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吵架
事情是這樣的。
老劉說書剛完,沒過一會逸城就開始狂吐和腹瀉,整個人蒼白得像紙。月一和商蕊沒得辦法,一旁的苦力漢子瞭然,說:“這小子是暈船了呀!”
暈船?
三個在山裏長大的人,第一次面對暈船的情況,只好聽從別人的建議。幸虧有好心的船工幫忙讓逸城躺平,甚至取來水給他擦臉。月一和商蕊一邊感謝,一邊忙碌着。周圍時不時有陌生人相助,逸城的情況漸漸好轉。
月一終於得以舒一口氣,她往後癱,想把包裹放置腦後墊一下,好好休息一番,結果就發現裝無名的靈袋和錢袋都不見了。
她慌亂不已,商蕊問:“怎麼了?”
月一悄悄耳語,說:“無名不見了?”
“怎麼會!”她小聲說:“你們不是有感應嘛,找找它。”
“我剛在識海里喊它了,沒反應。它之前一直沉睡着,只在雲盞在的時候出來過一次,其他時候沒跟我交流過啊。”
“那怎麼辦?丟了?”
月一哭喪個臉,“應該是,而且我的錢袋子也不見了。”
商蕊斷定,“是被偷了!賊肯定還在船上,而且就在剛才關心逸城的人當中。”她和月一看着眼前百態的雜工們,眉頭攪在一起,拿不準情況。
此時老劉站在她們身後,默默聽聞一切,幽幽地說:“我知道是誰。”
月一激動,“是誰?”
商蕊撈過月一,“你真信他?他也在嫌疑人當中,萬一就是他呢?”
月一沉默,老劉還是一臉猥瑣的笑容,臉上寫着不在乎,信不信他都無礙。月一思考良久,點頭,“信!”
老劉笑開了花,臉成為一朵更加巔峰造極的猥瑣之花,“哈哈哈,你居然信我?好啊。”
“你看吧,我就說不要信他,你傻不傻!”商蕊在甲板上跺腳。
可是死馬當活馬醫,除了信老劉,還有其他的辦法嗎?月一誠懇,希望以此不要得來欺騙,“老劉,我信你,麻煩你幫我找回我的東西,它很重要!”
老劉伸出手來,“這次可不只三文。”
“好!”月一滿口答應,可是··自己身上所有錢都丟了。但早先吃飯時,她將小厲給的十兩銀子分為兩份,其中一份讓商蕊拿着了。此時月一身無分文,她可憐巴巴地望着商蕊。
商蕊捂緊荷包,表明自己的態度,“找東西我支持,但給錢給他,不行。”
“可是要不你先借我一點。”
“這不是借不借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你選擇信他,就是不相信我。”
“求你了。”月一快哭了出來,因為弄丟無名心情難過。
但在商蕊看來,月一就是因為自己不贊同而委屈了,於是商蕊掏出身上剩餘的所有銀兩,扔到她身上,說:“還給你,本就不是我的東西,佔着還顯得我不厚道,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好了!”商蕊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裝“大度”但還是在乎。
可是月一轉身就對老劉說:“我們就這麼多了,全部給你,麻煩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好不好?”
“你真給他?真是瘋了!”商蕊驚呼,簡直不能理解和想像,月一就這麼相信了一個賊眉鼠眼的陌生人。“瘋了瘋了,月一你真是瘋了,我們全部家當,你就這樣給一個陌生人!我看你就是把蠢當做善良,對雲盞、言君姑且還好,人家不圖你什麼,但對這個老頭你也莫須有的信任,你怎麼能這麼容易就信任他人呢?你用腦袋想一想,他就是圖你身上的錢啊!
咱們以後可是要行走江湖的,江湖上哪裏不是猜忌、背叛、倒戈?你要是天天信任陌生人,我看你九條命都不夠糟蹋!”
月一看着跳腳的商蕊,解釋:“不是,我只是想找到無名而已,他有辦法,我當然要試一試。”
“他都明擺着伸手要錢!”
“錢沒了我們再想辦法,可是無名的事大啊。”
“我當然知道無名的事重要,但是你要找對方法呀,不能病急亂投醫啊,你你你”商蕊嘆了一口,算了。跟月一糾纏不下,只好轉身對老劉發氣,“你要是敢亂來,看我不一劍斃了你!”
老劉死死護住脖頸,但還是那一副嬉皮笑臉的嘴臉,說怕也不怕,“嘿嘿,你們倆的矛盾關我什麼事。”
“你!”
跟他講不通,商蕊又急又難過,“逸城,你說月一對還是我對?”
突然被三束目光注視着,逸城剛剛好起來的暈船癥狀又有嚴重傾向,他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要不還一半銀子,再幫我們找東西?”
給他回應的是老劉連連搖頭,“錢進嘴裏了還能吐出來?”以及商蕊沒消散的怒火繼續旺盛,她看沒人支持她,一個人走到最後面的船艙上生氣,“那以後再也別問我的意見了。”
要是在陸地上,她倒可以一走了之,但因為是在船上,她只好找個地方清凈。但她內心稍微有點慶幸,這是一艘船,船到之前他們還在一起,那就還有和好的機會,是吧?
商蕊離開,月一跟逸城面面相覷,逸城還小,他只說:“我聽你的。”
月一點頭,於是她繼續拜託老劉給他找無名。
老劉開始賣關子,“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麼?如此重要,得先讓我知道特徵,我才能找到呀。”
“你”惱怒些許,月一冷靜下來說:“就是一個白色的小袋子,裏面裝着重要前輩的遺物。”
只這樣一筆帶過無名的背景,她以為這叫錢財不外漏,但其實老劉心中已有大概,遺物不就是昂貴、值錢的古董物件嘛,倒賣肯定能得不少錢吶。說幫月一找東西,他也不是沒有眉目,之前說書過程中對三個少年不善眼光的人選就有一個!
於是他帶着月一直達船艙下面的雜物間,說:“跟我來,我有一個懷疑人,我們先詐一詐他。”
真有線索?
月一跟着他一路穿過中間船艙,路過大部分船客。這些船客都有自己單獨歇息的小房間,一路走來月一看到了不少之前抬貨的船工,她問:“這裏是船工的休息區?”
老劉搖搖頭,“可能吧,反正我沒見過如此好條件的招工活兒···看!就是那邊那個灰麻布的兩撮鬍子男人,我懷疑他是小偷。”
這人剛才確實在甲板上逗留過,月一以為老劉有辦法,“我們怎麼詐?”
“你去呀,你是失主。”
“啊?”合著你收了錢就只引個路?月一怒了,覺得自己怎麼信了他的鬼話。她氣憤惱心,直接大步上前,先去看那人是不是有鬼,再回來跟老劉掰扯。
那人見來者是月一臉色有點慌亂,“怎麼,有事?”
“東西交出來。”月一直接果斷,一會打起來也無妨,拿回無名是大。
那人也是個嬉皮笑臉的貨色,小瞧月一一個女孩兒,“什麼東西?你丟東西了?那你怎麼來我這兒找呢?”
“東西就是你拿的,不交出來我可就不客氣了,你真覺得我沒有兩把刷子?”月一假裝威脅他。
這人好像信了,慌亂更加,“我我我可真沒拿你東西。”見月一左右手準備運功了,他哆哆嗦嗦乾脆閉眼,一狠下心來說:“東西已經不在我這兒了,在船老大身上。”
“怎麼跑他那兒去了?”老劉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
那人一見老劉,恨從心來,“好啊,你個老劉頭,是不是又得好處了?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劉邊聽邊摳耳朵,不等他說完不耐煩地說:“你殷勤給船老大了?”說完眼神也變得狠厲。
察覺此時的老劉跟平時不大一樣了,小偷不敢正面擠兌,“嗯他說什麼中途會有禍事,要想保命就得給他點甜頭,所以我就”
月一插話,“什麼禍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下一個碼頭的事,我想着買個心安,就把東西給他了。”
老劉譏諷,“你那哪是買個心安,明明是偷個心安。”
“欸,是是是,偷個心安。”那人看出老劉已經和月一達成某種聯盟,連帶對老劉的態度也誠懇起來。
期間月一收回部分內力,雖然她不是什麼厲害之人,但對普通百姓稍微一使勁還是能起到震懾作用。得到無名的線索后,月一對老劉態度微軟,“你知道船老大在哪嗎?”
“知道倒是知道,只是我看眼下不是立馬去找他的時機,我們還是等碼頭到,看看他們要做些什麼。”老劉此時看起來靠譜多了,臉上少了一些嬉皮。
他們好好“叮囑”小偷之後,當做沒事人回到了甲板上。逸城還是那樣,暈船癥狀時好時壞,小小的臉龐上滿滿是與勁敵戰鬥的堅毅。月一不拿事再煩他,去跟商蕊說了最新情況。現在兩人雖沒紅臉相對,但彼此對視還是有些尷尬,商蕊拉不下臉面,月一也不知道維繫友情需要暫時服軟,只把一切交給時間。
船行需一日,才到達下一個碼頭。因為逸城暈船,這個碼頭本來是她們決定下船改行商道的地點,中途因無名失竊節奏打亂,所以一行人只好一船到底,行至列分。
列分是一個特殊的城鎮,據說是由江湖散客自發聚集而成的小集市。在那裏,高就不問出身,男女老少都可以憑本事養活自己。有人花錢辦事,就有人鋌而走險。不同等級的任務,報酬也不一,可解決閑者手頭緊的窘迫,有時候接個小任務就把燃眉之急解決了,有勞有得十分公平。
但任務也有大有小,還有一些沒放到明面上說的事,比如殺人越貨或者更嚴重的也存在着,所謂只有你不敢想,沒有列分做不到。
列分十分殘酷,但對月一來說,也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誤是盜賊,多年來只聞偷到手卻從沒聽說過出手,一定是私下有固定的出口和買家,列分這樣的城鎮一定有他的消息。
知道列分這個地方時,月一就在想為了誤一定要去。這本就在她們的計劃之中的地點,更因為雲盞約她們見面而使得列分必去不可,還刻不容緩。月一此時望着平靜水面發獃,隨思緒亂飛,想天想地。
此時老劉出聲,“碼頭到了!”