勇而無謀,性又輕敵,不敗何待?此軍一敗,即震動諸軍矣。倘有疏虞,四川震動,不可不慎也。”劉文秀道:“兄言也是。”說罷,正欲傳令張璧光軍中,忽西南角上喊聲大震,保寧城內有數千精騎突城而出,為首一員大將乃胡國柱,直攻張璧光一軍。張軍都未有準備。那張璧光一來輕敵,二來又不料吳軍突至,一時慌亂。張璧光率軍混戰一會,無心戀戰,只望東門而來,欲與劉文秀合軍。胡國柱乘勢趕來。劉文秀知道張軍已敗,一面防吳軍由東突出,一面欲援應張璧光。

三桂在城上已知胡國柱得勝,吳三桂由東門即率兵殺出,正攻劉文秀一軍。劉軍以三桂掩出,軍心大亂。王復臣一軍,又為張璧光所擾,不能成列,欲退兵數十里,暫避吳軍,再圖進戰。剛好事有湊巧,上流山水暴漲,三軍更為慌亂。劉文秀、王復臣兩軍都不能支,三桂即號令諸將乘勢合擊。王復臣軍中多有逃竄,復臣手斬數人,猶不能止。那時被吳軍圍困數重,復臣大呼道:“你們當見揚州之事,若降,必無生理。如果不奮力,當盡死於此矣。”軍士聽得,雄心一振。復臣一馬當先,手斃吳軍十餘人,軍士都隨復臣奮鬥,吳軍死傷也眾。三桂轉怯,欲復退入城,夏國相諫道:“若再退,則保寧不守,而三軍性命也難保矣。成敗在此一舉,王爺勿自餒也。”三桂大省悟,復鼓勵三軍勇進。那時復臣軍士已漸漸疲乏,圍者又眾,自知必敗,乃嘆道:“恨豎子不聽吾言也。大丈夫不能生擒明王,光復祖國,已自羞矣,豈可復為敵所辱?”於是拔劍自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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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代通俗演義故事: 農閑讀本-吳三桂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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