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公開審判
“瓔珞，如果我不能護你了，你就尋個機會出宮不要再回來了。”花無燁的聲音低沉地回蕩在狹小的牢獄中，想能引起共鳴一樣，回蕩在瓔珞震驚的內心中，他沒有等待瓔珞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而是口氣平淡地繼續說：“我知道你自己也能生存下去，你……”
“你別想的那麼好，誰說你就必須要死在這兒了。”瓔珞死死地咬住下唇，豁然打斷了對方的自說自話。
“瓔珞，別鬧……”花無燁眨眨眼睛，覺得眼眶也有些發澀，抬手撐着身體想要挪動一下，但是雙腿毫無知覺，讓他連靠近那趴在牢籠上的女人都碰不到，花無燁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閉了閉眼強迫自己說下去：“就算僥倖能脫罪，這雙腿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頭頂的官帽是保不住呢，又豈能護你周全……”
“我沒有在鬧，剛才的計劃我已經想得很周密了，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百里陌在背後使壞，皇上的心思我說不上，但是無燁你跟他畢竟熟識多年，他不至於這麼急不可耐地就要趕盡殺絕吧，只要有一絲猶豫，我們只要改變那個老太監的口供就能讓百里陌的證據化為無用。”瓔珞抿唇，堅決不肯就這麼聽從了花無燁的話。
花無燁像是累極了，靠在牢獄的牆壁上半晌沒出聲，仰着頭長發從臉側滑落下來，露出有些蒼白卻不失俊朗的面容，聲音透着沙啞無奈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啊……我沒了腿，以後都會成為你的負擔的，你就沒有考慮過……”
“我當然有考慮過。”瓔珞快速結束了話頭，冷靜地開口分析道：“我要救你當然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花無燁抬手覆在自己額頭上只想嘆氣，從善如流地問道：“什麼理由，說來聽聽。”
“第一，我有絕對的把我能讓那老太監吐露真言，擊破百里陌手中的偽證，第二，就算碧璽不能救你的雙腿，我就帶你去崑崙找蓮佛和國師，他們要是都治不好，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你也說了我自己能好好生存下去，帶着你也不會糟糕到哪裏去。”瓔珞鎮定了一下情緒斬釘截鐵地說道：“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你怎麼就能確定，我沒有了你能好好活下去了，我是可以自己活着，但是我不能沒有你。”
花無燁一時語塞，心中的震動像是黏住了他的喉嚨，原本準備好的長篇累贅的勸說，都變成了最深的嘆息，伸手指尖剛剛碰得到瓔珞緊緊攥住牢籠的手，被後者一把抓住，瓔珞就這麼拉着他的手，半個身子都快要從牢籠中間的縫隙擠進去了，卻還一臉正色地道：“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活路，別總想着讓我一個人逃生。”
“好。”花無燁抿唇，冰涼的手指在對方柔軟的掌心慢慢變得溫熱，他費力地捏了捏，低低地笑出聲，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嘆息：“沒想到我花無燁也落得有一天，看不清放不下的境地，要你這丫頭來開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你都保護了我那麼多次了，現在也該換換位置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等大殿上別忘了配合我。”瓔珞定下心神，知道自己不能久待，薛子玉那邊撐不了太久，跟花無燁簡單說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等到正式上殿公審這日，卻是異常熱鬧的，因為這宮中大檢一事畢竟是為了給黎國使者也就是黎千月一個交代的，所以黎國的人肯定要請過來，黎牧語作為黎國公主也必然出席，這樣一來秦皇后也不得不列席，瓔珞和雪鳶也就理所當然地跟了上來。
瓔珞看着被侍衛推到大殿中心的花無燁，后槽牙微微磨了下，花無燁風光無限了這些年什麼時候這樣狼狽過，即便是如今這樣被綁着雙手，卻也特許披了件白色披風，遮蓋住他對的大半個身子，只是因為腿腳不靈便，所以才顯得有些踉踉蹌蹌。
瓔珞忍不住手指就扣緊了起來，雪鳶在一旁看着心中喟嘆，伸手藉著手帕的遮擋，拍了拍瓔珞的手背，示意她放鬆一點，瓔珞這才趕緊調整了過來，等着夏洛陽開堂。
然而開堂是沒等到，卻等來了押解海老的兩個獄卒，慌慌張張地衝進來跪下請罪，說是海老在獄中竟然是被人給暗殺了！
瓔珞豁然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快要屏住了，這老太監要是不上來讓她用一下‘吐真劑’要怎麼翻盤，怎麼就似在了獄中，而且還恰好是在這個節點上，太敏感了好不好！
大殿上當然也是一片嘩然，夏洛陽面色陰沉地狠狠摔了下手中的摺扇，百里陌在旁邊似有所悟地出聲道：“怎麼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地牢裏？你們兩個奴才吃干法的？”
“昨兒晚上聽上頭有吩咐就離開了會兒，誰知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兩個獄卒也嚇壞了，磕磕巴巴地認罪道。
但是這話說的就讓不少人瞬間看向花無燁，在宮裏能指使太監們的也只有司禮監了，現下這位深陷囫圇，薛秉筆為了將頭兒撈出來動些手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瓔珞咬唇，但是事已至此，她香料都準備好了，必須要試一試才行，她不動聲色地將手帕在衣袖中一拂，再伸出手就在自己面前的香薰爐里加了點‘料’。
今兒的座位安排也對瓔珞有利，她坐在皇上的右手邊，皇上左手邊依次是皇后和黎牧語，皇上身後兩個打扇宮女兢兢業業地將瓔珞放在香薰爐中的香快速散播了出去。
夏洛陽卻沒有什麼感覺，只皺着眉頭讓侍衛將兩個獄卒拖下去，然後神情不善地責問道：“百里愛卿，現下人證已經沒有了，那就先給朕看看這物證吧。”
百里陌轉身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眼花無燁，但是後者眼波冷靜似乎沒有波瀾，心下一沉，不由冒出無端的懷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