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正是無巧不成書,我手下的人整整找尋了一夜,順着流水方向,終於在龍首渠的出口處找到了這塊兒,也算是幸運了。”姬瑛洋洋得意地一笑,便將手中的楓玉佩遞給了姜洛,“你可要怎生謝我?”
姜洛登時接過了楓玉佩,一樂:“得,這倒是難得。”說罷,姜洛將楓玉佩收斂到了袖中,又對一干人等笑道,“今天這頓我請了,有什麼好飯好菜全點一遍,統統記在我賬上!”
“看我說什麼來着,付賬的人來了。”姬瑛一邊笑着對桌上諸人道,一邊命夏都知斟滿了姜洛面前放着的酒盅。
“既然洛洛這般豪爽,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嬴沈聽了,便熟絡地拿起了旁邊的名帖,只是略翻了翻,便指着其中一位的名姓,輕笑道,“既如此,今兒晚上我便點個最貴的巧兒罷。”
“巧兒算是什麼最貴?”姬瑛插話道,努努嘴,指着旁邊侍奉着的夏都知,“最貴的在這兒呢,若你點了夏都知才是最貴的。只是夏都知卻不是有錢就能點到的,就看你今天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殿下說笑了,侍身年已近三十,又久未接待過了,身價哪裏還能同沒□□過的巧兒相提並論?真真是折煞侍身了。”夏都知連連自謙道。
年已近三十?
姜洛吃驚地上下打量着夏都知,瞧他神色面容,一點兒也瞧不出來年紀,只像是花信年華的男子般青蔥細嫩。
姜洛收回打量的視線,忽然想起了什麼,卻是奇道:“你們不是點菜嗎?怎麼點起人來了?”說罷,她將桌前放着的酒盅放在旁邊,道,“我不喝酒的,家中母親不許我喝酒。”
姬瑛似是愣了一下,左右估摸了一會兒,才發覺姜洛不是裝的,旋即哄堂大笑。
“不是吧?你都已經快十四了,竟然還沒來過這種地方?”姬瑛笑得肚子痛,直錘了錘自己的胸口,才道,“素聞姜家門風嚴厲,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這種地方?這是哪種地方?
姜洛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四下望去,卻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房內擺設器物,雖沒有家中華美精緻,卻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文人風情,端看前堂擺着的三尺長卷,便知此處有精通書畫之道的行家。
“這樣,我們先讓巧兒過來陪侍,等他過來了,洛洛便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了。”嬴沈見了姜洛的反應,不禁滿臉壞笑,對在座諸人道,“我這妹子從小長在金陵,她母上管得又緊,還是頭一次來。她面子薄,你們再笑她可就惱了!”
夏都知聽了嬴沈的話,便走出雅閣,去外揚聲召喚了一聲——
只見側邊走過來了一位青澀男子,臉龐尚是稚嫩,彷彿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但他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恰到好處的老練,挪移着蓮步柔若無骨地走過來,施施然給座上幾位行禮,道:“巧兒這廂有禮了。”
他身上穿着明顯區別於尋常良家男子,是淺碧色的蟬紗,薄如蟬翼,輕若煙霧,一舉一動間,都可隱隱約約地看到里襯下白皙如玉的肌膚。
姜洛只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來得是什麼地方了。
“這裏竟然是勾欄院?”姜洛不可置信地四下望去,她竟然就這麼誤打誤撞、猝不及防地來到了傳說中的勾欄院?
可這裏也並不是書卷中形容的淫窟一般,修繕得十分精雅,倒像是某位當世大儒的書房。
“洛洛終於明白過來了。”嬴沈面露笑意,為姜洛解釋道,“這裏便是上京最負盛名的煙花賣唱之地,共分為三曲,南曲、中曲里多為雅侍,往來恩客不是赴京趕考的舉子,就是京中顯貴。也因此,這裏佈置得也頗有雅趣,與那種下作勾欄不同。”
“原來是這樣。”姜洛橫掃了一眼,恰看到了添酒的夏都知,又悄悄問她,“那都知又是個什麼?”
“都知是一坊一曲中最最頂尖的幾位,行酒令時讓他來評判對錯好壞,說出來的理由得能服眾才行。”嬴沈又解釋道,“每曲的都知都艷冠群芳,第一坊中的夏都知更不用說,那是男人中的男人。”
姜洛聽此,凝神細看夏都知的相貌,只見他柳葉眉下,一雙細長的杏眼,的確是個清秀佳麗,但若說他艷冠群芳,那可是瞎說了。
正說著,夏都知已拿了一副牙牌,在上首開始行酒令。
姜洛一面聽着規則,一面在心中胡亂想了一句,又一面悄聲對嬴沈道:“我看他長得也沒有什麼嘛,甚至還不如昨天受封的那個陸將軍好看。”
嬴沈剛想出聲反駁,牙牌一轉,卻發現抽到的正是自己上首的姬瑛,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預備着,便先不與姜洛玩鬧了。
只見姬瑛雄赳赳氣昂昂地站了起來,對着牙牌接道:“就……就……”
這一輪詞令並不算好接,姬瑛抓耳撓腮地“就”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