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1059農藥

第六十一章 1059農藥

農場號召職工多利用業餘時間大種短期作物,一兩年內職工生活水平有了較大提高,職工疾病減少,出勤率逐步提高,人心安定,笑口常開。

後來他根據實際情況又提出“公私兼顧,以公為主的思路”。“公”就是大力發展生產隊、場部的集體經濟。“私”就是要各隊搞好副業生產,養好豬、養好魚塘、種好蔬菜、辦好公共食堂。允許私人種點菜和經濟作物,允許養幾隻雞鴨、開小魚塘、種蔬菜,改善老人、小孩的生活,原則是不得侵犯公共利益。

生產隊所產穀物上交歸全場所有,苞谷、紅薯、花生、黃豆等交場裏百分之四十,其餘歸生產隊。這些措施得到工人擁護,但有一條紀律:幹部只服務,不準以權謀私。

在物質極度緊缺的情況下,王場長審時度勢敢於提出如此明智的舉措,雖然深得人心,但也冒着極大的政治風險。實踐證明他的方向是對的,政策也是科學的,更談不上走邪路,他的確具有大智大勇的氣魄!

我在三隊二年多,后調到場部當管理員。

當管理員是個雜務事多的工作,從糧食、豬、牛、魚、豆,到生產用具、化肥、農藥、種子等一切物質的進進出出,都要分門別類保管、記帳。工作雖然不需要高深文化,但要堅持原則,心細勤快,天天忙不清楚,尤其是糧食作物收割時,我就像個“收租老兒”天天往各隊跑,驗收單產、總產、隊裏提成、上交國家等等,樣樣都得登記清楚,馬虎不得,然後隊、場兩級幹部簽字交會計處作原始憑證,稍有不慎,“官司”就打不清了。

對此我十分重視各個環節,不能出一點差錯。我經常告誡自己:小心謹慎,不出“紕漏”,責任重於泰山。

農場自產糧食日多,就建了一個大倉庫。土磚牆、瓦頂、木地板。木板與牆之間抹了一層泥漿土,防止穀子漏出。糧庫裝了好幾萬斤穀子,誰知設計者無能,不考慮地板承受能力,地板下面的幾根支柱受不住重壓,向下陷,地板與牆產生裂縫,穀子乘隙漏了多少難以估計。

場長王三海批評我:“為什麼入庫那麼多糧食?”我也不好說是生產科主管說“裝二十萬斤糧食沒問題”。不久,土牆開裂、外斜,再不處理,房子一倒,糧食全完了。

王場長問生產科怎麼辦?有的說分給各隊、各戶保管;有的說另堆一間房子。各隊各戶沒糧倉,往那裏放?……想來想去都欠妥。

我突然說:“請縣糧食局幫忙,他們有倉庫空着可以借用”。場長要我立即去辦。我去跟縣糧庫主任聯繫,由於是老熟人了,他滿口答應,但又要我們出些“保管費”,倆人討價還價,互不相讓,我忽然想到去找縣委王書記解決。

王書記聽了我的苦衷,一個電話掛給糧庫主任:“全部入庫,不得收取任何費用……”我向王書記敬了禮,馬不停蹄跑到了縣糧庫,庫主任笑着說:“你這老張,你這老張,真是……”他又提出“你們自己派車、派人入庫,只能存放八個月,到時我們要收糧入倉”。

我說:“行,誤不了你的大事。”順便借了二三百隻麻袋,拉回場部。李場長聽了彙報,樂開了花,立即組織人裝袋。二輛拖拉機不停地運,那邊有農場工人卸糧,沒幾天就空了倉,於是拆除倉庫重建。從牆逢漏出的穀子總有好幾百斤,好在沒霉爛多少,我才放下一顆心。

清理糧倉時,也分給各隊一些口糧。他們拿到寨子舂米,把糠給傣族算作“工具損耗費”。傣族用糠餵豬,誰知把人家的豬“喂倒”了,個別生產隊工人吃了米飯後,不少人肚子痛、頭暈、嘔吐,情況反饋到總場保衛科,大家一聽大吃一驚,立即追查原因,結果發現穀子裏滲進了1059農藥,進一步調查發現農藥是從糧倉架子上滲下來的,滴在谷堆里。

保衛科幹事陳通貴,爬上架子取下木箱,濕粘粘的,只見有一隻瓶子破了,農藥就滲了下來。王場長追問我:為什麼把農藥放在糧倉里?我一聽懵了。我說:“農藥是放在倉庫外頭的屋檐下的坑裏,上邊用塑料紙蓋嚴實了,陳通貴同志也知道呀,我也不知道道怎麼這農藥會‘跑到’倉庫架子上去了。”

我深知1059是劇毒農藥,哪能與糧食同倉共處?原來保衛幹事陳通貴他怕有人把1059農藥盜去幹壞事,所以就擅自將農藥搬進了倉庫,此事我也不知道,誰知就出了這個責任事故。陳通貴主動向領導承擔了責任,我也檢討了自己失職。現在事情弄清楚了,不是有人存心破壞,我如釋重負。幸好農藥滲得不多,倉庫搶修得早,如果出了人命,陳通貴和我准得去進大牢!

對傣族的豬,經過總場獸醫救治,安然無恙,中毒的職工經住院治療,轉危為安。這事兒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一天,我去縣裏開糧食工作會議,誰知又出事了:有的生產隊隱瞞產量、截留糧食,未如實向場部生產科報數字。我急忙趕回,逐一查核,發現以三隊為甚。

三隊管生產、生活的何隊長,瞞着支書把產量壓低,這還不算,更可惡的是他把收穫的苞谷,大籮大籮地倒在隊裏的豬廄里,用來餵豬,數量多少也難以估計。三隊是種苞谷主產隊,但報的產量比一、二、四隊都少,這是嚴重的弄虛作假問題。我向三隊支書指出:“你作為支書不可能一點不知道,此事其中一定有鬼。”他只是唯唯諾諾地不吭氣。看來他們是因為小團體利益思想在作怪。

我回到場部彙報了調查的情況,場領導要財務科相應扣除他們的口糧指標。場裏在三隊召開現場會,批評支書不作為,失去監督,批評何隊長弄虛作假,宣佈撤銷何隊長的職務並調離三隊。事後三隊的老工人對我說:“在湘時,農村幹部都是這樣,幹部私分得多點,誰也不敢講,講出來,社員就會被扣口糧,還得交錢,何隊長是老手哩,他以為如今與農村一樣,我有權,我說了算。”

我們聽了感覺幼稚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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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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