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見如故
“哇——”
趙嵐突然丟開皇后的手指大哭起來。
韓麗蓉趕緊將剛剛暗中掐了她一下的手拿開，抱在懷中呵哄，“嵐兒乖，嵐兒怎麼好端端的哭了？哪裏不舒服嗎？”
“聽着外面這麼吵，就知道是皇後來了！”太皇太后從寢殿出來，“皇后這回的性子可是急了許多，這麼早就來到慈寧殿，真是讓哀家意外。”
“臣妾見過母后。母後有何意外？您為了慕姑娘特意將七夕宴提前，給她辦這接風洗塵宴，臣妾也是得過慕姑娘相助的，更應該早些過來敘舊才是。”李鳳娘的笑意乾巴巴的塗在臉上。
“你能記住自己得過清顏的幫助就好！哀家想什麼時候設宴便什麼時候，輪不到誰說三道四！”太皇太后斜掃了李鳳娘一眼，“既然來了，你就先去殿中坐着。哀家剛睡醒，身子骨有些僵，讓清娘給捶捶背。”
“好，臣妾聽從母后安排。”李鳳娘冰冷的目光從斜藐的眼角瞟向慕清顏。
慕清顏向皇后無聲的行了個萬福，便隨太皇太後去了寢殿。
“皇后對你倒是挺在意，也難得有人讓她這般耐不住性子。不過你不要擔心，有哀家在，哀家不會允許她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
太皇太后坐在榻上，示意慕清顏坐在身邊，並沒有要她捶背。
慕清顏先福身道：“謝太皇太后垂愛。”
……
宴會上，皇帝後宮妃嬪，趙抦府上的國公夫人與嘉王妃韓麗蓉，以及太上皇后都到齊了。另外還有幾家重臣皇戚家的閨秀。宰相留正家的孫女留小婉本也有資格赴宴，聽說她陪祖母回祖籍去了，所以才不在場。
眾人都以為明日才是每年一度的七夕宴，所以從宮外來的人都趕的有些急。但縱使有什麼事耽擱，也要儘力解決，不願放過這難得進宮的機會。
那位能夠陪在太皇太後身邊的女子讓這些名門閨秀嫉妒。她沒有精緻的容妝，也沒有艷麗的裙衫，卻反而在眾人之中格外醒目。宛若牡丹花中的一叢雛菊，清雅明媚，又如一抹陽春白雪，和風淡盪。
得知這位女子便是將京城第一公子韓致遠帶到襄陽去的慕清顏，年輕女兒家的眼睛裏多了評頭論足的味道。
“我今日可算是見着了慕姑娘。”
坐在皇後下手的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舉杯道：“去年那次慈寧殿宴會時，我不巧抱病在身，無緣參加，錯過一睹慕姑娘風姿，實在可惜。自罰一杯。”
這女子看來有三十多歲，妝容相比其他妃嬪簡樸許多，眉眼間頗為寡淡，舉止輕盈，言語柔細，少了皇後身上的張揚。但能夠坐在次於皇后的位置，應該是貴妃了。
慕清顏趕忙舉杯陪飲，“貴妃娘娘言重。”
“黃貴妃，你沒見過她，她倒認得你。”皇后翹眸挖了眼身旁的人。
黃貴妃溫婉一笑，輕輕放下酒盞，“之前沒有見過，不知慕姑娘是怎樣的人。今日得緣相見，竟有一見如故之感。”
“一見如故”四個字的發音有些偏重，似乎故意說給皇后聽。
對於黃貴妃的綿里藏針，慕清顏並不奇怪。能夠尊為貴妃，與皇后相抗，必然不是如表面妝容一般簡單的性情。
接下來，黃貴妃還真表現出一見如故，與慕清顏拉起家常，毫無身架，就連太皇太后都聽得讚許。
雖然黃貴妃的話有些多，但慕清顏並不反感。難得在宮中除太皇太后之外還能聽到如此親切的聲音。不論其心下究竟意欲為何，這表面上是讓人覺得舒服。
皇后懶得聽她們閑言碎語，吃了幾口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請辭。
其他眾人在黃貴妃的帶動下，都相互輕鬆談笑，這場宴會的場面算是其樂融融。
宴會終了，黃貴妃邀約慕清顏去她的寢宮小坐。盛情難卻，慕清顏實在推辭不過，見時辰尚早，便答應了。
黃貴妃住在仁安殿。不同於皇后仁明殿的中規中矩，仁安殿更像是一座遊園。
臨安皇城內朝本就以閣、齋、樓、台、軒、亭等居多，環水縈繞，星羅棋佈，處處散發著閒情逸緻，彰顯着江南的靈秀氣韻。而仁安殿更是以樓閣、庭軒、綠水、假山、石橋為主，步入其中，彷彿離開了巍巍皇城，到了哪個清幽閑落的別苑。
見此，慕清顏暗想，住在這裏的應該是個心境淡泊之人才是，否則那浮躁的性情哪裏容得下這般靜怡之氣？
慕清顏不禁向黃貴妃望去。
黃貴妃沖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慕清顏上前一些。
“你若喜歡，就在這裏多住幾日也無妨。回頭，我去跟太皇太后說。”黃貴妃帶着慕清顏走在眾人前面。
“民女與朋友有約，不幾日便要出宮，怕是沒有這個機緣。”跟隨在黃貴妃身後側的慕清顏道。
“怎能說沒有機緣？待你閑暇時，若有此意，我也能派人把你接來。”
說話間，二人前後踏上一座石板小橋。
橋下河水蕩漾，蜿蜒流淌，似是自然天成，其實出自巧匠設計，將死水做活，與隨意羅立的假石配合，穿插在樓閣亭宇之間，環繞整個仁安殿。
而石板小橋也是自由拼搭，兩側假石高高低低，有的地方凸起如護欄般供人扶靠，有的地方則自然漏下，好似山澗，走近蹲下，便能掬起一捧清涼的河水，別有一番趣味。
錯落的假石，清澈的水流與平整的石板橋自成一體，渾然有致。
“咦？”
黃貴妃似乎略有訝異，向右側觀望，腳步跟着向右偏，卻不小心腳下一個打滑，身子前傾時本能的伸出雙手想要扶住橋側的假石，不料正好是漏下石頭的地方，黃貴妃撲了個空，一頭栽入水中。
慕清顏見狀不妙，幾乎同時緊趕上前去扯黃貴妃，卻沒來得及，一手拽了個空，腳底跟着打滑，險些也摔倒。
而在後面的宮婢更是來不及出手，眼睜睜的看着黃貴妃突然落水，驚慌大叫，“不好了！快救貴妃娘娘！”
不等宮婢涌過來，慕清顏已經跳下水去救人。
河水深沒腰際，摔進去的黃貴妃撞到假石，俯身倒在水下。慕清顏鑽進水中探着人，抱住她的腰用力往橋邊拖。橋上的宮婢拚命幫忙連拉帶拽，終於把黃貴妃救上岸。
跟着爬上岸的慕清顏顧不得喘氣，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將黃貴妃腹部橫放在屈膝的腿上，用力按壓她的背部，直到其鼻口間倒流出一灘水。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
周圍的宮婢不停地呼喚，仁安殿的所有人都聚集過來。
黃貴妃落水時間並不長，慕清顏自認施救及時，腹腔的積水倒出之後人應該沒事了，可手指在不省人事的黃貴妃鼻息間一探，不由一驚，竟然覺察不到呼吸！於是用力按壓黃貴妃的人中、合谷等穴位，將自己所知的施救方法全都用上，還是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