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雲消霧散
很快到了陸何歡和柳似雪訂婚的日子,這天,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坐滿賓客,包康、包瑢、應喜、白玉樓以及警員們紛紛落座。大廳中央貼着寫有“陸何歡先生與柳似雪小姐訂婚慶典”的橫幅。
包瑢想到陸何歡將要迎娶柳似雪,臉上難掩失落,坐在一旁的包康見陸祥能和柳山結親,臉上寫滿嫉妒。
穿着西服的陸何歡跟陸祥、林芝坐在桌前,陸何歡愁眉苦臉,陸祥卻顯得喜氣洋洋,今天特意把皮鞋擦得油光鋥亮。
訂婚慶典的吉時到了,林芝焦急地看着門口,“柳家怎麼還不來人呢。”
話音剛落,光頭突然跑進來,沖陸祥低語,“陸副署長,柳家人說柳似雪還沒準備好。”
陸祥不動聲色。
“都晚了快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準備好?”林芝有些按捺不住。
“越是重視,越要好好準備嘛,別著急。”
片刻,柳山冷着臉,帶着柳如霜來到宴會廳。
陸祥趕緊迎上去跟柳山握手,“柳老闆,快落座。”
柳山並沒有動,一臉尷尬地站在陸祥面前。陸何歡不見柳似雪,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
陸祥察覺到柳山情況不對,又見柳似雪不在,眉頭皺緊。
林芝疑惑地看着柳山,“柳老闆,似雪怎麼沒來?還沒準備好嗎?”
柳山尷尬不已,給陸祥和林芝鞠躬致歉,“陸副署長,陸夫人,實在抱歉,訂婚一事可能要延期了。”
“為什麼?是不是我這邊有什麼做得你不滿意?”陸祥大驚。
柳山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是,是小女似雪……失蹤了。”
“失蹤?”陸祥不可置信。
柳山點點頭。
柳如霜看到應喜坐在一邊,悄悄溜過去。
應喜低聲詢問柳如霜,“出什麼事了?你姐姐怎麼會失蹤呢?”
柳如霜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的旁人,壓低聲音,“我姐姐不是失蹤,我們在她的卧室里發現了一封留信,她說她珠胎暗結,無顏面對家人和鄰里,所以只好和留學時結交的男友私奔了。”
“你姐姐這麼奔放?”應喜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柳如霜搖搖頭,“留過洋的人就是做事大膽。”
應喜看向陸何歡,點點頭,然後拿出一張字條交給柳如霜。
柳如霜接過字條,一臉好奇,“這是什麼?”
“把這個給陸何歡。”應喜說完起身離開。
柳如霜不管不顧地打開字條,看見上面寫着“如意茶樓等你”,她登時吃飛醋,“神神秘秘地寫什麼字條啊,讓我轉達一下不就行了,真是的。”
晌午時分,如意茶樓人滿為患,往來的商人、旅客紛紛在此短暫休憩。
應喜坐在靠窗座位,一邊喝茶,一邊望着窗外。少頃,陸何歡、柳如霜和白玉樓走過來,坐在應喜身旁。
應喜看看柳如霜和白玉樓,“你們怎麼也來了?”他說著似乎想到什麼,盯着柳如霜,“你偷看字條了?”
“你又沒說不讓我看。”柳如霜有些理虧。
“那你一定看到我說的是如意茶樓等你,不是等你們嘍?”
柳如霜嬉笑着往應喜身旁湊了湊,“喝茶我請,喜哥,你想喝什麼茶,儘管點。”
“那就要最好的。”應喜壞笑了一下。
柳如霜豪爽地打了個響指,“老闆,最好的茶給我來兩壺。”
陸何歡被柳如霜和應喜逗笑,白玉樓則有些不是滋味。
應喜想起正事,看向陸何歡,“何歡,這回你不用再為定親的事發愁了。”
陸何歡點點頭,一臉認真,“柳似雪失蹤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應喜搓搓鬍子,“我們哪有那個本事?柳如霜說柳似雪留了一封信給家裏人,說她珠胎暗結無顏面對家人和鄰里,所以只好和留學時結交的男友私奔了。”
“私奔?”陸何歡半信半疑。
應喜笑了笑,“我絞盡腦汁幫你想出來的逃婚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柳似雪就這麼識趣,自己走了。”
陸何歡思忖片刻,“我總覺得有點蹊蹺,柳似雪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柳如霜搖搖頭,“我打聽過了,訂婚前夜確實有目擊證人看見我姐姐和一個男人相擁去了碼頭方向,而且兩人買的還是開去美利堅的船票。”
“我只是覺得奇怪,既然她有意中人,為何還要讓你父親來我家提親呢?”陸何歡皺眉凝思。
“我姐姐在留洋時期就思想新潮開放,陸何歡,你就不要浪費頭腦了。”柳如霜不以為然。
應喜在旁附和柳如霜,“還是包瑢人好。”
陸何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搖搖頭,“我總覺得柳似雪的突然私奔有些奇怪,應探長,我們應該再繼續查查。”
柳如霜急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們柳家怕丟人,已經絕口不提這件事了,陸何歡,我拜託你別查了,我爹現在火大着呢。”
應喜見陸何歡緊咬不放,忍不住嬉笑着調侃,“陸何歡,你不會是想找回柳似雪繼續跟你定親吧?”
陸何歡一愣,想了想,“好吧,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調查了,還是想想怎麼找機會為凌嫣翻案吧。”
“不查柳似雪,就查凌嫣,陸何歡,你不查案子難受是不是?”應喜不滿地犯起嘀咕。
夜色降臨,霞飛路上華燈初上。醉酒的包康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中央,嘴裏發出斷斷續續的歌聲。
冷風拂面,包康突然放聲大笑,“陸祥,你的如意算盤打散了吧,哈哈哈……說我妹妹嫁入豪門成泡影,你兒子又怎麼樣?娶豪門不是也沒娶成,哈哈哈……”
此時,一輛受驚的馬車沖包康橫衝直撞地衝過來。
趕馬車的洋人大聲提醒包康,“Getoutoftheway!Getoutoftheway!”
不懂英文的包康毫不知情,依然在街上搖搖晃晃地走着。
陸何歡跟應喜剛好從一條小巷出來,看見馬車直奔包康而去,二人俱是一驚。
“是包署長!”應喜大叫一聲。
千鈞一髮之際,陸何歡飛快地衝過去,就在馬車撞上包康的一瞬間,他抱住包康滾到一邊,救了包康一命。
馬車在包康身邊疾馳而過。
包康驚魂未定地坐起來,頓時酒醒了一半。
應喜跟着跑過來,“包署長,你沒事吧?”
包康搖搖頭,看向陸何歡,“是你救了我……”
陸何歡不以為意地笑笑,“剛巧趕上了。”
包康沉默片刻,拍了拍陸何歡的肩膀,“謝謝。”
陸何歡笑笑,“包署長不用客氣。”
應喜驚得張大嘴巴,低聲對陸何歡耳語,“想不到包署長竟然會謝你。”
“這有什麼奇怪的。”陸何歡一臉茫然。
應喜跟陸何歡筋疲力盡地回到宿舍,應喜挽起袖子直奔廚房。
“你幹什麼?”陸何歡一頭霧水。
應喜笑笑,“為了慶祝你這個問題標本兼治,我打算親自下廚弄幾樣小菜。”
“這有什麼可慶祝的。”
“我新學了一道菜,做給你嘗嘗,再來點小酒。”
陸何歡緊盯着應喜,“讓我陪你喝酒才是關鍵吧。”
應喜眉毛一挑,“越來越了解我了。”他說著興緻勃勃地拿起一個蘿蔔,“我這道菜就叫……”
應喜話還沒說完,突然暈倒在地。
陸何歡趕緊衝過去扶起應喜,“應探長,應喜,你怎麼了……”
陸何歡焦急萬分,背起應喜就要出門。
應喜悠悠醒來,虛弱地拍了拍陸何歡的背,“放我下來。”
陸何歡趕緊停下,將應喜扶到床上。
“你醒了?”陸何歡擔心地看着應喜。
“沒事了,別擔心。”
“你臉色不好,還是去醫院看看。”
“我這是老胃病,吃點葯就好,去醫院也看不出什麼。”
“還是去醫院看看。”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去什麼醫院啊,那些醫生還不如我呢。”應喜固執己見。
“應探長……”
應喜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陸何歡,“行了,我都餓了,你去做飯吧。”
“還是去醫院吧。”陸何歡有些猶豫。
應喜粗暴地推了陸何歡一把,“到了醫院我都餓死了,少廢話,快做飯去。”
“那你躺着休息一下,我去做飯。”陸何歡無奈地答應。
應喜點點頭。
翌日清晨,包康早早來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思緒萬千。正思索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包康回過神,“進來。”
“包署長。”應喜推門進來。
“應喜啊,找我有什麼事?”
應喜笑嘻嘻地湊近包康,“包署長,有件事其實我不該多嘴……”
“那就不要多嘴。”包康嗆聲打斷應喜。
應喜一愣,尷尬地搓搓鬍子,“可是我不多這個嘴,這件好事有可能就不會成。”
“好事?什麼好事?”包康來了興緻。
“陸何歡和小瑢啊,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包康猶豫了一下,“陸何歡能冒死救我,是不錯。”
應喜見包康鬆口,頓時高興不已,繼續勸說,“陸何歡有膽有識,有責任有擔當,小瑢跟了他一定幸福。”
包康嘆了口氣,點點頭,“我現在也想開了,只要小瑢自己覺得幸福就好。”
“所以啊,要撮合他們。”
包康不解地看看應喜,“怎麼撮合?就是我不攔着,也總要陸何歡願意娶小瑢吧?再說了,還有陸祥呢。”
應喜胸有成竹地笑笑,“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傍晚時分,應喜回到宿舍,發現陸何歡把整個宿舍翻了個底朝天,所有抽屜都開着,東西扔得到處都是。
應喜愣了愣,不解地看着陸何歡,“怎麼跟遭劫了似的,你在找什麼?”
“照片。”陸何歡臉上寫滿焦急。
“什麼照片?”
“我跟凌嫣的合照。”
“不就是一張合照嘛……”
陸何歡打斷應喜,“我跟凌嫣只有那一張合照。”
陸何歡緊張地翻找抽屜,應喜跟着一起找。
過了良久,陸何歡仍是沒有找到照片,他不禁懊惱地犯起嘀咕,“那張照片我明明一直放在身上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應喜不以為意地抱着胳膊,“不就是一張照片嘛,丟就丟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別找了,走,我帶你喝酒去。”他說著伸手去拉陸何歡。不料,陸何歡粗暴地甩開應喜,失控地怒吼,“走開!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應喜見陸何歡對自己動粗,也有些慍怒,“陸何歡,老子好心請你喝酒,你跟老子發什麼瘋!”
陸何歡低下頭,失落地坐在椅子上,“對不起,我現在沒心情喝酒。”
應喜一聽怒氣全無,本想好好安慰陸何歡,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收拾凌亂的房間。
夕陽的餘暉掃進包瑢飄滿書香的房間裏,包瑢端坐在書桌前,拿着一本詩詞出神。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地浮現出白天在法醫室與陸何歡“接吻”的情景。
晚風吹過,包瑢緩過神,她傷感地翻開書,低聲吟誦着書中的詩詞,“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房門虛掩,包康站在門口悄悄望着包瑢,儘管聽不懂詩詞的含義,但他卻覺察出妹妹定是思索着什麼煩心事。
包康抬起手想要開門,想了想又默默放下。
日暮四合,白玉樓送柳如霜到柳府大門口。
柳如霜沖白玉樓揮了揮手,“我到了,你回去吧。”
白玉樓戀戀不捨地站在原地,望着柳如霜清麗的背影。
柳如霜剛要進門,轉身看見白玉樓站在遠處望着自己,甚是不解,“白白,你怎麼不走啊?”
“霜姐,有件事……我想跟你探討一下。”白玉樓支支吾吾。
柳如霜不以為意地走過來,“什麼事?”
“既然你姐姐追求陸何歡,可為什麼到了定親這天,又跟別人私奔了呢?”
柳如霜一聽,趕緊捂住白玉樓的嘴,壓低聲音,“你瘋啦,被我爹聽到就慘了……”她四下望了望,見無外人在場,這才放下手,低聲叮囑白玉樓,“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姐姐是因為跟她的同學珠胎暗結,所以才私奔。”
“既然她喜歡陸何歡,為什麼又跟別人珠胎暗結呢?”白玉樓微微皺眉。
柳如霜誠惶誠恐地把白玉樓拉到角落裏,“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白玉樓嘴角動了動,一臉認真地盯着柳如霜,“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她以為她喜歡的是陸何歡,但其實內心真正喜歡的未必是陸何歡。”
柳如霜越聽越糊塗,不悅地皺起眉頭,“白白,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玉樓鼓起勇氣,鄭重其事地開口道:“霜姐,我覺得你對應喜的感情就像柳似雪對陸何歡一樣,只是以為自己喜歡這個人,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其實你仔細想想,應喜根本就不適合你,只是他一直不接受你,所以你才會一直覺得他好。”
“我跟柳似雪才不一樣呢!我對喜哥是真心的!”柳如霜嗔怒,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那如果應喜一直不接受你呢?”
柳如霜聽了怒火愈盛,“不會的!我會一直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感動,就會接受我!”
“那我一直對你好,怎麼不見你感動,接受我?”白玉樓脫口說完,跟柳如霜一起愣住。
少頃,柳如霜緩過神,尷尬地看着白玉樓,“白白,你,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啊?”
“霜姐,我……”白玉樓深情地看向柳如霜,想要表白,但他話還沒說完,柳如霜就慌了神,“我,我爹叫我回家吃飯,我先走了。”
柳如霜說完,慌亂地跑進門。
白玉樓不甘心,沖柳如霜的背影大喊,“霜姐,明天能不能跟我去照相?我想留一張我們的合影。”
“我太餓了,明天再說。”柳如霜頭都不回地跑進門。
白玉樓看着緊閉的大門,臉上難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