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彪悍的五皇姐
只聊了一會兒,鳳還朝兩人就一同去了馬場,就設在鳳宮南門,專供皇族的平日耍鬧練習。
這地方,鳳延姝來得最勤,排第二的就是鳳還朝。
雖然只能騎着馬走幾圈,根本跑不起來,還屢屢遭鳳延姝嘲笑,可鳳還朝依然我行我素。
馬場內侍牽了兩匹查驗過的馬出來,一隻雪白,一隻楓紅。
雪白的那隻大眼睛炯炯有神,才出馬苑一聲嘶鳴,打了個鼻響就自己聞着味道走了過來。
一頭扎進往這邊走了沒幾步的鳳還朝懷裏,蹭着她的脖頸,像是在跟她打招呼,又像是在埋怨她好幾天沒來看看它。
鳳還朝似是能聽懂它的話,小手一下一下撫摸着它的修長背頸上的鬃毛,脖頸處痒痒的笑道,“雪球乖,孤之前是病了,才不能來,你看孤病才好,不就急忙跑來,找你了么。”
一邊,鳳延姝牽了楓紅馬過來,剛好聽到這段話,又忍不住開始毒舌了。
“你還懂獸語?”
鳳還朝一個白眼扔過去,“是眼神交流,這可比言語,好玩多了。”
鳳延姝搖搖頭,顯然覺得她在胡扯。
鳳還朝也不辯解,她們兩個,一個本身就穿着騎裝,一個是來走過場的,所以也就沒去隔殿換衣裳,而是各由一個擅騎的內侍陪着上了馬。
鳳延姝一揚馬鞭,就躥出去了老遠。
鳳還朝望了望,收回視線,看向觀台等候的青桐與綰衣幾人。
“綰衣,你過來。”
綰衣順從的到了馬邊,還體貼的給她把馬鐙弄好,才溫聲道,“殿下請示下。”
鳳還朝望他一眼,“你會騎馬么?”
“不會。”綰衣斂眉,“小人出身卑賤,並未學過騎馬。”
“如此……孤教你罷,你去馬苑挑一匹馬,陪孤同乘。”
鳳還朝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銀繩鞭子,小手摸了摸其上的花紋玉飾,往他胸口一砸。
綰衣下意識接了鞭子,怔了怔,“殿下之前不是說要教導小人規矩么,騎馬……”
“今日不談規矩,孤就想你陪孤騎馬。”
鳳還朝笑着瞅他,頰邊梨渦清淺,卻是頑劣口吻,“半刻鐘,要是沒跟上孤,也便罷了,可要是跟上了,這鞭子,孤就賜予你了!”
“殿下?”
青桐輕呼一聲,似是要說什麼,鳳還朝朝她搖搖頭,輕拍馬頸笑道,“走了雪球。”
白馬就慢悠悠的繞着馬場逛了起來。
一人一馬都是去郊外踏青的閑適樣子,要多懶散有多懶散。
綰衣立在其後,捏着這根貌似不尋常的鞭子望過去,青雉娃娃臉上都是雲淡風輕的微笑,隻眼底流露一絲冷漠。
方才他一眼就看出來那匹白馬是產自北覚國的極品良駒,這樣好的馬匹就該馳騁於疆場之上,浴血廝殺,揚名立萬,而非祗辱於這樣一個病殃殃的女童手中,作以玩樂。
如此暴殄天物。
還叫了個登不得檯面的名字。
綰衣忽又想到了白大寶,那隻靈貓也是如此,頂着珍獸的名頭,做的卻是鳳還朝的玩寵。
玩寵?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眸色一厲,低垂了眉眼,五指攏握成拳,捏緊了鞭子,像是要將它捏碎似的。
青桐在一邊見他遲遲不動,不由皺眉催促了聲,“綰衣,你怎還不動身,難道要殿下來等你么!”
她雖不待見他,但她家小殿下既要偏待他,那也就由不得她輕怠。
綰衣立即躬身,稱不敢。
他去馬苑隨意挑了匹馬,雖不如鳳還朝那兩人的,但也是上等馬匹,畢竟是皇家馬苑,想有劣馬也難。
登足上馬後,綰衣下意識就要一夾馬腹,好在反應及時,便一副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樣子,微笑着向那看守馬苑的中年內侍請教,謙卑姿態擺得十足。
他手裏還拿着鳳還朝丟給他的鞭子,鞭身小巧精緻,一看就是女兒家的東西,但也就這樣了,也不知道鳳還朝那個貼身女官在緊張些什麼。
綰衣就攥着鞭子,勒繩去追鳳還朝。
看似雜亂無章,速度卻不慢。
不到半刻鐘,抱着馬頭交流情感的鳳還朝就在身後幾步的地方扭頭看到了他,驚訝的喊道,“你幾時來的?”
“稟殿下,小人才來不久。”
綰衣朝她微微一笑。
鳳還朝瞥他,有些不忿的樣子,“你一直在我身後跟着?”
“是,殿下。”
“自己上的馬,沒讓人扶?”
“是。”
鳳還朝於是更加不忿了,她輕輕拍着身下白馬的脖頸,餘光瞪了一眼綰衣才氣呼呼道,“小雪球,你看見了罷,就是這個人,以後你要是,見到了他,別客氣,就直接往他,臉上踹,踹殘了孤就把,他丟回去北苑!省得孤心煩!”
她說到最後,口吻里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委屈。
被這一瞪弄得滿頭霧水的綰衣怔了怔,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不對,才招惹到她了。
“哈哈哈哈~小七你又開始牽連無辜了啊!”
鳳延姝打馬過來,一個漂亮的勒繩,身下楓紅馬揚起前蹄,拐個身就停在了兩人面前。
鳳還朝於是立起身,看她,“五皇姐還不是一樣,又開始要,落井下石了么!”
見綰衣仍然不太明白的樣子,鳳延姝就樂呵呵的笑道,“你家主子頭一回學騎馬,非不讓內侍攙扶,自己活生生用了大半個時辰才上的馬,見你在馬術上天資聰穎,心裏不痛快,你現在可得哄着她寫些,不然等回去你就慘了,我家小七呀,既吃不得虧還睚眥必報,是個小氣性子!”
鳳延姝正打趣着,忽一瞅綰衣手裏那截銀繩鞭子,驚呼道,“她居然連這個都肯給你!”
綰衣心下一突,雖騎在馬上,卻也模樣謙卑道,“望五公主賜教,這鞭子是殿下御賜之物,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鳳還朝擺擺手,眼底流露一絲不舍,卻也洒脫道,“不過一根鞭子,聽得她胡說!”
綰衣攥着鞭子沒再說話,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鳳延姝卻是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鳳還朝,還嘖嘖感嘆道,“看來小七你是真心歡喜這個內侍,這可是大匠手藝,還是遺世孤品,我可記得半個月前三哥誆着玩了一會兒,就遭了白大寶的一頓撓,那印子到現在臉上還有呢。”
她一副為自家傻哥哥鳴不平的樣子。
“誰叫三皇兄,騙孤在先,他要是直說,孤難道會不給他看?”
“竟然還想着,借你之口討伐。”鳳還朝哼道,“大胖還是咬輕了,就該讓他半年,見不得人,看他下回還敢不敢,戲弄孤!”
鳳延姝哈哈大笑起來,“這話我回去就帶給他,你放心,趁着天色未晚,我再騎一會兒,你要累了就先去暖殿裏頭休息,那兒有炭盆,稍待我們一塊兒回去!”
鳳還朝點點頭,沒再反駁。
等鳳延姝打馬離開了,身後綰衣忽的出聲,“殿下,這鞭子——”
“這鞭子是孤賜給你的,沒有收回的道理,除非……”鳳還朝眨了眨眼睛,“時間重置,回到那半刻鐘之前,孤收回那句話,你要做得到,孤自然答應你,如何?”
“這?”綰衣為她的腦洞清奇驚了驚,慢慢道,“過去了便是過去了,如何能將那已經逝去的時間重置?”
“既做不到,你便收着罷。”
兩人騎着馬繼續繞圈子,這之後,鳳還朝都沒再說話,只是望着前方,手搭在腰間垂掛的一隻裝有安神香的玲瓏鳳繡球上,笑意清淺。
叮鈴。
叮鈴。
是白大寶腳腕繫着的銅鈴,獨有的清脆聲響。
她輕輕喚了一聲,“大胖。”
“喵嗚~”
一夜未歸,白大寶心虛的踮着腳從馬場牆壁上一躍而下,滾進了鳳還朝懷裏。
鳳還朝心思沒在他身上,聲音放得很低,略有感慨。
“雖然回來了五年,可每每看到這些人的臉,我都會忍不住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莊周,還是莊周夢的那隻蝶,就是莫名的有種衝動,你懂么?”
啥玩意兒?
“想揍人。”
哦,那我知道,咋了,誰這麼不長眼惹着你了?不知道你是本君罩着的人啊!
白大寶舔了舔貓爪子,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
管他是誰,反正肯定不是自己就對了,雖然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是黑心爛腸的,對他從來只有欺負和壓榨,一點鏟屎官的自覺都沒有。
但好歹伴生而來,還是有着這麼一層堅固的革命友誼的。
白大寶暗搓搓的為那個倒霉蛋默哀。
“你回頭看看,不就知道了。”
鳳還朝笑了笑,有日光透過樹椏,朦朦朧朧漂浮在宮牆青瓦下,使得她的臉色在半明半暗的日光中,顯出幾分陰惻惻的寒意。
白大寶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的抓緊了鳳還朝雪白的領口,往後頭看了一眼。
正好與綰衣四目相對。
綰衣被這靈性非凡的貓瞳一瞅,怔了怔,總覺得裏面滿滿都是無比的同情,以及幸災樂禍。
就他啊?
鳳還朝笑了笑:不止是他,只是誰讓他離我最近呢,一想到以後日日夜夜可能都要面對這麼一張臉,我就忍不住想……一鞭子抽死他!
白大寶無言:那你還把鞭子給他,那不是你的寶貝么?
鳳還朝:又不是拿不回來,反正將來也是要用在他身上的。
白大寶自她出生就教她修習靈識,神識傳音是最基本的。
唉,我說你就是活得太壓抑,我輩修靈之人,講究的就是隨心所欲,像你這樣忍着,遲早得成變態!
白大寶見她沒注意到自己的異常,放下心來,還順帶着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白眼。
不行啊,這樣太便宜他了。
鳳還朝摸了摸白大寶毛茸茸的腦袋,再扯了一下他翹起來的雪白尾巴:死了一個綰衣,還會有其他更多的綰衣上位,他是那個人將來登頂的重要助力之一,劇情就擺在這裏,與其被動接受,還不如留下他,慢慢給他挖坑,等着他自己跳下去。
鳳還朝蒼白臉色透出幾分紅暈,歡喜着舉起白大寶,用手撥弄了一下他腳腕上的銅鈴,然後咯咯笑起來,又是天真驕縱的頑劣模樣。
不想承認這個瘋女人不是會而是已經變了態的事實,白大寶舉起爪子捂臉。
鳳還朝掰開他的粉嫩肉爪子,嘲笑他:別捂了,說罷,你消失了大半天,是不是去找了穆堯?
是啊額——
白大寶才說完就後悔了,一爪子拍開鳳還朝的手,繼續捂着臉,都快要哭了:你怎麼知道的,女人你故意的,故意讓我放鬆警惕對不對,還說什麼掉坑不掉坑的,你就是在套路我,現在好了,我掉坑了。
老實交代,去做什麼了?
鳳還朝好暇以整的左右晃晃白大寶,吸吸鼻子:你還好意思污衊我,自己帶了,滿身的證據回來,都不知道。
滿身?哪裏?
白大寶一個激靈,貓頭亂轉,很久才稍微聞到一絲極淡的香氣。
他欲哭無淚,淡成這個樣子都能聞到,果然是變態!
鳳還朝笑盈盈的:青粟,穆堯最喜歡的花,你怕不是從出宮就跟他待一起吧,不然香氣不至於這麼濃郁,說,你到底對他做什麼了?
白大寶立即心虛,貓瞳轉來轉去,小心翼翼:也沒啥,就是感覺挺志同道合的,跟他暢談了一下人生理想,ihaveadream這種的。
“閉嘴。”
鳳還朝眼神危險,低聲道,“你在他面前,開口說話了?”
白大寶立即低了頭,老實巴交的,聲音訥訥,還微微顫抖,“嗯……吧。”
“他沒把你,當妖怪?”
“沒有,誒,說起這一點,他其實還挺上道的這小子,如果不論前世他對你家裏人做的那些事,他其實……”
白大寶正準備放飛自我呢,觸及到鳳還朝鼓勵的眼神,他馬上就慫了。
“怎麼停了?”
鳳還朝笑道,“繼續說呀,孤等着聽呢,他其實怎樣?”
白大寶乾笑兩聲,邊覷着鳳還朝的臉色邊道,“他其實……也就那樣,不止人品不行,長得還那副易推倒的樣子,而且人緣還不好,沒爹沒娘,好不容易有個老頭子站出來,也快死了,嗯,看來他命格也不怎麼好,逮誰克誰!”
說完這些,他就老老實實縮在鳳還朝懷裏,肉爪子捂着臉,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怎麼看都是蠢萌蠢萌的,還好騙。
也不知道是怎麼活了幾萬歲的,真是傻貓有傻福。
想到這裏,鳳還朝就摸了摸白大寶腦袋,輕聲笑道,“真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