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關於老劉
中年男人看着月一年紀不大,他問:“河裏的死人,是你們殺的?你和那個老頭。”
月一搖頭,“不是,我們也差點成為屍體,只是僥倖躲過了。”然後想起了失蹤的商蕊和逸城,她問:“這是河邊的村子嗎?叫什麼名字?”
“不是村子,周圍只有我這一家。”
還想問些什麼,突然想到還沒感謝他救了自己一命,月一起身鞠躬,“多謝這位大叔相救,月一不甚感激!”
他擺擺手,表示不值一提。
“不知大叔如何相稱?”
“我只是一個孤寡之人,平時做點農活養活自己,周圍的幾片農田都是我的,鎮上的人喊我老高,你可以叫我高大叔。”
他渾身上下肌肉結實,為了生計倒是鍛煉得不錯,而且臉圓面色紅潤,看着就不像是殺伐很重的人。高大叔繼續剛才的話題,“這裏往北翻過三座山,有一個叫卧龍的城池,商運還算是發達;走水路的話最近是列分,大名鼎鼎的散客之城,過往人群數量一向很大,但船行需一天。”
商蕊跟逸城,我該去卧龍還是列分找?
月一焦慮的表情引發高大叔的詢問,月一回答:“我有兩個夥伴在賊船上分散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並言明商蕊和逸城的特徵,但高大叔搖頭,表示沒見過,而且他還眉頭緊皺,說:“凶多吉少。”
月一激動躍起,高大叔讓她緩緩,冷靜下來才開始介紹情況,“你的夥伴是一名少女和男童,即使她們有一定武功可以自保,但仍是容易寡不敵眾,保不齊會被抓到什麼地方去。第一種情況,她們沒有下船,一直隨着船行到了列分;第二種情況是她們下了船,擄走她們的人很有可能會去最近的人群聚集地-卧龍。”
他的想法跟月一想的一樣,但她只有一個人的力量,面對兩個方向···還是找雲盞幫忙吧,月一決定。
她告別高大叔,高大叔奇怪地問:“你不等你那個朋友了?”
“他可不是我的朋友。”月一早就後悔聽信他的話而跟商蕊吵架了,如今商蕊人不知道在哪裏,再跟老劉混在一起就更對不起商蕊的苦口規勸了,月一說:“我準備去列分找找人,而且那裏有我另外的朋友,或許他可以幫我。”
估計是沒料到她不需要自己領路,高大叔有點錯愕,“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嗎?”
月一初感謝他救她,可是他表情略微奇怪,月一問:“呃高大叔你怎麼了?”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一直羨慕會武功的人,丫頭你年紀不大,隻身行走江湖,看起來很是厲害。我呢,不瞞你說,也是有一些故事的人,但是想割離以前重新開始,一時不知前路在哪,想跟你走一段時間。”
月一猶豫,“我目前有事在身,說是自由行走也有點勉強”
高大叔說:“相逢是緣,但是緣也有盡的時候,如果到了那一時,我一定不糾纏,自行離去。”他態度誠懇,為人謙虛,雖然不是會武之人,但是人品不錯,於是她對老高說:“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列分吧。”
他們定下計劃,另一邊先告辭的老劉也有自己的打算。月一不想知道的是,她自己“拋下”老劉,趁他沒回來之前先行離開這裏,但其實老劉把月一送至高大叔那裏后,便早早告別了她。
老劉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當時水下隔絕了一些氣味,但他還是靈敏地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那是來自魔的巫力殘留。商蕊和逸城的消失不是沒有原因,是有魔把他們抓走了。對了,老劉是一個偽裝得很好的魔。
他奇怪的是,魔帶走了商蕊和逸城卻獨獨放過了自己,這是為什麼?
原來魔界的強大除了修鍊魔功以外,還可以通過吞噬比它實力更弱的魔兵魔衛來實現。弱等級的魔兵身上會被地域首領打下所屬烙印,證明這一個小魔是他的資源,別地兒的頭兒逮人就要看看他的面子,不會隨意吞噬小兵,小兵的性命得以保留。但並不是每一個小魔都會成為首領的附屬,像老劉這樣的自由魔衛也存在,他們隨處飄蕩,是魔吞噬的主要對象。抓走商蕊和逸城的魔,從巫力上看比老劉強大,可是他卻放棄了吞噬老劉來強化自己功力,而僅僅只是抓走了兩個人類。
這是為什麼?
人類對於魔來說價值並不如自由魔衛的價值高,因為吸收一個人類的內力遠不如直接吸收另一個已經修鍊了幾十年、早將功力內化成巫力的魔衛來得直接和快速。所以那魔不吞噬老劉的最可能的原因便是,商蕊和逸城的價值比他更高,可是兩個普通人有什麼能耐?
老劉不得其解,便想一探究竟。所幸魔衛之間能憑藉聞到的氣味找尋到對方,氣味可以在腦海中存儲和記憶至少半月之久,他能從茫茫人海中尋到那魔,於是他徑直趕往卧龍——那魔消失的方向。
他邊走邊忍不住自言自語,“月一啊月一,這可不怪我,怪就怪你太單純了,人生的教訓就是這麼來的。”他懷裏靜靜躺着的靈袋,便是裝着月一丟失的無名劍的那隻。
靈袋經過三手,先被小偷,后被船老大,最後入了他手。老劉掂量掂量靈袋,覺得有意思,“這個不凡物件倒是不錯的轉仙神器。”符合他想逆天從魔修仙的妄想,其實老劉對錢財沒那麼多執念,他給人的印象只是他的偽裝,為了降低別人對他身份的懷疑。
他是魔,行走人間、不正統想成仙的魔,他這樣一個例外,是註定不會被任何一類種族接受的,所以一切需要自己去爭取和謀划。
老劉繼續嗅着空氣中的氣味,“卧龍的味道很淡啊。”賊魔應該只是短暫停留了一下便離開了,已經南下去往不知名的地點了。半月的有效時間,追趕着他必須加快速度,他擼起袖子,“還得我使出點真功夫是吧?你給我等着。”便運功起來。
另一邊,月一和高大叔一大一小上了艘小船,這是高大叔撿的舊木緊急拼湊而成,坐上去還搖搖晃晃十分懸。但好在他力氣大,划船很穩,愣是沒出啥問題。直到離他家越來越遠,月一問:“你就不會捨不得?”畢竟是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地方。
高大叔說:“獨身就是人在家在,房子早就不是庇蔭的倚靠了,自身實力才是。”
“這是你要學武的原因?”
他點點頭。
一個中年人,自立門戶,一定是遭受了什麼吧,仇恨?月一不知道,也不問了。小船肯定是比不過大船速度的,但悠悠中月一倒是體會到了一番樂趣,舒緩了一日的疲勞和緊張。但她沒有忘記那艘大船,踮着腳眺望前方,心裏預計着趕到列分之時蒙面人早已不知蹤跡了,又是錯過。
可是遠遠可望列分碼頭時,他們卻見衝天的煙霧翻滾瀰漫一片,如一坨烏雲密佈眼前。河邊碼頭的木樁、板子還有停靠的三兩船隻已經被火燒得只剩下殘樣兒。
高大叔緊張不已,問月一,“這樣還上去嗎?感覺上去會沒命。”
月一猶豫不決,此時又聽到熟悉的聲音。
“上來吧。”來人是雲盞!又是他!這次他仍着黑衣黑紗,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
“我又碰見你做事了?”月一揣度。
“是緣分,不能否認的緣分。”雲盞透過面紗,有一個明顯打量高大叔的姿勢,高大叔莫名發顫。月一才反應過來雲盞的震懾力其實一直很強,只是常常對她不顯。她拍拍高大叔的肩,幫他卸去一部分壓力,給雲盞介紹,“這是高大叔,路上遇到的朋友。”
雲盞不理,說:“走吧,到了再說。”
他將月一和老高引進列分中巷大道,此時沿路還可以看見房子、鋪子保留着火燒之前的大概的模樣,等越走越遠,毀壞痕迹越發嚴重。到達打鬥中心場地時,已經是無法想像原來樣子的混亂,月一走過只能在狼籍之中躡手躡腳,她吐槽說:“這裏是發生了爆炸嗎?”也毀壞得太碎了吧。
雲盞雲淡風輕,“一些小嘍啰哪裏用得上這樣的招數?”
中心陣地破壞得更加稀碎,但旁邊的高樓卻保存得完好,可見功者之遊刃有餘,月一暗自點頭,是個狠人。
雲盞吩咐手下先把高大叔帶去歇腳地方,高大叔有些許緊張,看着進來的嚴肅漢子,感覺對方要綁他。月一安撫,“我一會就去找你,一定。”
“好吧。”他依依不捨,跟陌生男子走了。
雲盞和月一進入高樓二層,此地幾間內室頗有雅風,隨處鑲綴着瑪瑙和串珠,門帘和刺繡屏風也十分秀美。雲盞自然地坐下,如往常沏茶,月一看見,忍不住笑,“你還是一樣,到哪都來一壺茶,裝得優雅極了。”
雲盞也笑,繼續斟茶。他說:“但上次一別,你卻換了夥伴。”
唉,說到這兒,月一就難過了,她落座說了商蕊、逸城走散之事,“有一個請求,想讓你幫我找找她們。”月一邊說邊不好意思。
“這事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仔細留意。但你不必過於擔心,上次我與她們交手,她們雖不是什麼武藝大成之人,但一般的人還是很難傷到她們,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他繼續說:“那搜商船已經被我處理,上面沒有發現她們的蹤跡,也沒有打鬥痕迹,死者應該都是些平民,她們活着的幾率很大。”
既然雲盞都這麼說了,月一也放下心來,商蕊和逸城應該真的沒事。
列分不知道在短短一天經歷了什麼,到處是廢墟。但好在,地盤已經成為雲盞的勢力範圍,月一在此可以好好休整,以及打聽誤的消息。雲盞安排了月一和高大叔在列分的住宿后,去處理自己事情,臨走前他告誡月一,“那人來歷突兀,你還是對他有所保留一些。”
月一點點頭,既然雲盞這麼說,她還是對高大叔警惕一些為好。
另一邊,一直追蹤巫力氣息的老劉來到了璃南界內一處繁華小鎮,氣味最終指引他來到一處煙花之地門口。
他歪着腦袋,笑道:“誒?這魔還挺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