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都是之前我的東西
孟雪的細心讓我很感動,昨晚喝咖啡時她是說過給我弄偏方的,我並沒太在意,以為對方隨口一說而已,想不到人家真給弄了。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大牟電話,他說他把膏藥放到我住的小區門衛了,讓我自己去取。我到門衛一看,桌子上有一個膠袋子,上面貼了張紙條,寫着“陳陽收”三個字。打開袋子一看,裏面有整十貼膏藥,散發著濃郁的藥味。
我打開微信,給孟雪發了一句話:偏方收到,非常感謝孟經理的關心。
我把偏方拿回家,取出一個在右胳膊痛處貼好,然後就出門了。第一天去葵花拍賣行報到,去晚了不好。
地址是趙玉山昨晚發給我的,他說到了后給他打電話。
按照微信地址,我找到了葵花拍賣行,在寧州市最繁華的市中心,華潤商貿中心二樓,一進門,迎面就是一行大字:寧州市葵花拍賣行。
字,龍飛鳳舞,出手不凡。下面有幾個小字:趙朴南。
我吃了一驚。竟然是趙朴南題詞。
趙朴南過去是寧州市書法協會主席,書法水平乃國內翹楚。如今,書法家遍地都是,會寫幾個毛筆字的,稍微加工包裝一下,就成了書法家,其實,這些人什麼也不是,就是一群招搖詐騙的流氓。趙朴南則不然,此人是真正的大家,其書法水平被國內同行公認。不過,趙朴南從不給別人題詞,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怎麼會給葵花拍賣行題字呢?
帶着疑惑,我推門進去。一進門,我就覺得眼前一片眼花繚亂。迎面是拍賣大廳,足有三百平米,背景牆裝修的富麗堂皇,採用洲域風格,而大廳中央的天花板上掛着一頂金燦燦的水晶燈。地面鋪着一層厚實的紅色地毯。
單就拍賣大廳,就足以和國際上頂級的拍賣行媲美。
趙玉山正和兩名工作人員說話,看到我,他迎過來,滿臉帶笑道:“陳總你終於來了,咱們又能在一起合作了。”
“今後不要叫陳總,”我再次糾正,“你我如今的身份一樣,都跟着嚴昊打工。嚴昊才是總。”
接下來,趙玉山帶着我參觀拍賣行。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房間開着,裏面卻沒人。趙玉山說:“嚴總帶人出去做宣傳去了。時間不會長,應該很快就回來。”
我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發現辦公桌很眼熟。紫檀木做成的辦公桌華貴大氣,正面一道暗紋在木質內隱隱流轉。桌子左下角用篆體字刻着一個“陳”。
我驚訝地長大了嘴。這是我曾經用過的辦公桌啊,怎麼到這裏來了?
合聚德拍賣行開業時,墩子從南方給我寄來半噸紫檀木,說他太忙回不來,送我檀木讓我找好木匠做張辦公桌。
找來的木匠看到半噸紫檀木后,嘖嘖稱讚說此乃牛毛紫檀,棕眼細長略彎曲如牛毛,其名貴程度僅次於金星紫檀。辦公桌做成后,我對其很珍惜。後來合聚德拍賣行出事關閉,為了還債,我不得不把拍賣行里值錢的東西全部低價賣掉了,牛毛紫檀製成的辦公桌就是其中之一。
見我目光落在上面半天不移開,趙玉山解釋,“嚴總說這是老同學用過的東西,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就收了回來。”
出了總經理辦公室,再參觀他處時,我驚訝地發現葵花拍賣行里的好多東西都來自合聚德拍賣行。如拍賣台,普通拍賣台就像沒有鏡子的梳妝枱,講究一個簡單實用。而這拍賣台高一米半,楠木製成,整體造型別具匠心,如一個如意,寓意拍賣稱心誠意。
這拍賣台是我花了兩萬美金從國外掏來的,後來也隨其他東西一同變賣了,想不到和牛毛紫檀辦公桌一樣也出現在這裏。
怎麼會這樣?
我不禁疑惑了。
見我表情不對,趙玉山說:“其實,這就是嚴總讓你加盟葵花拍賣行的原因。我從合聚德到了這裏后,嚴總對我說,合聚德拍賣行倒閉,陳陽一定不舍,他是個重感情的人,過去用過的東西肯定不捨得放棄…”
說到這裏,他掏出煙遞給我,一人一支點上,悠悠吸了一口,“於是,嚴總就讓我打聽合聚德拍賣行的物品被誰買走了,要設法買回來。嚴總說,錢不是問題,同學情誼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好了,陳哥你加入葵花拍賣行,看到這些東西就像見到老朋友,我想,你心裏一定很開心對不對?”
我勉強笑了笑,沒說什麼。
說實話,此時我心裏很不是滋味。葵花拍賣行除了拍賣大廳和合聚德不同外,其他格局基本相同,物品基本來自合聚德。這算什麼回事?
趙玉山見我神色不大對,以為我觸景生情了,他語氣寬慰般對我說:“過去的事情已經翻篇,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它。說實話,我來葵花拍賣行雖然時間不長,但我發現嚴昊老同學很不錯,是個念舊情的人。陳哥你對古董鑒定的水平非一般人能比擬,你在這裏干,嚴昊虧待不了你。”
我琢磨趙玉山說的這些話,越琢磨越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我和嚴昊高中時不但沒啥交集,而且情緒上還抵觸,他是富二代,我呢,則是來自偏遠山區的窮孩子。剛才從趙玉山嘴裏聽到嚴昊說“錢不是問題,同學情誼比什麼都重要”那句話時,我就覺得太虛偽,而方才趙玉山又強調嚴昊是個念舊情的人,這就有點噁心了。
當然,我畢竟寄人籬下,不自在也不能表現出來,我正要說點什麼時,這時,嚴昊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個畫軸,滿面春風,喜氣洋洋。見到我,嚴昊先說了一句歡迎我加入葵花拍賣行,然後邊打開手裏的畫軸,邊得意地說:“我剛得到一幅古畫,出自明代某位大家,乃稀世珍品…”
畫卷打開,一幅人物山水古畫圖展現出來。我一看,頓時愣住了。這不是在夏明光家裏見到的那幅桃源仙境圖嗎?
我再次端詳,只見畫中用墨雄強酣暢,所畫人物生動傳神。該畫作者本心自然流露,作品意蘊無窮,張力十足。猶如一個人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時間,突然走出來,絲絲涼風輕撫,使人感覺心中無比舒暢。
正是我在夏明光別墅里見到的“桃源仙境圖”。
見我目不轉睛盯着古畫,嚴昊問:“陳陽,你不會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幅畫吧?”
“哦,”
略一怔后,我馬上否認,“沒有。第一次見到。”
前天一大早這畫還在夏明光家中,隔了一天到了嚴昊手裏,這其中必定有蹊蹺。做人不能太實,我不會傻乎乎說自己見過此畫的。
“哈哈!”嚴昊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今兒算是撿漏了。實話告訴你們吧,這畫的名字叫桃源仙境圖,出自明代名家之手,你們看…”
他伸手朝畫指去,“作者筆墨高超,技巧不凡,真是…畫的好。”
看得出來,嚴昊本來想用一連串的詞語來描述這幅古畫的,但他顯然是個外行,除了會一句“筆墨高超、技巧不凡”外,就只剩下一個“好”了。
趙玉山是珠寶鑒定師,辨識珠寶尚可,對古畫卻不在行。也不是不在行,他畢竟是考古學院出來的,所謂不在行是相比較而言。
“嗯,”
趙玉山很像那麼回事地點頭,贊道,“這幅畫整體看上去圓潤厚實,節奏鮮明,作者筆力雄健,不是凡手。”
“陳陽,你覺得這畫怎麼樣啊?”嚴昊突然轉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