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跟蘇蘭打過招呼，夫妻二人去了大青山。

村上的孩子們因為缺水缺糧，已經沒有精力在村上嬉笑打鬧了，要麼躺在家裏保存體力，要麼出去找食物，蘇家村寂靜得讓人害怕。

躺在床上的蘇蘭感覺自己餓得慌，印象里蘇家村很久沒有下雨了，也沒有收成，

揉了揉癟癟的肚子，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吧。

剛坐起身就一陣頭暈目眩，‘嘭’地聲摔回床上，可能是低血糖吧。

她又被腦中的新詞語嚇了一跳，低血糖這個詞又是蘇瀾那個世界的。

這回緩緩地起身下床，

想到蘇瀾上過書法興趣班，認識不少繁體字，蘇蘭記得家裏有幾本分家得到的書，爹只教了蘇東和蘇北，說女孩子不用識字，自己就沒學過。

以前的自己會覺得女子不用讀書，可腦子裏有蘇瀾記憶的蘇蘭，覺得這可真是歧視女性啊。

蘇東、蘇北把蘇大牛教他們的學會後，書就被收回箱子裏了。

蘇蘭慢慢挪到自己爹娘的房間，不能走快，不然她怕自己暈眩摔跤，

爹娘房間也有2個木箱，是娘的陪嫁，連鎖都沒有，不過自家家徒四壁，也沒什麼東西要鎖的。

掀開箱蓋，木頭箱子發出‘吱呀’一聲，在空蕩的房屋內似乎還有迴響，讓她的心揪了下，莫名慌慌的。

在箱子最下面，翻出一摞書，《千字文》、三卷《傷寒雜病論》和三卷《神龍本草經》，書保存得很好，

她先翻了千字文，不出所料，上門的字確實是繁體字，自己還全都認識，其他的6本醫書連蒙帶猜地也能知道大部分，小部分是特別生僻的字，蘇瀾沒接觸過。

蘇蘭心情沉重的把書放回去，她能確定自己認識的繁體字是正確的，因為有一段時間，蘇東天天背《千字文》，哪怕自己不刻意去記，都記得每次蘇東開始背書時，張嘴就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8個字。

那按照蘇瀾看過的穿越小說里的思路，蘇蘭是被蘇瀾奪舍了？為什麼不是蘇蘭奪舍了蘇瀾，顯然蘇蘭沒去華國啊。

那自己到底是蘇瀾還是蘇蘭？！

蘇蘭面露迷茫，自己沒有被奪舍的憤怒，並且對自己的爹娘也有天然的親情在。那種自然而然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可自己對蘇瀾的父母和章子軒也有感情啊。

“那就當自己是蘇蘭也是蘇瀾好了！”她給這件事下了個定論，也許蘇瀾就是自己的轉世投胎呢。

即便這樣，她也把蘇瀾的父母和子軒，還有閨蜜、同學，所有的一切，都放到腦後，以後自己就只能是蘇蘭了，蘇瀾的思想在大周朝太特立獨行了，會生存不下去也會很痛苦。

“綉在家嗎？”蘇劉氏邊進院子邊喊道，堂屋門是開的，證明家裏是有人的。

蘇蘭從屋子出來，見是個雙手撐着雙拐的矮瘦小老太婆，腦子裏磕絆了下才想起來，是自己的親奶奶，不由吃驚道：“奶奶，你這麼來了！”

蘇劉氏腿有‘痹症’，也就是蘇瀾世界的關節炎，只不過她已經是嚴重的那種了，走路都有些困難，

平時連大伯家的院子都不出的，今兒怎麼到自家來了。

“蘭兒你醒了啊”蘇劉氏驚喜出來的是蘇蘭，村上一點秘密都沒有，昨天二兒子家請醫婆看病，大兒媳不知道在哪兒得知了，中午就告訴了自己。她惦記着這個孫女，便想着過來看看，沒想到蘇蘭已經好了。

“奶，我今早醒的。”笑着回蘇劉氏的話。

“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都挺好的。”

“你爹娘都去大青山啦？”

“嗯，去了有一會了。”

說話間，蘇蘭攙扶着蘇劉氏到堂屋飯桌前坐着。

“別倒水，我不渴。”見蘇蘭去了廚房，就知道要給自己倒水喝，蘇劉氏忙喊，現在哪家水都金貴的。

蘇蘭還是倒了半碗過來遞給她：“喝吧，奶。”

蘇劉氏沒接，示意她放桌上，然後朝大門外看了看，見沒什麼人，掀起衣襟，蘇蘭看到一個小布袋被她綁在腰上。

蘇劉氏解開繩子后，把布袋放桌子上，往蘇蘭面前推了推：“放你娘屋裏，等他們回來跟他們說聲。”

“奶，是什麼？”蘇蘭沒有動這個布袋，感覺很珍貴，自己不確定能不能收。

“快拿進去，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蘇劉氏一直盯着門口，袋裏是2斤碎米，災年裏可是好東西，糧食比銀子還金貴。

村上雖說以前民風淳樸，但現在可保不齊人心難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哎！”蘇蘭知道她做不了主，乾脆先聽奶的，拎起袋子去了東屋，想想放進了箱子裏。

出來時候見蘇劉氏已經拄着雙拐站起來準備回去了。

“奶，這就回去啦。”

“不回去幹嘛，等着吃飯啊！”東西也給了，孫女也醒了，蘇劉氏難得的打趣了蘇蘭。乾瘦的臉上笑出了滿臉大褶子，像是盛開的菊花。

其實蘇劉氏年紀一點都不大，今年還不到60，蘇瀾的奶奶和蘇劉氏歲數差不多，但兩人看起來像兩輩人。

蘇瀾的奶奶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廣場上跳舞，白白凈凈的臉上也沒什麼老年斑，加上粉底擦擦，看起來像四十多歲。

而蘇劉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不止，乾巴瘦，臉上都是褶子。

蘇蘭心裏酸酸的：“奶，我送你回去，你這腿也不大好，有什麼事讓堂哥跑一下好了。”

“你個傻丫頭，自然是不能讓你堂哥知道啊！”蘇劉氏神秘地笑笑，這點米還是自己女兒背着老大給自己的。

大兒子家底比老二家厚，加上蘇蘭暈倒了，蘇劉氏以為是餓的，專門送來給老二，這肯定要瞞着老大的。

蘇蘭攙扶着她出了大門：“好了，回去吧，這點路我能走。”然後又壓低聲音：“家裏有好東西，離不開人，快回去看家！”又想起了什麼，叮囑了句：“對了，把大門栓上，剛我去的時候門就沒關。”

保不齊村上有餓紅了眼的人，她一個人在家太危險了。

蘇蘭拗不過蘇劉氏，一直站在大門口，瞧見她拐彎了，自己才回家，並且聽話的栓好了大門。

大伯家離自家就幾戶人家，奶奶拐過彎就能到家了，有事喊一聲，大伯他們就能聽見了，所以蘇蘭才沒堅持送她回去。

大青山能叫‘大’青山，自然也不是太小的，蘇大牛和張綉兩人直奔山頂和犄角旮旯地方，近些的地方差不多被人連地皮都翻起來了。兩人辛苦半天，也只找到兩捧苦麻菜，這種野菜豬牛羊都不吃，只有現在這個年景，還被當個寶貝似的。

有張綉心情更好了，喜笑顏開的跟蘇大牛說：“苦麻菜雖苦了點，但好歹也是菜，今兒運氣真好，蘭也醒了。”

張綉本就個漂亮姑娘，不然也不會嫁到蘇家來，畢竟蘇大牛的爺爺有點錢，哪怕蘇大牛的爹沒什麼本事，家底還是比普通村民要硬的，單看他分家能分到個完整的小院子就能看出來了，娶的媳婦自然也不差。

這會笑得兩眼亮閃閃的，晃了下蘇大牛的眼，他受到感染，壓抑在心上的陰霾消散了些，不由得也笑了，看看天色：“回吧”

趴在鬼坑邊緣的蘇北，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蘇東降落到了一個傾斜的小坡上，站不太住腳，也是蘇東運氣好，繩子的長度正好夠，他可以拉着繩子，半站在斜坡上，

滿頭大汗的他抬頭看看坑邊的蘇北笑了笑，左手拽着繩子，右手快速地摘起野菜來，野草也沒放過。他能感覺到有濕氣從坑底上來，加上這兒的野菜又生長在背陰處，才會在這乾旱天存活。

這個陡坡的野草、野菜不多，堪堪摘了半背簍，他眼饞地看了看其他地方的綠意，但知道自己不能去了，也去不了，繩子的長度不夠。

他雙手拽着麻繩，雙腳夾着繩子往上爬，下坑和摘野菜，已經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氣了，現在是咬緊牙齒往上爬，越往上越沒力，在蘇北的驚呼聲中，蘇東往下滑了半尺，他感覺手掌上起的水泡已經破了，血水使得繩子滑溜溜的，他更用不上勁了。

渾身汗津津地，汗水流到眼睛裏，一陣刺疼，這種情況他不敢去擦也不敢閉眼，只好被汗腌得狂流淚。

就這樣爬三寸滑兩寸，好在他自身體重不重，加上有技巧，連拉帶踩峭壁，驚險萬分的到了坑邊，蘇北本就眼含熱淚，見蘇東兩眼紅紅的，眼淚更是洶湧地流出來，他扭頭對着蘇梅喊着：“小梅快過來！”他怕自己一個人拉不上來。

可看到蘇梅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絕望的他使勁嘶喊：“小梅！”

“不用喊他，你快幫我！”蘇東現在就靠一口氣在支撐了，手臂手掌的肌肉都在抖，他快要掉下去了。

蘇北邊哭邊用吃奶的勁拉了蘇東上來，

一到陸地上，蘇東攤在地上大喘氣，雙手不由自主在顫抖，手心血肉模糊，臉色通紅，衣服都濕透了，見大哥這個凄慘的樣子，蘇北抱着他嚎啕大哭：“哥！嚇死我了！”

“沒事！”蘇東雖累但很開心，今天的野菜夠家裏吃2頓了。

手沒那麼抖了后，，蘇東爬起來解繩子，尷尬的是，繩子解不開了，他自己打了個死結，最後是蘇北找了塊鋒利的石頭，分別割斷了樹上和蘇東身上的，才讓蘇東解放出來。

喊醒蘇梅，三人往家走去。蘇東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扶着蘇北慢慢走的

“哥！你走得太慢了！”蘇梅嫌棄死了蘇東的速度，村上只有七八十的老人，才會這麼慢。

“你懂什麼！”蘇北氣得很，眼睛通紅的他就要說出蘇東下坑的事，

蘇東對着蘇北搖搖頭，又對蘇梅說：“我今天走得遠了點，現在有點累。”之前是自己想得不周到，蘇梅知道了，自己爹娘肯定會知道，弄不好自己還得挨頓罵。

蘇北瞪兩眼蘇梅，對她“哼！”了聲，專心扶着蘇東。

“切！”蘇梅不服氣的朝他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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