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獵妖師

關瑤身子明顯震了一下，微微愣神片刻，空洞的眼眸“看”向了陸九霄。

然後不敢置信地說：“妖君？他怎麼可能在這裏，你們這些魅妖不要再欺騙我了！”

“你沒聽錯！就是陸九霄！”宋三月衝著天台邊緣大喊，“你不要往下跳啊，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

關瑤的嘴巴咧開一個怪異的弧度，一滴血淚沿着臉頰的輪廓滑在唇邊，將落未落。很突然的，空氣里爆發出一陣笑聲，她對着天空不停地笑，笑得撕心裂肺：“你親眼看見我要跳了？誰說我要跳了？我要把那個弄瞎我眼睛的人揪出來，殺他個挫骨揚灰！”

關瑤鼻尖微皺，深深吸了兩口氣：“小姑娘，你是怎麼死的？看起來挺高級的嘛，都會說話了。”

宋三月解釋：“我是人。”

關瑤臉色大變，即使看不到也以極快的速度滑行過來，停在宋三月跟前，怒道：“人類？你到這裏來，怎麼沒被魅妖吃掉？”

宋三月：“差點死了，不過有陸九霄。”

關瑤擒住宋三月的肩膀，厲聲道：“他在哪裏？！”

陸九霄：“這裏。”

關瑤有些茫然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小心翼翼地判斷着方位，神經依然緊繃著：“如何證明？”

破風劍應聲而出，憑空劈出一道劍芒。

關瑤雖雙目失明，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反應也很敏銳，迅速以手臂格擋住擦肩而過的劍氣。這下才算是確定了，但關瑤話鋒一轉：“妖君大人，我已經廢了，不必幫我。”

陸九霄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因此沉住了氣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倒是宋三月看不下去了：“哎你這隻妖怎麼這樣，你知道我們是多麼辛苦才到這裏來的？還有應小舞，她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你倒好，知道陸九霄真的來了，就不讓幫了？”

關瑤挺直了脊背，中氣十足地說：“我關瑤生得光明死得磊落，既然妖界棄我，那我也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關瑤在妖界裏面算是個異類，在百年前魅妖討伐戰之後，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游移於妖界和人界之間，每一方勢力都不予歸屬。

她不會曲意逢迎，更不會向別人低頭，哪怕死到臨頭，也不會。

宋三月覺得關瑤就是個傻子。

妖也是有壽命的，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如果暫時的低頭能夠換回以後的東山再起，那為什麼不能忍耐一時？

宋三月決定採取激將法：“你確定就這麼待着？你的屬下為了找你可是費了好大心思，你就打算這麼糟蹋他們的一番心意？還有，你不想知道是誰把你弄成了這副樣子，不想報仇嗎？”

關瑤嘴角抽了抽，但還是篤定道：“報仇我自己可以，用不着你們假惺惺！”

真的是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陸九霄一個瀟洒的轉身：“我們走。”

宋三月還要再說些什麼，就被陸九霄捉住了手臂，強行拖走。

斷手魅妖見他們走了，也要跟着。

腳步聲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關瑤半握着手，指尖有些發緊，她很想知道應小舞現在怎樣了，但是，與生俱來的強硬不允許她低頭。

宋三月不情不願地被拖着，正要埋怨陸九霄不近人情，就聽見凌空一聲厲喝：“站住！”

踩上台階的剎那，陸九霄頓住了腳步。

一道人影從眼前閃過，關瑤堵住了天台的出口，嘴巴微微開合，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蒼白的臉染上了濃重的紅，半晌她才憋出來一句話：“小舞……怎麼樣？”

到底還是有感情在的。

宋三月偏偏賣關子，大手一揮敷衍道：“不知道不知道，她自從來到這棟樓就和我們走散了，這不是我們也沒找到。”

關瑤臉色驟變，揪住宋三月的衣領就把她提了起來，五官扭曲在一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騙我？”

“我哪有那麼多心思騙你啊，本來我也不想捲入這件事當中，誰知道應小舞非要說我搶了你的眼睛……”宋三月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飛快地閉上了嘴巴。

關瑤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甩手將宋三月扔到地上，一腳踩上她的胸口：“你說什麼？”

危險的氣息逼迫過來，壓得宋三月喘不過氣。

關瑤俯身，脖頸處蹭上了一件硬邦邦的東西，皮膚被割破，腥臭味在四周彌散。

陸九霄執劍而立，淡淡開口：“有長進，我的人你都敢動。”

“你再說一遍！”關瑤自知打不過陸九霄，但還是不肯放棄剛剛聽到的線索，指尖在宋三月臉上胡亂地摸索。

宋三月拂開她的手，乾脆把事情說清楚：“兩個月前，你是不是也去過後山山洞？”

關瑤嗤笑一聲，放開了宋三月，起身又是一副高傲的面容：“就算去過，你不過是個普通人，又怎麼能取出我的眼睛？”

宋三月兩手撐地坐了起來，拍了拍發間衣服上的塵土：“對，這就是問題的所在，是誰挖去了你的眼睛，而且還給了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仇人？”

“仇人遍天下，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個。”陸九霄反手收劍，攔在關瑤和宋三月之間，依然是防禦的姿勢。

關瑤卻是收了手，倚在牆壁上，回想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那時，她的確到過後山山洞，是因為一件東西——狐妖丹。那時她的修鍊已經到達了瓶頸期，遭到反噬妖力越來越弱，如果這麼發展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條，為此不得不去尋找物品輔助。聽聞沛城一中後山有狐妖丹，她自然趕了過來。

只是沒有想到，黑漆漆的山洞裏，她遇見了一種可怕的生物。

“獵妖師。”關瑤頓了頓，喑啞道，“他們像是早有準備，埋伏在了周圍，待我一來紛紛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