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心灰意冷

花無燁來以後就沒有被問到的瓔珞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提起精神，就被秦慕澤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哽在了那兒，猶豫半晌還是誠實地點點頭，老實回答道：“如果一定要留一個的話，我自然也是選擇留將軍的……”

“呵，”秦慕澤露出一臉果真如此的表情，抿着唇神情陰翳地看了眼一旁的花無燁，最後將目光從瓔珞的臉上一閃而過，聲音冷淡中透着疲倦，像是極其厭煩了這般耗費氣力的交涉，只清淡地冷笑一聲回道：“那就難為兩位為秦某着想了，皇上不見得因為皇后被囚禁就放過秦某，想來日後相見機會不多，就此別過，兩位保重了。”

瓔珞驚了一跳，不知道這話是從何而來，但是看秦慕澤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只能給花無燁使眼色。

不知道是不是瓔珞的錯覺，但是平日裏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心意的花無燁，此時此刻卻當自己是個瞎子，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面色不愉地衝著秦慕澤微微頷首：“我還有些話要同你說，送你一程。”

秦慕澤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沒再看瓔珞一眼，當先邁步出了房間，花無燁這才抬頭目光帶着安撫地落在瓔珞身上，微微點頭示意后才轉身離開。

花無燁跟着秦慕澤出去沒走多遠，就追上了前面人的腳步，秦慕澤走得飛快，並沒有要等花無燁的意思，但是有些話過了這個檔口再說就不是這個味兒了，花無燁難得地給對方找好了理由，屈尊降貴地追上去叫住人。

秦慕澤面色不善地停下腳步，兩人還沒有離開合歡殿，站在月拱門的垂柳下面，茂密的樹叢將兩人身形遮住，倒是不顯眼，剛好適合說些悄悄話。

“這件事情你怪不到玉貴妃頭上，剛才那麼置氣太傷人心了吧，到底是你們秦家的事情，玉貴妃能幫你想到這裏已經着實不易，你也清楚她心不在後宮，更不在爭這些虛名的。”花無燁語氣也有幾分焦躁，為秦慕澤剛才在大殿上表現出來的不善，也為了瓔珞被誤會後他的心疼。

秦慕澤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頭，語調聽不出來什麼心態：“我知道。”

“……所以將軍現在這個態度又是怎麼回事？”花無燁語調微微上揚，離開了瓔珞的視線，花無燁本身的刻薄暴戾就沒了壓制，秦慕澤跟他兩人認識良久反而是結識了瓔珞以後才開始不適應花無燁的變化，看到他恢復成以前那副陰冷的性子，反倒是比較熟悉了些，下意識地放鬆了一直緊握着的手指。

“這話說的就有意思了，雖然我不通政治但至少對家人的關心是在的，皇后被囚禁的情況下，無燁又叫我要如何態度？”秦慕澤的聲音帶了怒氣，這時候花無燁才聽出來，剛才這個人在大殿內還真的是稍微收斂了一些，即便是那樣情況下，竟然還是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么？

花無燁微微凝滯了片刻，這才沉聲道：“這個決定確實是有些草率了，但是當時你人在郊外，瓔珞選擇的時機又非常迅疾，沒有通知到你是我的失策，如果實在要怪罪，就落在我頭上吧。”

“我可從來沒有要怪罪玉貴妃的意思。”秦慕澤語氣僵硬地重複了一遍，半晌意識到氣氛實在是太過冷淡，這才淡了聲音道：“我還要想想如何跟家族裏交代宮中的事情，無燁要是沒事就不用相送了，反正這些事情，我不是想不明白，也只是想問個甘心罷了。”

花無燁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知道短時間內這個人是沒有辦法再勸說了，擺擺手也不欲在這個時候跟秦慕澤再做牽扯。

但是不管是今日輕輕放過的花無燁還是之前有意隱忍的瓔珞，都沒有想到，秦慕澤竟然會快速地給皇上呈了一紙凋令自請重回邊關戍邊，沒有皇令永不回朝。

原本還擔心秦慕澤在鏡中擁兵自重，而讓百里陌處心積慮地加強禁軍的夏洛陽，一時之間也有些莫名，召了花無燁去問個究竟，本來以為花無燁應該是提前知道的，但是這樣一問竟然連花無燁都少有的一臉驚訝，這就讓夏洛陽有些坐不住了。

夏洛陽想要親自見見秦慕澤，不管怎麼說，三個人都是一起在黑暗中踟躕相伴而來的，隨着夏洛陽的登基，雖然三個人的關係發生了些變化，但經過花無燁之前的那場鬧劇，夏洛陽對兩個人的忌憚被沖淡了很多，更多時候想到當年三個人的互相扶持，心中少有的生出愧疚的心態來。

但是秦慕澤拒絕了，他待在自己的兵營里，跟京城高大的城牆遙遙相望，即便是聖旨到了也只丟在一旁，連看都不看，這讓他的副官心驚肉跳了好幾天，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就降罪於秦大將軍了，現在秦皇后被囚禁的事兒可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的，秦慕澤會不會被牽連，可是在文武百官心頭上惦記的。

最後還是夏洛陽親自到了一趟兵營，也不管副官誠惶誠恐的模樣，秦慕澤自始至終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淡定地接待了夏洛陽，參觀了軍營，然後重複了自己的請求。

兩人後來說了什麼無人得知，但是花無燁拿到結果的時候，夏洛陽已經同意了秦慕澤的上奏，並且擇日封了秦慕澤一個一等侯，慷慨地給了世襲殊榮，這都是后話。

花無燁帶着瓔珞匆匆忙忙出宮，只來得及在城樓上看到秦慕澤出城。

天日尚早，天邊剛剛破曉，秦慕澤幾乎是踩着夏洛陽允諾的時間，在最早的一刻準備出城，似有所感般地回身看向城樓上，正好對上了瓔珞琉璃剔透含着微微水光的明眸，即便是如今心如死灰，秦慕澤也覺得心尖上微微一痛，像被指甲輕巧刺入，細微又脆弱的情緒從心底驀然滋生出來。

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回京城了，等過幾年，能忘了這個女人以後，他就娶個媳婦，將秦家的一等侯繼承下去，好歹留下個香火，不枉費他和秦嫣然兩個人，為了撐起秦家，這些年付出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