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禍根緣由
“回韓家說吧。”慕清顏道。
“好。”韓致遠便不再多問。
皇帝給慕清顏定下十日之期,在這十日內並未限制她的自由,也是為讓她便於以破案為由四處尋查,並得各處配合。至於慕清顏中途偷懶行私,那偷走的也是她自己的時間,只要她認為自己偷得起。
所以,當趙惇得知慕清顏先是被太上皇叫到重華殿,又與意外返回臨安的韓致遠一起去了韓家后,並未對她的行蹤表示不滿。但是對韓致遠得太上皇傳召先行回到臨安一事極其憤怒,氣血攻心便致使病情又加重幾分。
趙惇惱怒的是太上皇趙昚。
趙昚派人給趙惇捎來話,說他因黃貴妃之死特意將韓致遠召回,以求查個明白。金使重要,但大宋貴妃的性命亦重要,關係到皇帝家事,後宮的安穩和睦,進而也就會影響到大宋氣運祥和云云。
“倩娘是朕最愛的貴妃,朕怎能不將此案查個明白?即使慕清顏不濟,還有陸元韶,還有大理寺!用得着他把韓致遠召回來?!他分明就是故意給朕難堪,跟朕作對,想着把韓致遠重新塞到朕跟前,做他的眼睛!人都已經退到重華殿,還是想掌控朕,從不把朕當成是皇帝,只當朕還是那個快把東宮坐穿的老太子!”
趙惇一番怒言噴完,大氣已經喘的上不來,呲着通紅的雙目,渾身發抖。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啊!”張成和幫着趙惇不停的捋胸,“龍體要緊,這時節,可得顧好自己的身子啊!”
趙惇待氣血舒緩了一些,揉揉脹痛的頭,“朕自然顧及龍體,朕比他年輕許多,就算耗,還怕耗不過去他?這天下是朕的,朕說了算!到時候,他看重的人一個都別想舒坦,都別想!”
趙惇說著,雙臂狠狠揮動。
“是是是,官家說的是,天下不是官家還能是誰的?”張成和順着趙惇,扶住他的雙臂,輕輕放回。
“倩娘,朕的倩娘啊……”趙惇又掩面痛哭起來。
剛走到仁安殿寢殿門外的李鳳娘聽到趙惇的哭聲,拂袖轉身而去。
而此時,回到韓家的慕清顏正與韓致遠在緊閉的屋門內,查看那兩樣被層層包裹着的東西。
一個是夜光石,一個是生了銹的鐵刀牌。
進宮前,慕清顏將這兩樣東西留在韓家,裹在包袱里一起壓放在床頭枕下。她知道,沒人會想到她帶着這兩樣東西,韓家的人更不會隨便翻看她的包袱,如此隨意反而安全。
“是星王石。”
韓致遠確定,並且拿出夜光石小人做對比,光澤、潤度、細紋等都一模一樣,是出自同一塊母石。
慕清顏盯着韓致遠手中的石塊,一時無語。
雖然早有準備,可當聽到這聲確認,心中五味具雜。
一切都沒有結束,為什麼一切都沒有結束?
韓致遠將星王石放下,又拿起鐵鏽刀牌翻看,“似龍似馬,看起來倒是像異化的圖騰。什麼人會以此為聖物?”
“不會是皇家的人嗎?”慕清顏問。
“龍確實是皇族聖物,但這種變了形的就未必是了,最起碼漢人講究規矩,龍便是龍,似龍非龍便亂了血統,算不得真龍。這種異化之物應該是出自民間,或者四夷眾族。”
“東夷、北狄、西戎、南蠻?”慕清顏一一數出四夷所指。
“這些族人也更偏信圖騰神力。”韓致遠指肚在刀牌刻紋上摩挲,“沒有其他字跡,說明此物便能證明所持之人身份。但這牌令又有些歲月,不知如今與之聯繫還剩多少?”
“那個男人是誰?與爹爹之間究竟有什麼事?爹爹真的親手殺了人么?”慕清顏伏在桌上,“不論怎樣,那人的死一定與爹爹有關。那人被埋在院中后才栽了棵桂花樹,不是為了悼念娘親與哥哥,是藏屍,是藏屍!”
慕清顏說著,交叉握拳按在桌面上的雙手不由得抖動,聲音也跟着打顫。
韓致遠放下刀牌,雙手撫在慕清顏的肩上,“查出真相,一切就都明白了。不要怕,有我在。”
“我在想,我家的事怎麼就這麼多?之前是叔父,哥哥,如今突然連早已離去的爹爹都有問題,為什麼?我們不是普通人家?不是襄陽村落里的小百姓么?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這一定是場噩夢,一直不曾醒過。”
韓致遠輕拍了拍慕清顏,“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該來的終究會來。你是個有勇氣的姑娘,一定敢面對。再說還有我陪着你,不管走什麼路,你都不會孤單。其實,你靜下心想想,眼下看來去年的那番經歷或許並沒有切除了根源,牽扯到慕家眾人命運的怕是別有緣由,看似突然出現的問題其實並非偶然,而是那個緣由所使,早已造就。揭破它,才能破了整個局,方是最終的水落石出。”
“爹爹與叔父是隨着祖父祖母逃荒流落到襄陽扎了根,難道這個說法就是假的?”慕清顏心底一咯噔,抬眼望向韓致遠。
她從未懷疑過慕家的來歷,因天災人禍等迫於生計顛沛流離的百姓不在少數,爹爹也曾給她與哥哥講過逃荒路上的見聞,體會那些人的疾苦,明白生活不易,更加珍惜眼下安穩的日子。
自從桂花樹倒下,她一直對爹爹的行徑與那具骸骨之間的關係耿耿於懷,一路上都在搜索早已淡忘的記憶,回想不經意的遺漏之處,卻沒有想過,如果在很久之前的慕家便已埋下了她所不知道的禍根呢?
“慕家再無他人,這個眼下是無從查起。線索還得在星王石與刀牌上尋找。”韓致遠將兩個物件重新包裹好,“這東西暫時放在韓家,不要讓外人看到,以免生事。”
“我知道,”慕清顏點點頭,“給陸寺正看過臨摹的龍馬圖,不過那圖昨日在仁安殿落水時濕毀了。陸寺正雖然料到我有事,也不會想到這些。”
“顏娘。”韓致遠神色瞬間嚴肅。
“怎麼?”慕清顏以為他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