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喬家有女不好過
喬微雅知道她爹為什麼老是喜歡穿着她做的衣衫出門,不過是和同僚相聚或者拜訪名門時出一出“風頭”,好藉此抬高她,然後再給她物色一門親事罷了。每次開始個個都對綉活精湛的喬微雅頗有興趣,可一聽到喬微雅不但合離,還帶有兩個孩子的情況下都紛紛退避三舍。為此,每次回家,喬左明都要到漪瀾軒將喬微雅罵上一頓,罵她當初為什麼死活都要帶上兩個拖油瓶,搞得如今進退不得。喬微雅每次都是靜靜地聽,雖然被老夫責罵,但她心裏是感激的。她生母在建康之難的流亡途中去世,如今的主母大娘子馮氏是由貴妾轉正,對她的事不怎麼關心。喬左明念及亡妻,對喬微雅更是百般疼愛。先前因看中吳紹武的父親吳振南在朝廷上得勢,家裏人口也簡單,吳家找人上門說親,這才甘心把喬微雅嫁給吳紹武這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庶子,想來在吳振南的支持安排下,喬微雅後半生也能過得安穩舒適,誰曾想,一場國難毀了所有……
“母親,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孩兒想回家了。”五歲的吳修銘一臉氣憤地跑進屋來,一見面,就挽着喬微雅的胳膊問。
“怎麼了?惠姐呢?”喬微雅伸出手帕給吳修銘擦拭額頭上得汗珠。
“靈惠那傻丫頭好不爭氣,被西春嘲諷都不知道,還一天巴巴地粘着西春,我叫她不要和西春玩她也不聽我的,我再也不理她了。”吳修銘小臉氣得通紅,腮幫子鼓得圓圓的,讓喬微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你是做兄長的,哪有兄長這樣說自己妹子的,靈惠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子,你要好好教她才是,哪能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喬微雅一邊給吳修銘整理有些凌亂褶皺的衣衫,一邊溫言說教。
“那西春一定是受了年表哥的教唆,說……說我們是沒爹的野孩子,我氣不過,去找年表哥要說法,我……我力氣小,打不過他,母親,我們回家好不好。”吳修銘哪裏知道,他哪裏還有家。
喬微雅聞言一陣心傷,心中也頗為氣憤,她知道小孩子能說出這般話來,想是聽了大人背地裏偷偷說的話,孩子在一起少不了吵架拌嘴,一急之下口無遮攔就抖了出來,她也不可能為此和一個小孩計較,更不能將事捅到大人處去,要捅也不是她去捅。他心疼地在吳修銘身上看了又看,翻了又翻,找了又找,急道:“你還動手了!傷到哪裏沒有?給母親看看。”
“沒有!我知道我打不過他,我才不會和他硬碰,我趁他不注意狠狠踩了他一腳,然後他吃疼生氣來追我,我就跑,我跑不過他,我就繞着後院的蓮花池跑,然後……然後……”吳修銘支支吾吾地低着頭。
“然後就什麼,快說呀。”喬微雅看著兒子的臉色就覺得不對勁。
“然後他就掉進池子裏去了,誰知他這麼大個人不會游水,我去年就會了,他也……”
“什麼!”喬微雅驚得站了起來,趕緊打斷還想滔滔不絕的吳修銘。“年哥落水了!那現在呢,可有救上來?快,快,快去叫人!”
“已經救上來了,那院中有管事的看着呢,年表哥沒事,就是嚇着了。”吳修銘趕緊拉住就要往外沖的喬微雅。
“你這孩子,不撿緊要的說。”喬微雅拍了拍急劇起伏的胸脯,埋怨地瞪了吳修銘一眼。“沒事就好。”然後想了想,又道:“原來你鬧着回家是想要當逃兵。”話一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他慣知吳修銘歷來機靈果敢,又問:“是年表哥自己掉水裏?你跟母親說實話。”
“是……是我推他下去的。”吳修銘弱弱地老實交待,怕被喬微雅責罵,趕緊提高聲調道:“母親,年表哥要打我,我又打不過他,我就趁他腳滑時推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會水呀。”
“沒事,只要你年表哥沒事,母親自有說法,我們雖寄人籬下,但也不是隨便任人拿捏的,放心吧,此時母親會給銘兒出頭的。”喬微雅眉頭一揚,對喬家某些人也是頗有微詞,真要鬧僵起來,她不覺得自己就會毫無還手之力,她忍氣吞聲大半年了,她倒要看看那些個不長眼能把她怎麼樣。
“母親,喬府是比我們家大,外祖父和大舅舅對我們也好,可是其他人好像都很討厭我們,母親,我們不要待在這裏了好不好?”吳修銘被喬微雅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感覺有些氣餒。
“銘兒,母親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我們……我們已經……”喬微雅想要對吳修銘說出實情,卻又難以啟齒。
“母親,父親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們了?”吳修銘雖然年紀小,但是卻不傻,這到外祖父家一住都快半年了,府里風言風語的話傳到他的耳里,他也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
“銘兒,你怨不怨母親?”喬微雅只有面對已經開始明事理的吳修銘有些愧疚。
“母親,我們都走了,那父親怎麼辦?”吳修銘沒有回答喬微雅的話。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喬微雅也不知如何回答吳修銘,只好把他支開,如何又對一旁的意茹說道:“去把惠姐叫回來。”
“主君,有貴客來訪。”
永寧巷,吳家,吳紹武剛剛用過午飯,正在內院棲華庭里漫步消食,想着如何將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女接回來時,可晴快步前來彙報。可晴原本是伺候雲繯的丫頭。雲繯帶着吳靈蓉出走後,本來降雪小築里的人許宸蘇都要準備發賣的,后吳紹武醒來,就把人留下了,還安排可晴和另一個降雪小築的一個姐妹卉巧一起到棲華庭伺候。
“貴客?”吳紹武奇了怪了,他吳家門庭都快要長草了,許多熟人唯恐避之不及,連永寧巷都很少涉足。
“聽錢管家說是叫張大人的。”可晴低頭站在一邊,謹慎地回答吳紹武的話,自被調到棲華庭,她和卉巧無一不是小心翼翼,就怕吳紹武一個心血來潮就把她倆給辦了,畢竟她倆姿色不錯,畢竟吳紹武“名聲在外”,所以平時兩姊妹連妝都不敢話,終日素顏朝天,就怕化了妝吳紹武會見色起意。可調來棲華庭好些天了,吳紹武卻是很少招見她們,基本上也就是晨昏定省般的工作見到外,其他時間吳紹武甚至不讓她們進裏屋,吳紹武喜歡靜,裏屋一個人都不讓進。其實是吳學真不習慣在一群女孩子面前寬衣解帶,他不是不好色,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他總不會連兔子都不如吧。
“張大人,哪個張大人?”吳紹武越是不解了,他記得吳紹武的記憶中,沒有哪一位姓張的官員朋友。
“奴婢不知,錢管家已經在中堂給客人上茶了,就等老爺過去。”可晴如實回答,錢有明沒有對她說那麼多。
“那好,那一件體面一點的衣服給我換上。”
不是吳紹武故意拿架子,其實是找衣服這件小事他就是做不好,與其在那裏翻箱倒櫃,還不如讓這方面的能人迅速做好,這樣才不會耽擱時間。果然,可晴走進裏屋,好像都沒有停留就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件端莊文靜的衣衫來,吳紹武肯定沒有見過這件衣衫。“選的不錯,你眼光蠻好嘛。”吳紹武不吝嗇讚美可晴的審美。
“不敢當主君的誇,這是以前主君最喜歡用來待客的衣衫,我聽以前在棲華庭伺候的綉娥姐說過。”可晴和卉巧一起伺候吳紹武換衣,然後卉巧接過換下的衣衫退了下去,然後可晴跟着吳紹武身後往前院走。
“綉娥,是大娘子的陪嫁丫頭嗎?”吳紹武一邊走一邊問,他記得喬微雅嫁過來帶了好幾個丫頭,有的伺候裏屋,有的伺候外屋,他不是全部都有印象。
“回主君的話,是的,不過現在已經和大娘子回喬家去了。”可晴緊緊跟在吳紹武身後,不緊不慢,腳步也很輕盈,連腳步聲都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