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考校反被考校
眾人統統圍了上來,看了一眼地上複印版的《建築施工設計圖》。
“這是何物?為何老夫不識得上面的文字?”
陳旭愣了一下,猛然間想起,唐朝的時候還沒出現簡體字,更加沒出現過阿拉伯數字。
想到這裏,陳旭打着哈哈說:“這是家師所創的簡化字,是從大唐的字體演化而來。這世上認識這種文字的,就只有家師和我。至於後面這一串,乃是家師從大食學來的,名為阿拉伯數字。”
一聽是師傳秘學,眾人紛紛掩面退開,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陳旭好奇,就問:“諸位為何如此這般?莫非是看不起家師的學問?”
眼見陳旭臉上有了些怒氣,杜如晦拱拱手站了出來解釋道:“小先生誤會了,此書既然是師傳學問,未得主人允許,我等看了乃是與盜竊無異。”
聽杜如晦這麼說,陳旭才明白過來,敢情在唐朝這些人都這麼規矩的嗎?
要是放在自己那個年代,誰會理會這些,你抄我我抄你的,屢見不鮮。
若是被正主逮住了,還會狡辯。說,讀書人的事,能叫抄嗎?
“原來如此,各位儘管拿去看,這也不是多大的學問,看一看也無妨。”
得到了主人的允許,李二示意杜如晦將設計圖紙撿起來,遞到了他的案桌前。
李二小心翼翼的捧着圖紙,輕輕的翻開一頁。
可接着,他臉上的驚喜之色就消失不見了。
不是失落,而是看不懂。
李二自認為也是學富五車,古法典籍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這等書籍。
橫七豎八的線條,各種奇怪的標註。
這一條線下面兩豎是什麼?這一橫上面歪歪扭扭的符號,便是阿拉伯數字嗎?這些代表着什麼?
李二翻了幾頁,看得滿頭大汗。
越看腦袋越迷糊,這對他來說就是新興事物,不光字看不懂,就連上面的圖也看不大懂。
李二合上圖紙,閉上眼扶額緩了半天,才消除腦子裏的眩暈,問陳旭:“小先生,這些到底是什麼學問,為何本王卻一個字都看不懂?”
陳旭放下手裏的羊腿,擦了擦手,朝着李二抱拳施禮道:“回殿下,此乃建築施工設計圖,乃是家師所創,為建造的基礎圖形。”
“想要看懂此圖,必須先學會簡體字、數字、物理、幾何等。這些學問,入門倒也簡單。殿下若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物理?幾何?
李二光聽就覺得腦袋大了,還別說學了。
何況學問不是一兩天就能成的,他還要忙於政事,根本無法顧及其他。
“本王實在分身乏術,王府上下還有諸多事宜需要本王親自處理,本王實在無緣得此學問。”
陳旭點點頭,表示十分理解,既然是要當皇帝,那肯定不能遊手好閒。
此時,杜如晦卻悄悄走到了李二面前,躬身附耳道:“殿下,微臣以為此等學問乃是上乘。既然殿下無瑕,何不讓府上公子們來試試?此乃天賜良機,不可多得啊!”
杜如晦的話,算是提醒了李二。
對啊,我沒時間學,可後院的那幾個兔崽子可是有大把的時間。
李二點頭,從善如流,便對座下的陳旭說:“本王育有三子,雖尚且年幼,但卻聰慧過人。若陳先生不嫌棄,不妨考校他們一番,從中挑出一二,做你親傳弟子如何?”
陳旭愣了一下,心裏腹誹道:“好你個李二,還真是見着好處不撒手。你的兒子老子敢惹?一個要造你的反,一個要弄死他哥哥,另一個啥事兒都沒幹,卻被你大舅哥給弄死了。三個倒霉貨,惹上了誰都沒好下場。”
剛想拒絕,卻看到李二殷切的眼神。
陳旭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還不是十分保險。李二這麼說,就不是在跟他商量。
既然接了任務,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陳旭暗暗嘆了口氣,喝了一口酒便說:“陳某今日能傳學給三位王子,也是三生有幸。”
很快,八歲的李承乾,七歲半的李恪和七歲的李泰,在一個老夫子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皇家的教育的確好,小小年紀就禮儀周到,恭恭敬敬的給兩側的大佬行禮,就連素未謀面的陳旭也受了他們的禮節。
只不過,這麼早就被束縛了,會壓抑他們的天性,成年後的肆無忌憚,恐怕也和這教育有關。
“殿下,老夫聽聞有人要考校三位王子,便跟了過來,想見見是何等名士,能讓殿下刮目相看。”
老夫子孔穎達,朝着李二躬身一禮,隨後轉過身朝着陳旭看了過來。
先前他進屋時,一眼就看到了陳旭。
屋子裏其餘人他都認識,唯獨吃得一嘴油的陳旭是個生面孔。
難不成,要考校王子們學業的就是他?可是他如此年輕!
“老夫孔穎達,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孔穎達?
就是那個歷經四朝的大儒,孔穎達?
陳旭有些驚訝,這樣的學問人,他不得不尊敬。
遂,起身擦了擦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在下陳旭,見過夫子。”
孔穎達點點頭,繼續說:“聽聞有學士想要考校三位王子,莫非就是你?”
“正是在下!”
陳旭說完,就看了看跟在孔穎達身後的三個小傢伙。
哥仨很好認,李承乾的模樣像絕了李二,個子也比其餘兩個高一些。
李泰則是長得虎頭虎腦,渾身都胖乎乎的。
李恪倒是十分清秀,皮膚也白皙,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了他姥爺。
就在陳旭打量哥仨的同時,孔穎達也在打量他。
不同於陳旭的惡趣味,孔穎達倒是有些看不透陳旭,開口便問:“不知閣下幾歲開蒙?都學過哪些經學典籍?”
陳旭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孔穎達,心裏不禁罵道:“不是讓老子考校你的學生嗎?怎麼你先考校起老子來了?”
陳旭明白,自己這是又被人看輕了。
“我七歲開蒙,不曾學過什麼典籍。”
陳旭一屁股坐了下來,說完話繼續對付盤子裏的羊腿。
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吃驚,孔穎達更是吹鬍子瞪眼的問:“你竟然沒有學過經學典籍?難道司馬相如的《凡將篇》,史游的《急就篇》,李長《元尚篇》。這些都未曾學過?”
陳旭搖搖頭,別說學了,這些他都沒聽說過。
人群中頓時嘩然一片,就連李二看陳旭的眼神都變了,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那你是以何開蒙?”
孔穎達怒不可遏,雙手捏成了拳頭,只要陳旭說不上來,他一定會狠狠的抽陳旭一巴掌,然後再把李二也罵一頓。
陳旭翻了翻眼睛,想了半天才說:“乘法口訣表,還有《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
孔穎達搜遍了自己所看過的所有書籍,都未曾想起有過這幾本書,隨即狐疑的問道:“這些典籍為何老夫聞所未聞?”
陳旭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東西都是千年以後才出現的,你要是讀過,老子肯定會加你一個微信。
見在場諸位都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陳旭知道自己不漏兩手,恐怕會被人當成騙子。
“諸位聽好了,我便背誦一遍這《弟子規》。”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
陳旭一口氣將《弟子規》全文背了出來,比當初老師強迫他背誦的時候,還要認真。
孔穎達捻着鬍鬚,嘴巴張得老大,神情十分駭然。
李二的反應也和迅速,幾乎在陳旭開口的一瞬間,就提筆開始記錄。
直到停筆,他心裏頓時掀起了翻天巨浪。
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經典巨著。
要說先前還對陳旭的身份有些懷疑,此時,他已經確信,陳旭就是世外高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