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這事說簡單卻不簡單,說難也未必難。左不過是個小姑娘受了些委屈,況且她還把馬燒了幾匹,當真也沒受什麼委屈。”陸修拿捏着道,神情也只是淡淡的。
“你說得倒輕巧,合計着攤上事兒的也不是你唄。”姬瀟節眉毛糾結成一團,道,“姐姐我混跡官場這麼多年,也不是吃乾飯的,這道理怎麼能不明白?七姓世家中,就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更別提如今最為強盛的金陵姜家。我這事兒處理好了,或許不算個事兒;若是真有什麼差池,我……”
“姬大將軍,急事要緩做。”陸修適時出聲,打斷了姬瀟節的話語,“這事便好如男女之事,兩邊存在着微妙的博弈。你越是想要,便越不能上趕着。主動將底牌亮明了,只會讓對方摸清楚了你的一切,最終輸得一塌糊塗。”
陸修高屋建瓴地講論着,唬得姬瀟節不再言語。
“我倒不曉得你竟然也通曉男女之事了。”許久,姬瀟節才從驚訝中恢復過來,道,“或許你說得有些道理,可我又該怎麼辦呢?”
陸修正色瞧着姬瀟節,墨色雙眸攝出一道精光:“這事陸某倒是可以代勞,只不過……若是陸某替你辦成了這事,姬將軍是不是也該投桃報李,替我辦一件事呢?”
姬瀟節面露猶豫,不禁問道:“是什麼事?可不能太難了,我雖為皇族宗室女,但也不過是小宗偏支,能力着實有限。”
“不是什麼難事,對姬將軍而言,輕而易舉,揮揮手便能辦成。”陸修輕啟朱唇,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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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姜洛離開姚氏居住的正廳,剛回到自己的院中,原本是想着再睡個回籠覺,卻見檀香木桌上不知何時放了一張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大字——
“午時,平康坊見!——姬瑛留。”
姜洛連忙轉身,問身後的臨恭:“這張字條是誰送過來的?”
臨恭回道:“這張字條是前院送過來的,據他們說,是昨天那個送糖果子的馬車車婦送過來的。”
姜洛一聽,還真是姬瑛的手筆。
姬瑛雖然看上去一團奶氣,可卻比姜洛還大半歲,今年已經將十四歲了,怎地這字仍舊是歪歪扭扭的呢?
不過有了臨恭提醒,姜洛才想起了自己還有一車糖果子。
於是姜洛道:“你去遣幾十個人,將整車的糖果子都卸下來,分發給咱們院子裏的下人,就算是我初來乍到送的一份薄禮,若是整個院子都吃不完,再去送些給主父等內院的侍人。”
臨恭點頭稱是,這些事他在金陵都是做慣了的,所以來到上京倒也不難上手。
不過,在他臨走出去前,臨恭又問了一句:“二姑娘,你真的要去赴約嗎?今兒晚上大姑娘要過來,預備考察考察你的學問呢。”
“當然要去!”姜洛一想到出去玩兒,登時兩眼發光,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她不以為意地道,“考科舉這種事情呢,就是隨緣了。有那種年過半百都考不上的,頭髮都花白了還沒考上的,我十四歲考不上再正常不過了。若真是考上了,我豈不是神童了?”
臨恭聽了她這許多歪理邪說,不由得搖頭嘆息,只默默地走了。
說完這些,姜洛看了眼天色,此時天已大亮,離午時只剩下一兩個時辰了,她在榻上迷瞪了一會兒后,便梳洗、雇轎子,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毗鄰東市,是上京有名的“要鬧坊曲”。一般在春闈前一年,上京都會熱鬧非凡,各地仕女萃集於此,在平康坊飲酒作詩,高談闊論。
待姜洛從坊南曲落轎,初登館閣時,十字街間來往熙熙,熱絡非凡,便見一雙十年華的男子站在坊門口,手中拿着一柄團扇,一身翠煙柳葉衣,恍若暮春中挺拔的垂楊柳。
“這位便是姜二小姐罷?”那男子蓮步移挪,趨至姜洛面前,渾身粉黛香味直撲鼻尖,臉上掛着個恰到好處的笑靨來,自我介紹道,“侍身乃是南曲都知,姓夏。太女殿下與嬴姑娘等方還在屋裏念着你呢,命侍身在這兒等着。”
“原來是夏都知。”姜洛雖不知“都知”二字是什麼意思,但內心思忖,許是上京特稱,便也入鄉隨俗地喚了一聲,便隨他走入勾欄之內。
只見堂宇寬靜,各有三數廳事,前後栽種了許多香草花卉,置了青蒼瘦削、雄奇玲瓏的英石,左右對生垂簾[1]。
夏都知揚起纖長的臂膀,掀起了雅閣的垂簾,對姜洛道:“姜二姑娘,請。”
姜洛便入了雅閣內,環視一看,昨日一干人等基本都來了,嬴沈、姜洛、姚妙兒、姒裘金,還有做東的姬瑛都圍坐在一方桌側旁。
“本宮怕你又走迷了,特命夏都知前去迎你。怎麼樣,這回終於沒走丟吧?”姬瑛手中捏着一塊兒楓葉形制的羊脂玉佩,雖然浸在水中一夜,卻並未減損它的溫潤手感,她炫耀似的把玩了一番,卻令姜洛驚奇不已。
“這不是我昨兒掉的那塊玉佩么?”姜洛驚喜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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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引自唐孫槳《北里志》,根據需要有所增減。
[2]平康坊……坊曲”:此處對於平康坊的描述參照唐朝長安的平康坊,服飾、城市佈局參照唐朝長安,而科舉制度更偏向宋朝。但是,總體而言本文完全架空,並不考究,私設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