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卡迪亞戰記.死之潮
夜晚，月光提供了一點點照明，只是對在場的解放軍士兵而言，天上一紅一藍兩個月亮現在更加襯託了這個異世界的異樣感。
地上到處都是屍體，如果現場有法醫就會看出這些死者死亡時間都在2、3天之前，可現實卻是他們剛剛才被解放軍用火力撕碎。士兵們戴着防毒面具端着槍小心的走在這些屍體之間，每一步都會確定不會踩中一具屍體並避開離手和頭較近的地方，一片寂靜，突然間高度緊張的士兵聽到一聲微弱的嘶鳴，數道手電光猛得指向聲音的源頭，照亮了一個爬行着的物體，它看上去是人，但胸部以下的部分已經消失，可怕的創口應該是被直接命中一發小口徑榴彈，其間沒有任何血液流出，能看到的只有已經腐爛了的肉體。它渾濁獃滯的眼睛直直盯着站着的人，張着嘴巴用兩隻手在地上爬。士兵們紛紛開槍射擊，子彈砸碎頭部后那東西徹底不動了。
“畜生！畜生！畜生！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那幫混/帳會造殭屍！”帶着這隊兵的士官狠狠的踩着那具又死了一次的屍體，昨天他們才剛到這個鎮子火化死去的摩拉維亞人，第二天下午卻收到了關於摩拉維亞死靈術的通報，在這個世界的太陽落山後，裝甲車上的探照燈發現了重新站起來的死屍，這個鎮子的屍體據先期統計超過一千，現在除去已經火化的剩下的全都張着嘴巴走向剛剛帶着鎮民退至野外的一百來號解放軍。士兵們且戰且退拚命射擊，因為到底有點準備各種子彈炮彈打碎了大批殭屍的腦袋，可還是有幾個人給殭屍們追上並被活活吃掉，有一個新兵被咬了以為自已要被感染，扯掉防毒面具拉響手榴彈哭喊着衝進了屍潮。最終兩架陸航武裝直升機及時趕到，一輪掃射毀滅了這群移動着的死屍。
“立即前往最近的道路，已命令過往運輸車要為遇到的我方友軍提供補給。注意防範與你們同行的摩拉維亞人，摩拉維亞的死靈術也可以將擁有魔力的活人轉化為殭屍！”從布魯諾傳來的通話背景聲顯得很嘈雜，放眼望去五公里之外也確實能看見火光，那裏有着幾十萬的摩拉維亞人，無論死的活的都可能變成剛才的那些怪物。士官臉上又多了些不是因為戴着防毒面具而出的汗，他回頭看着不少已經跪在地上祈禱的摩拉維亞人，如果之前他們也被變成了殭屍自己的隊伍就會腹背受敵然後天上的直升機也會發現敵我已經混在了一起無法開火。猶豫幾秒后他喝令這些當地人與他們一同出發，只是暫時不會回布魯諾。布魯諾的情況估計要糟糕一萬倍，自己帶着隊伍先在公路邊獃著等到天亮再說，和身邊的這群摩拉維亞人要保持距離，一旦他們也異變成殭屍就只能對不起了。此刻別的同志已陷入惡戰了吧？當士官的暗暗想道。想想剛才的慘狀他不禁一陣顫抖，但那邊到底有全副武裝的四萬人馬，估計還能得到艦炮和艦載戰機的支援，而且就算布魯諾真的被屍海淹沒別的解放軍部隊也會把它奪回來。
別以為靠着一堆爛肉就可以打敗我們，摩拉維亞的混/帳們！士官一邊在心裏狠狠地說著，一邊招呼隊伍繼續前進。
推測戰鬥的勝負是一回事，在戰鬥中爭取勝利是另外一回事，槍聲，爆炸聲，戰車和飛機的引擎聲，布魯諾城又一次陷入了戰火，收到死靈術警告后因為兵力不足布魯諾的解放軍部隊決定放棄死人保住活人，為避免恐慌指揮層否決了先用艦炮把屍體炸碎的提議，可是在解放軍士兵們開始命令摩拉維亞平民往海岸線轉移時，還在露天停屍場警戒的士兵看到十幾萬的屍體紛紛站了起來。停泊在近海上的戰艦迅速展開炮擊，瞬間轟碎了大批行屍，可接着剩下的屍體與陸上部隊進入近距離交戰，無法再進行炮火支援。此時坐落航母的指揮部已獲知一夜間半個克里基亞出現了殭屍，所有空中力量都必須要去保護運輸線上的運輸車輛，城市裏出現的活屍只能讓地面部隊自己去消滅了。在布魯諾的解放軍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別無選擇，抄起手中的各種武器拚命朝搖搖晃晃走來的屍群射擊，戰鬥還算順利，火箭筒機槍迫擊炮自動榴彈發射器組成火網不斷放倒前進的殭屍，一旦距離過近守侯在一邊的自行高炮立即用對地平射掩護友軍退至下一個防守點。可一個巨大的隱患站在解放軍身後，那些還在往海邊逃命的摩拉維亞平民隨時有可能被隱蔽在夜幕中的摩拉維亞死靈法師轉化為殭屍，必須儘快找到這場災難的源頭，否則布魯諾將徹底毀滅並拉上大批解放軍陪葬。
“可惡，要是騎士團還在這裏馬上就能找到那群異教徒！”隆格賽因駕馭自己的獅鷲盤旋在布魯諾上空，她施展了微光術加持，這讓她和她的座駕在黑夜中閃着白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晃眼，但這是來自盟友的要求，因為這樣可以避免她被解放軍誤擊，此外解放軍的技術員還在她獅鷲的鞍具上加裝了敵我識別之類的電子設備。不，騎士團一開始就不打算留在這裏。話音剛落這位少女騎士心頭又響起了自己的思緒，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專註戰鬥！集中一下精神后她放眼望去，只見大群舉着火把油燈的摩拉維亞人慌裏慌張的跑着，旁邊解放軍的士兵用高音喇叭叫喊丟掉行李快速前進。一群群人身後都跟着幾輛裝甲車，看上去是為他們擋住身後的殭屍，實際上卻是準備着只要前面的活人變成活屍就立即射擊加碾壓。隆格賽因再次拉高高度，想要轉化殭屍就必須要到有“原料”的地方，解放軍的雷達果然抓住了幾個微弱的信號，可是地面殭屍太多只有零星幾門高炮可以對空射擊。隆格賽因用遠視魔法觀察了被高炮射擊的區域，看到駕着最輕裝偵察型飛龍的摩拉維亞法師拚命躲避地面射來的炮火，有幾個被擊落但沒被擊中的已經開始口述咒語，她驅使獅鷲向那些法師衝去，可亮閃閃的自己對方老遠就會開始迴避。身為法師戰士賽因已經感受到法術開始生效，追蹤法術源頭的結果讓她一陣絕望，還有32個法師在空中行動，畢竟布魯諾有數十萬摩拉維亞人可以被轉化。身後的海邊已經聚集了數量可觀的人群，如果死靈術最終生效海上的戰艦就將再次展開炮擊！
隆格賽因咬了咬牙，她撫摸了幾下自己的獅鷲，“共同戰鬥吧，吾友。”
那頭聽得懂人話的猛獸發出了一聲有些悲傷的鳴叫。
地面上的人感覺到頭頂出現了某種亮光，幾個人抬頭望去看到剛才就閃着光的獅鷲騎士現在懸停在空中，身上的光芒比剛才亮了數倍，一架小型無人機飛到附近觀察，控制它的士兵看到屏幕上那個叫隆格賽因的諾烏斯特利亞騎士站立在獅鷲上，行着諾烏斯特利亞的持劍禮。
“吾發誓忠誠神之意志，吾發誓對抗一切謬誤，吾發誓絕不拋棄戰友，吾發誓直面戰痕，吾發誓為手無寸鐵者而戰，吾發誓吾無所畏懼。”
巨大的光芒一瞬間照亮了大半個布魯諾，隨即就熄滅了，可是天上出現了幾十個閃閃發光的物體，那些光亮並不刺眼，可以讓人清楚的看到被籠罩其中的飛龍和龍身上穿着長袍拿着法杖的人形。
“是摩拉維亞的魔法師！開火，開火！”
各式各樣的武器拾高槍口對空射擊，少頃那些被照亮的目標紛紛從天上墜落。
“原來沒有披盔甲，怪不得雷達這麼難照到。”在一個墜落地點前來查看的士兵狠狠的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在前方因為殭屍的數量已經減少加上從海上運來了彈藥補給，和殭屍作戰的解放軍開始轉守為攻，估計天亮后就可以平息這場屍變。突然天上傳來了一聲像是老鷹的鳴叫，士兵們抬起頭看到那隻這幾天一直幫着搬運重物的獅鷲從天而降，高速落地后測起大量瓦礫石子，滑行數米才停住。隆格賽因從它身上掉了下來，面無血色，呼吸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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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維亞王國王都鳩里洛斯
王宮金鴟廳內一名有些禿頂戴着單片眼鏡的小個子大臣向現場君臣講解完了軍部呈上的報告，所有人，包括寶座上的馬蒂亞斯國王都或多或少露出愁容不展的表情。
“向布魯諾派出成45位死靈法師，然後悉數陣亡，今天的遠視魔法觀察發現布魯諾依然在異界的控制下，這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佛格卿。”很快馬蒂亞斯對這位身任大臣官房長官一職的佛格.摩里斯說，後者趕緊回應道報告顯示可能是之前的作戰中有通曉死靈法術的魔法師被異界人俘虜導致異界一方做出了應對屍兵的準備，特別是部分法師臨死前發回魔力通訊稱布魯諾的異界軍得到了諾烏斯特利亞神殿騎士的協助，結果只轉化了死屍，沒能轉化活人……
國王揮了揮手示意佛格住口，這樣的話他不願意多聽，莫聽報告中各類死靈功勢受阻，異界雷火武器可以有較殺死活屍的說辭，少數死靈法師進入敵占區后就在魔力通訊中一通痛罵然後宣稱自己要投降倒戈的事實即可說明此次作戰是一件多麼屈辱的事，贏了尚能獲得一丁點的安慰，輸了就得再添上一道罪狀。
“你已經把自己釘上了恥辱柱，王國元帥。”
馬蒂亞斯的目光投向全體半跪在地的武將，救世計劃被付諸實踐后王國竟未獲得一場勝利，而今3天就丟失東部屬州的結果讓軍部的壓力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究竟該如何阻止已陳兵克拉納大河的異界大軍？被一再質問的羅特只得保證將全力想辦法破壞異界人的補給線來減緩其進軍速度，可就是這樣一個應討性的保證也讓所有將領犯難，敵軍在克拉納河東岸一刻不停的建立防線，能越過去深入後方的兵力只會越來越少，這一來即使可以和當地還願意為王國而戰的人聯手又能掀起多大波瀾？怎樣讓已方手裏再多幾張牌，通宵討論中羅特終於想起了之前豪森那個瘋狂的提議，如果可以讓東部屬州的死人再次為王國而戰，不需要什麼補給而又數量可觀的屍兵也許真的可以撼動敵軍的整個後方。終於摩拉維亞現任國防大臣海爾穆特.羅特男爵下達了摩拉維亞王國建國以來第一道在王國領土實施死靈作戰的命令，這是必須要載入史籍的行為，因為這才能幫助後人避免重複先輩的錯誤。
“陛下，王國軍依然正在全力組建中央集群並於克拉納大河西岸構建防線，我們誓將戰鬥至最後一刻。”
“陛下，雖說此次死靈作戰已基本宣告失敗，但是依然有機會通過其滋生的瘟疫來減緩異界人前進的速度，需知這也是當初決定實施死靈作戰的目的之一。”
一臉凝重的羅特元帥向馬蒂亞斯回話，也在金鴟廳內的特拉巴爾特導師上前一步對國王進言道，在長期存在競爭關係的魔道院和軍部間特拉巴爾特是難得的一位與諸多將領保持良好關係的高階法師，而且身為摩拉維亞死靈法術現任導師，他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朋友背上了怎樣的罪孽。
死靈法術理論上和製造魔法生物以供驅使的創命法術及將異界事物召喚現世的召喚法術同屬一系，但其只會消耗較少的瑪那也不需要什麼高級魔法媒介就能發動，雖然需要施法者具備高難度的法術式控制能力，然而對於這方面技術發達的魔法王國摩拉維亞而言並不缺擅長死靈法術的專家，在往日的征戰中只要幾個死靈法師就能拉起一支不知疲倦不需補給的摩拉維亞死靈大軍可謂其他國家心頭的夢魘，除了繼續痛斥摩拉維亞這個黑暗王國，各國在多年的較量中紛紛建立起一整套凈化死者，將其身上殘留的魔力去除，避免屍體變成不死殭屍的預防性動作，無論由法師釋放凈化法術還是由僧侶舉行凈化儀式，其目的都是一致的。
可是看上去威力無比的死靈功勢，摩拉維亞其實並沒有在實戰中大量長期的使用過。
如果仔細想想，就會注意到死靈法術和從屬法術有一點類似，都是干涉被施法對象自身的魔力，使之轉而聽從施法者的命令。橫向對比一下屍兵和專屬奴隸兵，轉化前者所需的瑪那比後者低出不少，而且活動着的死人不會疲勞、不需要糧食，只要頭沒被砍下或被打爆的話，就會一直戰鬥下去，可以說是一支因為已死所以不死的軍團。那為什麼，摩拉維亞還要同時保留這兩種魔法呢？
摩拉維亞人多年的實踐證明使用死靈法術轉化出的活屍不能被植入像控制格雷姆奇美拉那樣複雜的控制術式，也不像志屬奴隸兵一樣至少保留人類最基本的判斷力，死靈法師最多只能給它們下達“將目光所及所有的人類吃掉”這類粗糙的命令。活屍兵沒有分辨敵我軍服裝備的識別能力，接受了這樣的命令前去作戰，會做的只是攻擊除施法者之外的所有人，不管是敵人還是摩拉維亞人。
另一個弊端是，如果長期驅使軍隊規模的活屍群戰鬥，會有相當高的幾率在當地爆發流行性傳染疾病，這樣已方人員會感染不說，即使佔領了土地也只會得到一群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民。
產生瘟疫的原因至令尚未探明。精靈神教國的說法是使用死靈魔法會觸怒天神招致天譴；而魔道院的學說則認為生與死的平衡遭到破壞，導致土地中的瑪那變質而引發疾病。不論哪一方，都僅只是猜測而非解答。
正因如此，摩拉維亞從來只是在對外征服擴張中根據需要投入活屍部隊，之前豪森提議在克里基亞發動死靈作戰大多數知情者都嘆曰他是腦子壞了，可是現在雖已明白即使如此不擇手段也無法取勝還是有不少人暗暗想道早知如此就該在豪森提議在當時開始死靈攻勢以拖延更長的時間。其間有些人相信摩拉維亞可以在這之後拿出取勝的方法；有些人竭力思考如何抓住這段時間實現停戰；可大部分人僅僅是單純的關注拖延時間本身。
“儲位，本王必須要說現在可能是王國立國351年來最艱難的時刻，我們必須要不辱自己的地位和使命，這一切都是為了摩拉維亞的未來。”
發表完口頭上的宣言馬蒂亞斯結束了今日與諸臣的會面，不過接着他要求倫戈和哈羅烏等文臣留下，這是有意之舉，開戰至令摩拉維亞朝上逐漸現出暗鬥的氣息，而國王似乎正在向自己的臣子暗示他傾向於哪一邊。在王宮走廊上行走的大臣們很快開始互相交談商議起來，其間一隊魔道院高階導師沉默不語，其他大臣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正在用心靈傳遞商討秘事，清楚自己沒有本事窺探其中的訊息和魔道院並非可以隨意招惹，所有人都選擇先視而不見。
羅特他們暫時還沒有點破我們，這是出於何等目的？
我們只是向豪森提出過建議，聽不聽是軍隊的事，而且這次是羅特自己決定發動死靈作戰，怪不到我們頭上。現在你只管快點完成新式奇美拉的培育即可。
可是尊敬的評議長，這幾日陛下一直在放風說有必要以戰爭之外的手段結束戰爭，我也受您囑託去調查倫戈等人的動作，發現他們正在準備與被召喚國和精靈教勢力接觸，很可能是想展開談判之類的。
胡扯，我們已經用王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魔法召喚來王國最大的所有物，難道還要放棄不成？何況那可是能夠破壞世界秩序的蠻族，不馴服他們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失職。為了摩拉維亞的未來戰鬥是必須的，偏偏現在似乎連陛下都有點不理解這個事實了。
評議長閱下，雖然戰爭還得繼續下去，可死靈作戰到底是有太多的負面效應，我覺得接下去我們應該更加謹慎的運用死靈法術。
特拉巴爾特，你的獨生女可是死在異界人之手，難道你就沒想過報仇血恨？只要為了勝利我們就得不惜一切代價，莫要再提什麼謹慎運用，接下去可能還要向異界的叛逆者發起更多的死靈功勢。
聽到溫茲艾爾這麼說特拉巴爾特只得滿口答應然後退出心靈傳遞，事實上在剛才聽見“之前的作戰中有通曉死靈法術的魔法師被異界人俘虜”時他已意識到在並沒有死靈法師加入的異界進駐軍中能知曉死靈法術的只剩被自己派過去鍛煉的諾拉，女兒還活着的猜想頓時衝進腦海，可回想起之前明明是女兒在異界下落不明卻為了不讓妻子過度悲傷而謊稱女兒已死，不祥的陰雲再次籠罩在特拉巴爾特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