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西施
朱門四賊。
攏月西施。
張楚夢。
見過“攏月西施”真容的不多,偏偏李而立就是其中的一個,右岸顯示屏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人面桃花,窈窕清芷的姝麗人影分明就是李而立曾經見過的張楚夢,朱門四賊之一,綽號“攏月西施”。
只不過初見之時,張楚夢的裝扮簡直不忍入目,厚厚圓圓的老氣黑框眼鏡,左右對稱的一對索然無味的馬尾辮,上挺突出的鋼製齙牙,面頰上分佈的點點麻斑,穿的衣服不是下身長就是上身短,說起話來不是磕巴就是大舌頭,這樣一幅尊容,誰見了不躲着走。
只有李而立匆匆一面后再也無法忘卻,午夜回夢仍舊是張楚夢,自己的喜好怎麼這麼另類,好看的皮囊那麼多,他怎麼就被美得不走尋常路的攏月西施給迷住,深陷不能自拔呢?
李而立慢慢開始懷疑自身是否有什麼特殊癖好,一切另類對他都有特殊而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日復一日的懷疑使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和自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為什麼偏偏他不是這樣?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李而立發現張楚夢有意隱藏着的廬山真面目,天殊地異,西施嫫姆,他終於放下心來,自己還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有着尋常審美力的普通正常人。
然而,好景不長,在和張楚夢接觸過程中,李而立驚喜地發現體內的未知禁制對張楚夢的反應最大。手觸手僵,肩碰肩直,張楚夢接觸李而立身體任何一處,李而立都能隱隱感覺到未知禁制向何處轉移,集中優勢力抵抗。
久而久之,李而立認定張楚夢對他是特殊的存在,她或許是他挑戰未知禁制不可或缺的唯一助力。
比如,直播鏡頭前的張楚夢不僅必須救他的命,而且還能治癒他的面癱陰陽臉。
“常忽局”的職責並非僅僅包括發揮自己的想像力,給突發的非常事件一個勉強合理的解釋,安撫圍觀常人,更包括將損失降到最低,減少任何可能的人員傷亡,常人自然不在話下,非常人也榮幸地囊括在內。
“張大妞。”
鏡頭前的張楚夢驚愕一怔,在這個地球上只有親眼看過她老證件的人才可能這麼稱呼她,而知道內情並且仍然一意孤行選擇這個她異常討厭的稱呼來叫他的人,只可能是他。
“滿隊長,滿隊長,我需要臨時下線,請你找一段幾分鐘風光片插進來。”
美女主播張楚夢突然下線,右岸大銀幕上開始播放山夾風光宣傳片,原本興緻高昂看妹子,品頭論足賞女神的常人吃瓜眾們意見很大,山夾風光再怎麼秀麗,也比不上活生生的女神夢寶寶直播啊!
有嘆息,有抱怨,罵罵咧咧,嘟嘟囔囔,騷然之態在“山夾五號”上又死灰復燃,唯一不同的是,乘旅客之間互相攀談的內容幾乎都是關於音甜聲美的美女主播夢寶寶,偶爾夾雜着山夾大壩上下游接踵而至的種種反常現象。
沒有人注意到,雙線閘已經雙雙關停,十幾艘衝鋒救援艇已經悄悄駛入雙線閘,在雙線閘上方支起厚厚的油氈布巨大幕障,嚴嚴實實地遮蓋了上下行雙閘道。
堂堂的朱門四賊,保住李而立的性命當然易如反掌,反倒是張楚夢的另一重隱藏身份,“常忽局”,更讓李而立感興趣。
張楚夢下線后,左手給右手騰出位置,右手握緊自拍桿把手,卯足力氣迅速抽帶,一根不足三尺的碧玉翠杖赫然出現在她手中,緊接着,順手晃動,翠綠青光直奔下墜的李而立而去,很快,李而立安然站在張楚夢跟前。
墨鏡不知什麼時候甩掉了,李而立只能指望口罩和連衣帽遮擋着那一張人見人駭、鬼見鬼驚的陰陽面癱臉,沒了墨鏡,他只好盡量壓低帽檐,不讓張楚夢發現。
李而立遮遮掩掩,畏畏縮縮,似有難言之隱的模樣,被張楚夢眨動着精靈之目毫無巨細地收入眼中。
“怎麼?有膽子那樣稱呼我,沒膽子見我?你這個二皮臉,什麼時候這麼靦腆,還知道要臉了?”
張楚夢和趙菡萏很不一樣,對待李而立,一個是烈火烹油,剛刃專門往他肺管子上直杵,另一個是溫水煮青蛙,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和趙菡萏在一起,李而立感覺很自在,很放鬆,而張楚夢給他的感覺捉摸不定,偏偏未知禁制只對張楚夢有感,這樣也導致了一個結果,張楚夢能做到趙菡萏所無法做到的事。
比如,治癒李而立的面癱臉。
李而立這張臉是未知禁制在面部作用的結果,如果可能,只要能將未知禁制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李而立的面癱或許有恢復正常的機會,唯有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張楚夢一人。
未知禁制彷彿有生命,會思考,能進化般,原先的應對方式效率太低,張楚夢接觸李而立什麼部位,未知禁制便會重點防禦什麼部位,這樣一來,疲於應付不知何時降臨的危險,效果很不好。
於是,未知禁制學乖了,他似乎是知道李而立對張楚夢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感覺,只要它守住下三路這個堅固的堡壘,保證在危險的誘惑下不被攻破淪陷,任你千般手段,能耐我何?
李而立摸清了禁制的這一運行規律,打算來個反向利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想對張楚夢,送上一句話。
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
李而立對張楚夢有特殊感覺,若張楚夢給他一點刺激,欺騙未知禁制轉移注意力,全力防守下方的堅固堡壘,進而放鬆對面部的戒備,李而立或許能奪回面部的控制權。
“真是不好意思,大妞子還是那麼貼心啊!一見面就誇我,我會驕傲的!”
“呵呵。”
二皮臉果然沒錯,張楚夢輕吐呵呵二字,極盡蔑視譏諷之藏而不露,為了治癒面癱臉,李而立故作充耳不聞,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張楚夢的雙重身份被李而立發現,李而立又不可能一輩子頂着這張陰陽面癱臉。
“你能親我一下嗎?”
李而立單刀直入,張楚夢聽后沒有任何反應,起碼錶面上是這樣,她只是依舊笑意盈盈地盯着李而立,一語不發,等着下文。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知道我的體內的禁制是個什麼德行,偏偏它只對你一個人起反應,我也是沒有辦法。這副尊容的我只能找你一個人幫忙!”
李而立掀開連衣帽,摘下口罩,張楚夢仔細打量了那張奇怪的哭笑陰陽面癱臉,過程中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捧腹大笑,也沒有大驚小怪,趁李而立楞神的功夫,突然欺身幾步上前,輕輕地踮起腳跟,吧唧一口,在李而立左半扇臉頰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
“好···這樣可以嗎?”
我還沒用力,你怎麼能就這麼答應了?一拳打到棉花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現在女孩子都這麼善良有愛心,還是我太有魅力?
李而立由楞神徹底進入了宕機狀態,張楚夢竟然就這麼答應了,還直接付諸行動,委實大大出乎李而立意料,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張楚夢就把一切都完成了。
體內未知禁制果然應激發動,李而立感覺小腹往下漸漸重了起來,越發地重了起來,好像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那一個點,那個點的中心處蘊藏着的力量被緊緊束縛,無法得到釋放。
不知不覺中,李而立開始恍惚起來,終於又徹底喪失知覺,人事不知了。
山夾大壩的壩底依舊承受着猛烈而持續的撞擊,頻次的降低伴隨着烈度的變大,升船機帶着“山夾三號”飛天後,大壩下游也出現了不弱於上游的撞擊源,水下機械人出動了好幾個編次,全部在快接近生物群落時被灰白光影掃落,一個挨着一個沉在山夾大壩上下游水底。
低烈度的反擊幾乎沒有效果,升級攻擊方式滿大治又沒有權限,在壩體的抖動聲中,滿大治拿起了絕密電話向上通報,申請使用更高等級的防護手段。
“大治啊!絕對不允許使用深水炸彈,記住,絕對不能用!”
“老領導,未知生物群體積異常龐大,放任不管的話,大壩壩體結構可能面臨無法修復的損傷,上下游的頻率越來越接近,一旦共振形成,其對壩體的衝擊遠遠大於一顆深水炸彈啊!只有用高TNT深水炸彈,才能一勞永逸,用最短的時間把損失和影響降到最低,我肯請您再考慮考慮。”
“滿大治,這是命令,只允許使用水下音波彈,把生物群落逼上水面,自會有人解決,你的任務僅此而已!滿大治,聽清楚了嗎?”
“是,堅決服從命令。”
滿大治隔着電話,隔空敬禮大聲回答,他不禁有些後悔,或許本不該打電話請示,自己搶先解決了這群不速之客,只要能保住大壩,他滿大治個人算得了什麼?
“音波彈,準備。”
“隊長,不該是深水炸彈嗎?”
“老子說的是音波彈,音波彈,音波彈,快,準備。”
很快,在滿大治的命令下,兩顆深水音波彈在山夾大壩上下游水底深處同時炸開。
大壩上下游的江面同時熱鬧起來。
江底沉澱的污泥隨着巨大的氣泡泛上江面,與江水中殘存的淡淡腥赤之色混合,山夾大壩上下兩公里範圍內的江水江段仿若被什麼東西劇烈攪翻,不過片刻功夫,本來的清清江水消逝無蹤,渾濁不堪的泥漿爭先恐後、肆無忌憚地向外蔓延、擴散。
“山夾五號”上的乘旅客,望着不停拍打游輪的滾滾濁波,彷彿就在剛剛的一瞬間,他們從江水北移到了黃河,灰黃慘褐的江水水面再也無法倒映湛藍的無洗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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